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的。」他將餐盒塞進劭翎懷裡,「你的便當。」
「嗄?」她一頭霧水的接過,低頭一看,覺得懷中的餐盒很眼熟。
「爺爺,你老人家行情真好啊!那位薩米爾又送了好吃的來,就算是會吐,你也要吃一些吧?」谷烈接手推輪椅的工作,緩緩的推著爺爺散起步來。
「薩米爾來過?」劭翎疑惑的眨眨眼,「人呢?」
「說有急事先走了。」接了一通「魔王」來電鈴聲的電話,就臉色大變的離開了。
就跟他第一次見到劭翎的時候一樣,這兩個人真有趣。
「噢。」不疑有他,心想可能是姊姊們要薩米爾做事,他才沒有留下來。
「我二姊的男朋友問你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看電影。」她幫二姊傳話,末了補一句,「當然,各付各的。」
「噗。」谷烈悶笑,肩膀誇張的抖動,對桑的金錢觀實在很無言。
近來他跟韋家三姊妹相處得不錯,經常送她去找姊姊們,她姊姊們對他也很信任,大姊還說要請他吃飯,當作答謝他照顧劭翎,不過對「照顧」這兩個字,倒是有人嗤之以鼻,大叫著說他哪有照顧她。
是啊,他是沒怎麼照顧她,只是很在意而已,那一份在意,至今他仍不明白,是為什麼。
不管她的拒絕,他總是親自送她回去,而且在離開療養院前會先確認她兩位姊姊是不是都在?他們貿然前往會不會撲空?
如果她的姊姊們有事,他會不動聲色的絆住她拖延時間,絕不會讓她陷入慌亂的情緒裡。
「好啊,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我二姊今天休假。」劭翎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閒聊。
坐在輪椅上被推著走的谷勝豐安靜的聽著,微微挑眉,露出興味的神情。
什麼時候……他們感情變得這麼好了啊?
「你幾乎每天都待在花店或療養院,工作還沒著落嗎?」都兩個月了,她怎麼還沒找到工作?「你不是說要去基金會做事?」
「唉,別提了。」這才是她最近很頭痛的原因,她被勒令不准工作。「短時間內我不能在外面工作,有人會生氣……所以我想找事情來做。」
聽到這,谷勝豐插話了,「你還這麼年輕,怎麼不去唸書呢?難道是……經濟有問題?」
「呃……我的問題,不是在金錢方面。」劭翎無奈的歎了口氣,「不要看我這樣,其實我很會唸書的,比兩個姊姊都厲害噢,只是……我沒有辦法像她們,一個人獨立生活。」
「不過現在我進步了。」她已經可以一個人睡,不會在半夜驚醒,一覺好眠到天亮。「姊姊們也希望我去唸書。」
「心理學系,是吧?」谷烈瞭解地笑笑,「聽說你曾經申請到不錯的大學,可惜沒去念。」而且是國外名校。他為什麼會知道呢?哈,當然是從她那不擅長掩飾的二姊口中套出來的。
「嗯,我想當心理醫生——咦?你為什麼會知道?」劭翎狐疑地瞇眼,「誰告訴你的?」
「哈哈。」谷烈乾笑,沒打算告訴她是誰出賣了她。
「我二姊對不對?!」只有二姊會守不住秘密,她的強勢都是唬人的。「你幹麼跟我二姊探聽我的事?你很變態耶!無聊、無聊、無聊!」
「這麼小氣?問一下又不會死。」
唉,講沒兩句,又鬥起來了,這兩個人是斗不膩嗎?谷勝豐搖了搖頭。
不過這樣也好,很熱鬧,身邊有聲音,讓他感覺不孤單……
可是谷烈會這樣跟個小女孩計較,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散步了一陣子,老人家覺得有些疲倦,於是三人就回到病房用餐。
「小朋友,不可以挑食,要吃光光。」谷烈把她從餐盒裡挑出來的紅蘿蔔和青椒再倒回去,又挖了自己餐盒裡她愛吃的燒肉給她。「乖,多吃一點才會長得像大樹一樣高哦!」騙小孩的語氣很欠揍。唯有要逼她、氣她、刺激她的時候,小朋友三個字就會從他嘴裡溜出來。
「我不要吃青椒和紅蘿蔔!」他竟然把她好不容易一顆一顆挑出來的東西再倒回去。「谷烈,你不要碰我的便當——」
「你就是偏食才會長不大,像個小朋友似的,快點吞下去。」他臉上帶著笑,但氣勢卻很強硬。
「我、不、要!」偏食了二十年,哪可能馬上改過來?
