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開了,心也跟著釋懷,甚至能自嘲娛人了。
「火嗎?」伏旭微瞇起眼瞅她,那銳利的眼神像是要看穿什麼。
突然,他的神識像是穿秀什麼,不斷地朝前直颺而去,直到一大片的猩紅封住他的雙眼,教他慕地一怔。
「伏旭哥,你怎麼了?」瞧他一顫,像是被什麼嚇到,文執秀關心地問。
他緩緩回神,勾起淺淡的笑。「我看,你似乎真和火頗有緣。」他說著,心裡一陣驚懼,疑惑自己方才預見的到底是火還是血。
「巧合而已。」她淺笑著。「對了,伏旭哥,我今天前來的事,你可千萬別跟我大哥說,別讓他為我操心。」
「我跟他說這些做什麼。」伏旭沉眉斂目,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察覺他有心事。
伏旭想了想,終究把話嚥下。「好了,早點回去吧,今天天候不佳,看來是要下雨了,要是路上出了差池就不好。」
說著,他站起身,從櫃子抽屜裡取出幾瓶藥,交給靜寧。「這些藥,留著以防萬一,要是有血止不住的狀況,馬上把她送來我這裡。」
「知道了,伏旭大夫。」靜寧感激地道。
不只是因為他能夠醫小姐的傷,更因為他能夠轉換小姐的情緒。來這裡的路上,小姐不發一語,那被深深打擊到的挫折模樣,讓她很擔心。
「我說了很多次,我不是大夫。」他是個煉丹師。
他使用的藥並非正統的藥草,而是以金石為主,加上咒語煉成的藥石。他煉成的藥帶著咒,只要是外傷,塗抹皆能瞬間復原,但對於疾病或是被下咒的身子,只能抑制,不能根治。
「是,伏旭先生。」
「記住,盡量小心,別讓她有出血的機會。」他狀似漫不經心地提醒著。
「我會寸步不離地守在小姐身邊,絕不會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一步。」靜寧回答他,也是對自己起誓。
在回范姜府之前,文執秀要求先到城西的船宮一趟,要確定她的請托,兄長是否全都做足。
確定之後,她才滿意地回府。
然而,遠遠的,便見到向來都待在北院的老太君,竟然出現在主屋的大廳裡,身邊還有個陌生的姑娘相伴,逗得她老人家笑呵呵。
她疑惑地走近,打量著那位姑娘,覺得有幾分眼熟。啊,對了,她是之前在悅來酒樓看百戲時,曾要相公坐到身旁的姑娘……
如果她沒記錯,相公說過,那時要不是這位姑娘發現她被人帶走,恐怕他會來不及救她,她一直惦記著,想要感謝她,但後來因為事多就給忘了。
而這位姑娘的名字,應該是--
「安姑娘。」走進大廳,她揚笑喚著。
安玉緹回過頭看向她。「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正在一旁候著,等待差遣的姚望,不自覺瞪大眼看著文執秀的腳,不解她走起路來怎麼像是半點傷都沒有。
「姥姥,我回來了。」文執秀先朝老人家打了聲招呼之後,再看向安玉緹,突地發覺有哪裡不太對。
安姑娘有張漂亮的臉蛋,柳眉水眸,秀鼻菱唇,生得討喜而甜美,但是……卻像是少了什麼,讓她的臉看起來沒有表情。
「安姑娘,相公曾向我提起過你。」她說著,忍不住直瞅著她。
「魁哥哥跟你提過我?」安玉緹也抬頭看她。「有沒有編派了我什麼?」
「不,相公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我這才想起,那回在悅來酒樓,要不是你告知相公,我被人帶走,說不定我今兒個根本無法站在這裡。」她由衷地感謝。
范姜老太君聽著,才知道原來還有過這些事。
「不過是剛好看見,嫂子不用客氣。」安玉緹雖然面無表情,但顯露在外的並非淡漠。
正因為這樣的矛盾,才教文執秀覺得不對勁。
第7章(2)
「玉緹,你怎麼會叫她嫂子?」范姜老太君插話。
「魁哥哥的娘子,我不叫嫂子要叫什麼?」安玉緹不解地問。
「叫她執秀便可,要不……就叫姊姊吧。」范姜老太君說著,精爍的眼睇向文執秀,卻發現她看著安玉緹,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站在文執秀身後的靜寧聽了,則是神色一動,意會了什麼,但這話意是如此明顯,反教她不敢提醒主子,就怕主子知曉老太君的用意之後會很傷心。
然而,正因為聽不見,所以文執秀的表現更加落落大方,見丫鬟端菜上桌了,在席間忙著指導菜色要怎麼擺。
「執秀,別忙,坐下來一道吃吧。」她的反應太溫順而無不悅,反倒教範姜老太君有點不自在。
「謝謝姥姥。」頭一次承接老人家的好意,文執秀不禁笑瞇了眼,很自然地在安玉緹的身旁坐下。
