「才不是呢,你待我這麼好,怎麼可能是鬼?」她急忙道。「是我搞錯了,我還一直想,怎麼會有取名為鬼呢,這字……太怪了些。」
「喔,你覺得我待你好?」瞧她儘管羞得滿臉通紅一雙眼還是瞧著他,比起過往那些愛慕他的姑娘而言,她態度大方卻不令人覺得露骨,很對他的胃口。
「是、是啊,你救了我……」她纖濃長睫微顫著。
她不該再看著他,看得自己心跳如擂鼓,快喘不過氣了,可是大哥說,不能不看著人說話……
「就這樣?」他微揚起眉。
「畢竟我們兩家交惡,你明明可以不理我的,但你卻救了我,胸懷非常寬廣。」說著,向窗外的眼又偷覷著他。
「這跟胸懷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笑得戲謔。
「不然呢?」
他垂睫瞅著她,學她看向窗外,突地轉開話題。「想不想划舟?」
她本想追問,但聽他話題一轉,忍不住露出一記苦笑。「想是想,可是不能。」
「為何不能?」
「大哥不准我碰水。」她被禁止的事可多了,多到數都數不清,但為了讓大哥寬心,她會一一做到。
「怎麼,你一碰水就會病倒?」他皺起眉。
「我的身體才沒那麼弱,是大哥不放心,以為我還是個病秧子。」
她的身子骨是差,但絕沒有差到連水都碰不得的地步,與其說她碰不得水,倒不如說她是被大哥嚴禁碰水。
「不過,又是誰說划舟一定得要碰水?」
「總有萬一嘛。」她也不希望又出意外,惹得大哥自責。
「搭我的柳葉舟,絕不會讓你碰上半點水。」
「真的?」
「那可是我范姜家造的船,是我親自設計的,從沒翻過,還能夠一路破開菱田,想要採菱,搭我的柳葉舟,絕對事半功倍。」他說著,眸底有抹驕傲。
他范姜家的船和馬車可是遠近馳名,就連鄰國也爭相下單。
「你的意思是,要邀我划舟?」她問得小心翼翼,就怕自己會錯意。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臉?」
「真的邀我?!」她小臉發亮,笑瞇杏眼。
她開心的不是能採菱,而是能划舟,要是大哥在的話,絕對不會准,但要是一切都看全的話,又有何不可呢?
況且,靜寧一時半刻絕對不會回來,逮到機會了,她怎能放過?
「當然。」
要不然,他何必千方百計支開文世濤,再將她的丫鬟調離她的身旁?
「奇怪,為什麼划不動?」
貫穿悅來酒樓的兩條溪,隸屬於天水東支,從這兒往東邊橫切的溪流而去,就是綿延數條溪的菱田,所以有不少酒樓的客人會直接從這裡借道,前往菱田。
此刻,一艘柳葉舟停在溪間,不管文執秀拿著長篙怎麼用力使勁,它不動就是不動。
「再使點勁。」坐在她身旁的范姜魁怡然自得地喝著涼茶。
柳葉舟是專門行駛在天水東支上的扁形舟,因形似柳葉而得名。天水東支的溪流較淺,所以向來用以栽植菱田,又或是栽植蓮花,而柳葉舟划行其中,也不易傷了菱田和蓮田。
出雲王朝的航道極為發達,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築設水閘,方便控管各種船隻進入合宜的溪流,免得誤傷了刻意栽植出的美景。
而歉具實用性與娛樂性的柳葉舟,經過這些年的改良,益發爭奇鬥艷。上方可以加頂加篷遮陽,插上象徵家族的旗幟,有人在篷沿綁縛流蘇,流蘇更用各色寶石代表身份,隨著水光反射,閃耀奪目。
既然擁有自己的船宮,范姜家的柳葉舟自然講究,加了篷,插上范姜家的玄黃色旗幟,以金線穿著黑曜石的流蘇,在陽光底下份外熠亮。
「是你太重。」她瞇眼看他。
這是她所能猜想到的唯一可能,可是……這理由卻薄弱得很牽強。
「怎麼我就劃得動?」范姜魁揚即問。
「因為你是男人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能夠輕而易舉地抱著她從二樓躍下,所以方纔他也能夠很輕鬆地划著舟進入菱田區裡。
只是對他而言毫不費力的事,對她可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可是,別的姑娘也劃得動。」他指著不遠處的柳葉舟。
文執秀看了眼另一條支流上的柳葉舟,再看向自己細嫩的胳膊,不認輸地再使把勁。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怎麼可以輕易就放棄。
坐在篷底下的范姜魁睇著她熠熠生亮的眼,還有紅通通的粉頰,不禁想起剛才她說的話。
救她,跟胸襟無關,只是因為他想做就做了,那股衝動就如他想見她的衝動,毫不計量後果。
他只是單純地想見她,以為見過她,內心的旱地可以得到滋潤,但一見不到她,內心苦旱得更嚴重。
無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何只要一分開,他就開始想見她?
