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什麼結束了?妳和凌雲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告訴我妳做錯了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妳?」
「媽,不是這樣的,我沒做錯什麼,他也沒對我怎麼樣,只是我──」
「你沒錯他也沒錯,那是我看錯聽錯了?你們沒離婚對不對?這張紙是假的對不對?」說完,她火大的就要把手上的離婚協議書撕爛。
「媽!不要!」
唐恬欣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搶下母親手中的協議書,頭痛心也痛,其實她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一切,原本以為父母都在澳洲旅遊,這一段時間足夠她整理好心情坦然面對,將一切解釋給他們聽,可現在來得太突然了。
「怎麼了?怎麼一進門妳們母女倆就鬧彆扭?」唐律己走上樓,就見到女兒和妻子僵持的局面。
蕭玫心疼的看著女兒,她不是氣女兒離婚不說,而是不敢相信她離婚了。
自己的女兒她瞭解,恬欣有多愛凌雲她知道,會下這個決定,可想女兒有多委屈,而且她還喝了酒,她怎麼捨得他們夫婦倆從小到大護在手心的寶貝受這種委屈?她轉身推開丈夫,逕自奔出家門。
唐律己不明所以,望著衝下樓的妻子,再看向跪坐地板上,神情黯然的女兒,莫名的道:「恬欣,到底怎麼了?」
「紀凌雲!你給我出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壞傢伙,有膽就出來見我!」
「唐媽媽──」
辦公室的門被彭的推開,紀凌雲從公文中抬起頭,就見前岳母一臉震怒,而一旁的梁微微則一臉為難的擔憂。
他揮揮手對秘書道:「麻煩妳送兩杯茶進來。」
梁微微點頭轉身出去,小心的關好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電話通知好友。
「媽,您怎麼來了?」
紀凌雲闔上文件夾,起身走出辦公桌。
「媽?我沒這個福份聽你叫一聲媽!」
蕭玫氣急攻心,語氣自然強硬而尖酸。
至此,紀凌雲大概知道她為何而來了,他點頭。
「是為了我和恬欣的事嗎?」
沒想到他居然絲毫都不覺得難以啟齒,蕭玫頓時瞪著利目大喝,「紀凌雲,我原以為你是個穩重守信的人,才將我家恬欣放心交給你,結婚三年,恬欣有哪一點做得不如你意?
「我含在嘴裡怕化,心疼都來不及的寶貝女兒,送進你們紀家什麼苦沒吃?做飯洗衣操持家務,恬欣哪一件沒做?她犯了什麼錯要你這樣對她?」
此時梁微微輕叩門板送茶進來,看到蕭玫青白交錯的臉色,更加替紀凌雲擔心,遂轉身出門撥通好友的電話。
「媽,我知道──」
「別叫我媽!」蕭玫憤怒的打斷,「既然你背著我們和恬欣離了婚,我們又有什麼能耐承受得起!」
無聲歎息,紀凌雲目光落在杯中漸漸沉澱的茶葉,良久,他擰了眉心道:「我可以理解兩位長輩知道這件事的震驚和憤怒,但不知道您聽過恬欣的想法了嗎?」
「恬欣?!你期望她對我們說什麼?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嗎?怎麼能拋棄她,卻還要我可憐的女兒來承受這一切羞辱,要她親口對每一個人說,她被你拋棄了?!你怎麼能這麼壞!虧恬欣還說你沒對她怎樣!」
回想離開時女兒癱坐在地上讓人心疼的樣子,蕭玫的眼睛不覺濕潤。
紀凌雲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決定緘口,對於此時滿心憤怒的長輩,他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正當氣氛壓抑得讓人忍無可忍時,門再度被撞開了。
「恬欣?!」
「媽!妳怎麼──」
接到梁微微的電話,得知母親居然跑來找紀凌雲麻煩,唐恬欣顧不得狼狽就急急趕來。
進門看到表情鐵青的母親和沉默的前夫,她猜測自己或許來晚了。
她靜靜的走過去拉住母親的手,「媽,我們回家。」
「等等!」
蕭玫抓住女兒,轉身瞪著紀凌雲。
「既然都來了,那就讓他說清楚,妳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他這樣對妳!紀凌雲,如果你說得有理,我二話不說就帶恬欣走,從此以後我們唐家人絕不打擾紀先生的新生活!」
見母親說得毫無轉圜的餘地,再看向紀凌雲,他一臉鎮定,只是眉心的皺折和眼睛裡的波動難掩複雜,對上他的眼睛,唐恬欣自知理虧,無奈之下鬆了母親的手,咬牙小聲道:「是我要離婚。」
蕭玫起先沒聽清楚,愣了一秒,緩緩轉身,望著垂目低眉的女兒遲疑道:「什麼?」
唐恬欣抬起頭,雖然遲早要跟父母說清楚,但沒想過要在前夫面前說,她不想在他面前親口承認先提出離婚的是自己,那好像在告訴他錯的人是她,是她不夠努力。