她的坦然讓范姜老太君覺得自己太不通達情理。
今日她特地外出,其實是上了安府一趟,一來是為范姜家悔婚而賠罪,但又特地道明,絕對會給安家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自然就是要魁兒休妻娶玉緹。
她的主意早就打定,所以始終漠視著文家丫頭的努力,如今她暗示得如此明顯,文家丫頭還可以像沒事人般地招呼玉緹……她不禁迷惑了,不懂文家丫頭到底愛不愛她的孫子,要不,怎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事,就連候在一旁的姚望也很難理解。
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在面對丈夫納妾一事時,可以坦然接受的。
而且,他也不認為少夫人會生嫩到聽不出老太君的暗示,再想到那個煉丹師的存在,他益發肯定,少夫人根本不喜歡爺兒,她嫁入范姜府絕對別有所圖。
范姜老太君和姚望各懷心思地打量著文執秀--
「姥姥……玉緹?你怎麼來了?」
站在文執秀身後的靜寧輕敲著她的背,她隨即意會,回過頭的瞬間,瞧是是多日不見的相公,她立刻笑瞇了眼。
「相公,你回來了。」
「執秀?」范姜魁先是揚笑以對,旋即意會這一頓飯意謂著什麼,他不滿地看向祖母。「姥姥,你這是在做什麼?」
「請玉緹過府吃頓飯,過分嗎?」范姜老太君懶懶地看著他。「執秀都沒說什麼,你幹嘛激動?」
文執秀看清楚老太君的嘴形,再回頭看著范姜魁。「是啊,相公,玉緹妹妹到家裡有什麼不好?我剛好可以感謝她先前幫了我。」
范姜魁擰起眉,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解釋,他曾經和安玉緹有過婚約,而眼前的陣仗,根本是姥姥故意設下的陷阱,想逼他就範。
他惱著。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別人攻擊妻子的話柄,他專注在工作上,可誰知道姥姥還是沒放棄和安家的婚約,還可能趁他不在時偷偷進行著。
「相公,你吃過晚膳了嗎?」文執秀關心地問。
「我吃過了。」在她身旁坐下,泛姜魁暫時將惱人的事丟到一旁,準備稍候再和范姜老太君重申自己的立場。
他在外奔波多日,就只為了要早點回家。忙完重要的幾件事後,短時間內他和執秀就再不會有聚少離多的問題。
「累嗎?」
「不累。」像是想到什麼,他突然道:「回府之前,我到了船宮一趟,是你幫我調了一些人手過去?」
他從絮陽縣回天水城的途中,遇到李忠派出的夥計,得知船宮出了一些問題,待他趕回船宮時,才知道所有的事皆在文家的幫忙下順利進行著。
此刻提起,是故意要說給姥姥聽的。
「嗯。」她開心地道。「還好幫得上忙。」以前也會聽兄長安排事情,這才有所概念。
「真是多虧有你。」
文執秀笑得喜孜孜地,壓根沒發現范姜家的一老一少暗地裡較勁著。
她現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相公回來了,姥姥又邀她一道用膳,她還能當面跟恩人道謝……總覺得晌午的陰霾一掃而空,她滿心只有喜悅和惜福。
「對了,玉緹,你今晚要住在這兒,對不?」范姜老太君突道。
安玉緹喝著茶,歪頭看向她。
不等她發問,范姜老太君又說:「小子,晚一點你帶玉緹到府裡四處走走,西院的桂花已經快要開了。」
「姥姥,我才剛回府,我累了。」他豈會不知道姥姥安了什麼心眼?當然是想也不想地回絕。
「玉緹久久才到咱們府裡一趟人你陪陪她會怎樣?」老人家不開心了。
「我……」
「相公,你就陪陪玉緹妹妹吧。」文執秀打斷他未竟的話。
好不容易今晚的氣氛這般融洽,要是因為一點小事又惹得姥姥不快,那就太可惜了。
她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莫不驚詫,不知道她道底是胸襟真的如此寬大,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你要我陪她?」半晑,范姜魁才緩緩問道。
他難以置信,她竟然大方的要出借他。
「這有什麼不對?身為當家,你本來就應該負責招待客人,不是嗎?」她沒心眼地道。
范姜魁聞言心緒稍霽,心想她八成單純得沒聽出姥姥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