「不吃?那我叫人來嘲笑你,對面棟的小仙女什麼都吃呢,小朋友你說,讓一個真正的小朋友笑你偏食,丟不丟臉啊?」再不妥協,他就一直「小朋友」下去,他可是很有耐性的。
劭翎瞪眼。「你敢?!」
谷烈涼涼地答腔,「你說呢?」
可惡,他絕對敢的,這個變態!
「我討厭你!」她眼眶含著兩泡淚,恨恨的張嘴吃下她最討厭的青椒和紅蘿蔔。「不准叫我小朋友!」這人老是講不聽,煩死了。
「哇,好棒,小翎真是太棒了!」谷烈誇張的鼓掌,一副對付小孩的語氣,最後還嘉獎的摸摸她的頭。
一直在旁觀察的谷勝豐,心中產生了疑惑。谷烈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在乎這個女孩子了?
情況是他想的那樣嗎?如果是,那麼就有趣了呢……
「你們兩個,吃個飯也吵吵鬧鬧的。」他閉上眼睛,躺回病床上。
他今天胃口還算不錯,喝了些補湯和流質物品,沒有反胃的吐出來,精神也不差,閉上眼睛只是想掩飾自己竊笑的眼神,免得讓精明的孫子察覺,少了趣味性。
他用糟老頭的壞口氣,將兩人趕出去,「我累了,都不許來吵我,回去!」
「爺爺——」
「走走走,看了礙眼,全部都給我滾出去!」快去約會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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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好運……是不是有點失靈了?
看著離腳邊只有十公分的盆栽,再抬頭看看樓上——醫療大樓的五樓窗戶,探出一個舉手道歉的男子。
「小心點,媽的!」谷烈朝樓上比出中指,凶狠的咆哮。
希堯總笑他靠動物的直覺在做事,如今,他的這個直覺還真發揮了作用。他和劭翎才走出醫療大樓,一個陰影就由天而降,他立刻警覺的拉著她跳離,不到一秒鐘,一個盆栽就在他們腳邊炸開。
「什麼鬼東西?有沒有這麼倒楣?」他啐道。
「為什麼窗戶可以打開?」這是她的疑問,為了避免久住的病患厭世,療養院的窗戶都是鎖死的,只除了——「一年一次的盆栽更換!」
她想起這家療養院每年都會請人更換窗外的盆栽,而這次這麼巧就讓她遇到了,還差點被砸得頭破血流。
「都是你害的!一直鬧,害我被趕出來,可惡!」劭翎坐在車後座,越想越生氣。自從認識他之後,她的好運似乎就消失了!
趁著等紅綠燈時,她的小手捏了谷烈的腰側,以示報復。
「喂,很危險耶!」他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垂涎我的身體,但是現在時機不對,如果你很急,也請你等我停好車熄火再來好嗎?」痞笑。
「誰要垂涎你?」劭翎皺了皺鼻子,「你少臭美了!」
綠燈亮了,谷烈催動油門,繼續往花店前進。
他先前已聯絡好了,韋劭妏在店裡沒有外出,他和劭翎就直接過去那裡,桑和韋劭虹下了班後也會過來。
他們到時,正好看見韋劭妏在整理門口的綠色盆栽,修剪殘枝。
「姊,我回來了。」
韋劭妏抬頭,朝他倆露出溫柔笑容。「今天真早。」對谷烈投以一記感激的眼神。
谷烈對小妹付出的關心,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有那個小笨蛋,還傻傻的覺得人家煩,自己都沒發現,纏著姊姊們聊天說心事的內容都是那個她口口聲聲說討厭的人。
既然不喜歡,離他遠點不就得了?還每次都讓人送她回來,真是笨蛋。
又或許,谷烈也沒發現自己的心意吧。
但是今天,也許情況會有改變呢,她可不認為谷烈是個跟外表一樣輕浮不正經的男人,因為他身上,有她熟悉的氣質……
「回來得正好,小翎,你有訪客。」韋劭妏微笑道。
「什麼訪客?」劭翎傻傻的問,不知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剛畢業去醫院實習的時候,不是有個常常送你回來的實習醫生嗎?」
「誰啊?」她偏頭想了半天,記不得是哪個人。
「實習完就去美國唸書的莊醫生啊,你不記得了?人家特地回來看你呢。」
「我想起來了,他在裡面嗎?」劭翎眼睛一亮,快樂的衝進花店內。
沒發現身後的谷烈笑容消失,臉垮了下來。
韋劭妏見狀不語,嘴角掛著神秘的笑,輕聲對他道:「谷先生,不好意思,我手邊的工作做不完,能不能麻煩你幫客人買些飲料回來?」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卻不是騎車去買,而是走進花店裡。
「汪汪汪……」大笨狗阿布熱情的撲上來,跟前跟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