「姑娘,要不要幫忙?」
突地,一道詢問聲讓他回過神,瞇眼望去,發覺不知何時竟有兩艘柳葉舟靠近,其中一艘已經逼近到舟邊,舟上的男人揚著笑臉看著文執秀。
她像是後知後覺,直到陰影襲近,才發現那艘柳葉舟已經並行在側。「對不起,我擋到你了嗎?」她不好意思地問。
她會這麼想,是因為這裡正要進入菱田區,溪面縮得只容兩三艘柳葉舟並行。
「不是,在下是要問你需不需要幫忙?」對方說著,伸手像是要拿她的長篙。
「呃……」她愣了下,正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便見范姜魁已經來到身邊,大手摟過她的肩,一臉不善地瞪著那男人。
「有事?」他沉聲問著,斂笑的俊顏陰騺嚇人。
「不不,沒事、沒事。」那男人忙不迭道,趕緊將柳葉舟往前劃去。
文執秀以為他臉色不善,是因為她手腳遲鈍,先看著那艘飛快離去的柳葉舟,再垂眼看著手己坐的這艘卻怎麼也動不了,不禁歎氣。
「算了,我不劃了。」
「為什麼?」他面無表情地問著,心情不太爽快。
看她半點反應都沒有,真不知道她到底沒發現那男人在搭訕,還是根本不在意。
而他,很在意,惱極了,無法容忍有其他男人意圖靠近她。
「我划不動。」她氣悶了。
怎麼就連小姑娘都劃得動,她卻辦不到,甚至還給人添了麻煩,讓她很沮喪。
瞧她一臉氣餒,他低低笑開,拿過長篙。「我教你。」
「你確定真能教會我?」她很懷疑地看著他。
范姜魁微挑眉,走到她身後,將長篙放到她手裡,再用雙手包覆她的,吃豆腐的企圖很明顯。
文執秀直盯著那雙厚掌。他的手很厚實又溫熱,長指有力,骨節分明,將她輕易收攏,彷彿也一併收攏了她的心。
「你會不會靠我太近了?」羞澀地回頭看他,她小聲道。
她的背貼在他的胸膛上,沒有丁點的縫隙,讓她心跳加快,腦袋發暈。
「不近一點怎麼教?」他說得天經地義,發現擁著她的感覺無比滿足,雙臂悄悄地收緊,想將她佔為己有。
「是嗎?」
「看前頭。」他一心數用,教著她,也想著那突生的佔有慾到底是從何而來。
文執秀猶豫一下,看著前方,他挪動了長篙,她看得認真,卻感覺他的氣息就在耳邊,她嚇得回頭一看,驚見他的臉幾乎要貼上她的,她不禁倒抽口氣。
「你瞧,這長篙要插得夠深,插斜一點比較好使勁。」他刻意逼得更近,看似輕薄的舉動,其實是在試探自己。
他並不是聖人,以往上花樓應酬時,自然不可能美人坐懷而不亂,但那純粹只是一種感官的渴望,然而眼前的靠近卻不大相同,除去那份渴望,他有更多難以言喻的滿足。
像是得到什麼無法替代的寶物,從那乾旱的內心竄出一股喜悅。
難道,真像入羲所說的,他對她一見鍾情?
第3章(2)
「嗄?」
「你聽到了沒?就像這樣子。」他回神笑著,慢慢地撐著長篙划動舟。「喏,你試試看。」
文執秀心跳如擂鼓,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但他鬆開了手,她只好學他剛才的動作,從菱田的縫隙中將長篙斜向撐進溪底,試著划動。
「像這樣嗎?」她說著,隨即回頭看他,豈料他剛好傾近一些--四片唇便這麼不偏不倚地吻上。
柔嫩的觸感,交纏的視線和氣息,讓兩人都怔住。
直到好一會,他才啟口。
「你為何一直回頭看我?」是喜歡他嗎?
「我大哥說,別人說話時要看著人家才禮貌。」她傻愣愣地道。
「你剛剛親到我的嘴了。」他啞聲指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羞得滿臉通紅。
瞧她羞得不知所措,他生出惡作劇的念頭想逗她。「你要怎麼賠我?」
「賠?」不是吧,親到嘴也要賠,怎麼賠?
況且,明明是他貼她貼得這麼近,她才不小心親上他的嘴……
「讓我先想想。」他的雙手在她身前交握著,逼迫她整個人靠倒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