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烈心中警鈴大作。他這二哥,不會平白無故向陌生人示好,尤其是沒半分利用價值的人。
他會「紆尊降貴」放下身段來招呼人,其中必有隱情。
「我朋友。」他淡淡地回答,「這是我二堂哥谷燦。」
「你好。」沒有人有向谷燦自我介紹的意願,僅是淡淡的打招呼,原本站在谷烈身旁的白希堯,緩緩的隱身到最後頭。
「這位小姐呢?」谷燦銳利的眼,始終盯著在他身旁的劭翎,「請問貴姓?」
「你好,我叫韋劭翎。」她吸了吸鼻子,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十分可憐。
谷燦雙眸精光一閃。「韋劭翎?」他找到了!「韋小姐,爺爺知道你來為他上香,也會感到欣慰的。」他欠了欠身,翩然離去。
有問題!谷烈全身的細胞都在嘶吼吶喊,剛才谷燦看著劭翎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希堯,去打聽一下。」他轉頭低聲向好友交代。
白希堯頷首,出去打探消息。
「我要去一趟洗手間。」劭翎覺得自己該去洗把臉,她不想用這張哭花的臉,送谷勝豐最後一程。
「我帶你去。」谷烈警戒著,不願讓她落單,因為谷燦的態度太令人起疑了,而且不只是他,就連其他堂兄弟也都鬼鬼祟祟的。
他們正要離開時,一名中年男子突然擋在兩人面前。「這位……一定是韋小姐了,久仰大名,常聽父親提起你。」
見鬼了,連他喪妻多年的小叔叔都出現,而且爺爺什麼時候向小叔叔提過小翎了?他們分明見了面就只會吵架。
提出分家提議的人,就屬小叔叔最積極,傳言他的財務狀況出了問題。
「咦?你怎麼認得我?」怎麼突然間她的人緣變得這麼好,大家都認識她啊?
「我們有事。」谷烈隨口拋下一句話,飛快拉她離開,將人帶進他房間使用衛浴設備。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谷烈則在房間裡來回跺步,不停的思考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正在他思索的同時,隨著一記敲門聲,他的房門被人打開了。
「阿烈,你在房間裡做什麼?樓下這麼多客人,你還不出來招呼?」他的母親來得很不是時候,「你爸爸的朋友在樓下,說想見見你。」
「媽?!你什麼時候來的?」他母親並不住在谷家大宅,早在父親過世時,怕觸景傷情,就搬到了市區的公寓。「不行,我在等人,你不要拉我……」
「一下就好,你記不記得林叔叔?小時候你常常跟他女兒一起玩,就長得白白淨淨、綁著公主頭的女生,你記不記得?」
「媽……」谷烈仰天長歎,「今天是爺爺的告別式,你能不能不要在今天幫我安排相親?還有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會負擔你下半輩子,絕不會讓你吃苦,但請你別插手我的人生——欸,我說不要拉我,媽,我在等人——」
「只是認識朋友,有什麼關係?你爸死得早,你跟你爺爺從小就親,你到現在還沒定下來,他老人家一定覺得很可惜,絕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你快點娶個老婆進門。」谷夫人生平最大的樂趣,不是購物,不是打牌,更不是上美容院把自己弄得美美的,而是——做媒。
逮到機會,一定要把自己兒子推銷出去。
「媽……」他該不該告訴媽,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可一旦告訴媽,她老人家一定會立刻籌備婚禮……唔,聽起來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就這麼一閃神,他被母親拖出房間,只好沿路解釋。
而谷烈萬萬沒想到,他不過前腳離開,後腳立刻有人踏進來。
谷家人除了對接班沒興趣的谷烈之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報網和消息管道,循線而來的人,正是谷家長孫,谷炫。
他踏進堂弟的房間,輕蔑的打量著四周,坐在沙發上,靜待浴室裡的人出來。在被谷烈和其他人發現前,他得速戰速決。
水聲停止了,不久浴室門被打開。
谷炫看見一個有張娃娃臉的女孩走出浴室,女孩的可愛不在他預料之中。如果對象是她的話……他可以忍受。
「咦?你是誰?」劭翎走出洗手間沒看見谷烈,倒見到一個陌生人,不免有點不安。
若是以前,她會嚇得大哭,慌亂得像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谷烈呢?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緊張地問,防備地看著面前的人。
谷炫朝她露出笑容,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我是谷炫,谷烈的大哥,他去見個長輩,要我來陪陪你,你是韋劭翎韋小姐,沒錯吧?」他故意安排,讓谷烈的母親去絆住他,那個愛做媒的女人一定會把握機會。
「我是。」原來是他的家人,那應該沒有什麼好怕的吧?