但她現在也只能強迫自己坦然的迎視他的目光,清晰而沉重的重複,「提出離婚的人──是我。」
那目光,曾經是她目光的追隨。
這個人,曾經是她全部的理想。
而如今,既然說放手,就該放手了,即使到這一秒,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勇氣先提出分手。
蕭玫不可置信的瞪著一臉慘白的女兒,良久,抖著聲音道:「不可能……妳……妳不是告訴我妳有多愛──」
「媽!」
唐恬欣打斷母親的話,咬住下嘴唇,緩緩搖頭,用目光制止母親再說下去。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前夫臉上。
「抱歉,原本我準備等爸媽從澳洲回來再告訴他們的,沒想到旅行提前結束,對於發生的一切……我很抱歉。」
紀凌雲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她疏離的致歉,他的心竟有些疼痛,但真開了口又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搖搖頭,「我也有責任。」
一股熱意瞬時湧上鼻腔,在眼眶濕潤前,唐恬欣匆匆低下頭,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善意的溫柔。
「媽,我們走吧!」她用幾乎哽咽的語氣向母親道。
望著女兒的目光,蕭玫縱然想再追究,卻也心疼不忍,看一眼表情複雜的紀凌雲,她歎口氣搖搖頭,走出辦公室。
「恬欣──」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的背影,這兩個字就這樣自然的逸出口,也許是他沒看過她這樣落寞的背影,不,應該說他從來沒看過當了他三年妻子的女人的背影,他向來是只往前看的,當這個總在他身後的女人走向前時,他第一次覺得害怕,覺得不喊這麼一聲,他就要失去什麼了。
唐恬欣微微一怔,淚水很快奪眶而出,抬手匆匆擦掉眼淚,她牽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卻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開口。
「妳……真的沒事嗎?」
他真的不懂,到底什麼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離婚,他答應了,可她看起來更像是被拋棄的人,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心頭一驚,她隨即用力點點頭。「我沒事,你放心。」
說完她奪門而出,一顆心悶得發疼,淚水也滂沱而下。
她不要這樣的溫柔,在他們已經成為陌生人後。
她會沒事的,雖然依舊愛他,雖然根本還忘不了他,但她想自己很快就會沒事的。
沒事,沒事,短暫的痛苦,遠遠比站在他身邊,卻永遠等不到他的心來的好。
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紀凌雲的眉心益發蹙緊。她沒事嗎?為什麼轉身的瞬間,他在她的眼底看到浮光閃動,那難道不是眼淚?
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他開始懷疑,離婚對他的影響力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微不足道,他開始懷疑,唐恬欣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妻子的代名詞,否則,望著她,心為什麼會莫名刺痛?
半晌,梁微微端著一杯咖啡進門,看見上司雙手環胸背對她站在窗邊,不由得無聲歎口氣。
「新泡的咖啡,總裁,來一杯吧!」
「謝謝。」
紀凌雲走回辦公桌前,他從來不在外人面前顯露情緒,端起桌上咖啡啜上一小口,心中陰鬱立刻散去許多,閉上眼睛,淡淡的清涼沁入心脾。
睜開眼見秘書居然還在,他微微驚訝。
「還有什麼事嗎?」
「你……還好嗎?如果需要休息,我會將下午的行程排開。」
出於秘書的職責,她有義務保證總裁的精力足夠應付公事。
「謝謝,我沒事,不過還是要麻煩梁秘書一件事。」
「請說。」
紀凌雲澀澀笑笑,指著桌面的咖啡,「麻煩幫我多泡幾杯,我想今天我可能比較需要。」
準確的說,最近他才發現,他幾乎有些依賴這杯能帶給他莫名清涼的咖啡。
梁微微思量再三,決定將一切全盤托出,因為她不想再看好友沉浸在痛苦中,一個人掙扎。
「總裁,算我雞婆,以下的話我以恬欣好友的身份跟你坦白。」
紀凌雲有些吃驚的挑眉看向她,她當他的秘書兩年多了,他不認為她有什麼事情需要向他如此鄭重坦白的啊。
「事實上,長久以來你喝的咖啡、吃的午餐,包括偶爾的宵夜,都不是公司餐廳做的。」
「哦?」
「所有的一切都是恬欣親手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