「聽說你跟爺爺感情很好,老人家書房有些東西要整理給爺爺帶去,你想不想挑幾樣東西起來做紀念?」他撒下誘拐的網。
「可以嗎?」劭翎眼睛一亮,「我這樣會不會太冒昧了?」
她上勾了,很好騙,完全不用技巧。
「不會,跟我到書房吧。」到了書房,一定要她先簽下讓渡書,她如果不從的話,只好用非常手段逼她就範了。
谷炫的眼神帶著下流的意味,他嘴角噙著笑,故作紳士風度的替她開門,領著她去谷勝豐的書房。
兩人來到一間房門前,正要開門就遇到從轉角走來,正在找廁所的桑。「小翎,你怎麼上個廁所上這麼久?」
他在谷家迷路了,繞了好幾圈,卻沒有人理會他,是因為他只穿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不像其他人穿西裝的原故吧?
這家人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好啊!他就像無頭蒼蠅般轉了五分鐘,急得都想直接在後院的空地解決了,幸好救星出現。
「廁所在哪?快帶我去,我要忍不住了!」
「哦,在那邊,我帶你去。」劭翎轉身對谷炫抱歉的笑道:「抱歉,谷先生,等爺爺告別式結束,我再請谷烈幫我找好了,謝謝你。」
「不客氣。」谷炫眼見到手的鴨子飛了,不禁扼腕,對破壞他好事的桑投以一記殺人眼光,拂袖離去。
桑急著解決生理需求,沒去管谷炫瞪他的含意,直到解決了「急事」,兩人偕同前往會場時,他才覺得怪。
「小翎,你剛才跟那男人去哪?谷烈呢?」
「不知道,谷烈突然不見了,剛那位谷先生是谷家老大,他說谷烈去見長輩,問我要不要去爺爺的書房,說要送我爺爺的遺物當紀念品。」劭翎一五一十的道來,不知自己陰錯陽差的逃過一劫。
「谷老爺的書房……」不對,他們剛要進去的房間,不是谷老爺生前使用的書房,那在反方向。
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長達五分鐘的迷路過程裡,硬闖的其中一間房間就是谷老爺的書房。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及時出現,這笨笨隨便相信人的小女生會怎樣呢?老天,他連想都不敢想!
桑把劭翎送到她姊姊們身邊,私下向韋劭虹提起這件事,然後再去找谷烈,告知他這件事。
「我大哥?」好不容易擺脫母親的糾纏,一回來就聽見桑告訴他,有個不明人士對他的女人伸出魔掌,谷烈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你說那傢伙體型跟我們差不多,用鼻孔看人?」是谷炫沒錯,他想幹麼?
先是谷燦,再來是小叔叔,現在連谷炫都出動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谷烈,事情下好了。」被派去打聽消息的白希堯,臉色不好看的回來。
「怎麼了?」
「我打聽到了,有人傳出谷老爺的遺囑內容,註明韋小姐與其丈夫,共同持有谷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谷烈恍然大悟。難怪那些平時眼高於頂的傢伙,全部都來拍小翎的馬屁。
「可信度有多高?」他一向實事求是,對謠言的可信度,暫時抱持著懷疑態度。
「很高,消息是從谷老爺委託的律師口中問出來的。」
聞言,谷烈皺起了眉頭,轉身回頭,看向靈堂前掛著的遺照。爺爺……在臨終前搞了這一招,簡直是給他找麻煩。
「可惡。看緊她們,別讓她們三個落單。」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保護她,直到遺囑宣讀、真相揭曉的那一天。
在自己的保護下,諒他們也不敢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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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烈錯了,大錯特錯,他太低估谷家人對爭權奪利的熱忱。
儀式在暗潮洶湧下舉行,遺靈至火葬場後,他和劭翎互相扶持,握著彼此的手,目送爺爺的靈柩被烈火吞噬。
在等待遺體完全火化的時候,谷烈有事得去和禮儀公司的人溝通,於是把劭翎托付給她的姊姊們。
「好運的丫頭。」想到剛才在谷家大宅發生的意外插曲,韋劭妏搖頭苦笑,「這段時間少出門,想出門一定要有薩米爾貼身陪著,不許落單。」大姊下令,而且不許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