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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簡瓔

  看起來,大皇子成為太子是早晚之事,只不過這早晚之事,仍舊要由皇帝來定奪,皇帝一日不下詔書,大皇子就一日不是太子,而那太子之位便人人有望,也因此,朝廷這一年來多少有些浮動,可不管群臣如何進言,皇帝依然故我,對立太子一事表現得不太上心。

  除卻對立太子不上心,皇帝對皇子們的訓練倒是半點不馬虎。

  大皇子蕭英昊在戶部見習,而大蕭朝的戶部一掌天下戶口、田土、貢賦,二掌考校、賞賜,三掌市舶、庫藏、茶鹽,四掌漕運、軍儲,地位十分重要。

  蕭英昊在戶部雖為見習,但權力在戶部尚書之上,也就是說,戶部尚書要聽他的,因此了,要讓何人上科舉、在哪個位置安插什麼人,都是大皇子說了算。

  雖說天家之事,不得妄言,但幾乎所有人都說,皇帝給大皇子這麼大的權力在朝廷和全國上下的縣衙裡安插自己人,分明是要立大皇子為太子的前奏。

  對於這些流言,皇帝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一任流言漫傳,倒是蕭英昊表現得自信滿滿,恍若太子之位是他囊中之物,眼下只是過個場,到戶部見習什麼的只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他早晚都會入主東宮。

  二皇子蕭英磊在刑部見習,刑部掌天下刑案,可包含刑部尚書在內,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是成皇后的人,是冤獄或處決全憑成皇后一個眼色,哪怕蕭英磊再有通天本領又頂著皇子頭銜,在刑部仍是施展不開來。

  因此京城流言,皇帝把二皇子丟到刑部根本是把小羔羊丟進老虎口中,存心要讓他自生自滅,怎麼看他都沒有太子命。

  三皇子蕭英盛在兵部見習,雖名為見習,卻專門負責出生入死、打仗禦敵的倒霉事,哪裡有戰事就往哪裡去,一年裡有大半年不在京城,朝臣與他多無交集,而唯一讓人忌憚的是他手中的兵權。

  只是雖然手握兵權,他卻是眾人眼中最無望被立為儲君之人。

  為何?

  因為打從他生下來,皇帝就不曾看他一眼,因為他不祥,克了自己母親,也就是皇帝最愛的妃子——青妃。

  皇帝對三皇子憎惡至極,認為如果沒有這個兒子出世,他就不會失去最心愛的女人,而他之所以將兵權交給三皇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巴不得這個兒子在沙場上戰死,永遠不要回京,偏生三皇子像九命怪貓,每次都能活著回來,而他越是命大,皇帝就越認為他不祥。

  終於,皇帝期盼的事成真了,這回與大遼國的對戰,蕭英盛就沒有活著回來,可他也不是戰死,而是失蹤了。

  當戰事結束,眾人才發現主帥不見,且兵力懸殊的大遼國又罕見的戰贏了大蕭朝,頓時流言四起——

  三皇子終於受不了皇上的無視,投效大遼國了。

  三皇子背叛了大蕭朝,已經在大遼國封地立王。

  三皇子娶了大遼公主,成了大遼駙馬,如今,大遼國已對大蕭朝的軍事機密瞭若指掌,不日便會攻過來了……

  「三皇子並非投效了大遼國,他之所以失蹤未歸是因為——」阿信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丁沐兒。「因為他失憶了。」

  雖然已經猜到是如此,丁沐兒的身子還是搖晃了一下。「所以你……你就是失蹤的三、三皇子?」

  阿信……應該說是蕭英盛,他點了點頭,「我就是失蹤的三皇子。」

  一瞬間,丁沐兒覺得腦子裡的血液都往下沉。

  好,真好,自個兒竟然成了皇家媳婦兒了?可她心中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湧起一股深沉的憤怒。

  他早恢復了記憶卻閉口不說,把她蒙在鼓裡,騙得她主動為他落了戶、姓她的姓,騙得她團團轉,還騙她成了親,做了夫妻,如果他待她是真心的,就不會如此做,這根本是騙婚,是詐欺!

  「你是不是以為讓我這個棄婦飛上枝頭成鳳凰,我會很高興?」她咬牙說,怒氣掛在眉梢眼底。「你錯了,我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我討厭這種測驗真心的把戲,你不就是想測試我愛的是你的人,還是你的身份嗎?

  真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走吧!既然已經恢復了記憶,又是堂堂皇子,想來是餓不死的,我這小廟容不下大佛,就不留你了,慢走!」

  她說完就要走,蕭英盛及時捉住她的手,深刻的看著她。「那是你想像的理由,你就不聽聽我的理由嗎?我恢復記憶卻不主動說出來,絕非在測試你的真心,我也沒有那麼自大,自以為皇子的身份有多了不起,我反而怕你會因為我的皇子身份而躲開我。」

  「不必再說了,我沒必要知道!」丁沐兒真炸了,她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對他怒目相視。「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不會再見面!」

  說完她再度想甩開他的手,可卻怎麼也甩不掉,她氣得低頭就咬他扣住她手腕的那隻手手背,他蹙眉,任她咬著,怎麼樣都不鬆手。

  丁沐兒先鬆口了,她也不是野人,都給她咬到滲出血痕,難不成能咬下一塊肉來嗎?就算能,那也洩不了她的恨。

  「稍稍解恨了嗎?」他深深的盯著她的眼眸,語帶無奈地道:「沐兒,咱們已經是夫妻了,如何能不再相見?不但要見,還要見一輩子。」

  她的反應比他想像的還大啊,看來他接下來的卑鄙安排還是正確的,否則以她現在的情緒,絕對不會跟他走。

  「夫妻?」他的話令丁沐兒一時之間又氣不打一處來,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他。「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沒有王妃嗎?」

  她此時才發現,原來知道他隱瞞的身份之後,她那瞬間爆發的情緒全是因為這個!根本不是欺騙或身份什麼的,是他是否有妻室,她在乎的只有這個!

  他心中微急,「沐兒,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若不是眼前的情勢沒法安撫好她,他真應該要高興她如此在乎他有無妻妾之事啊,畢竟越是憤怒,表示他在她的心裡佔了很大的位置。

  看來她生活的那處空間沒有三妻四妾的規矩,否則她也不會接受不了。

  「不必說了。」丁沐兒打斷了他,嘲弄的揚了揚嘴角。「瞧,你回答不出來,這表示你有王妃,你有妻子,這就是我們不會再見的理由。」

  原來先前她都是自欺欺人,什麼只要他不是作奸犯科之徒就好,有妻室有兒女又如何?

  還說服自己,這裡的男人都三妻四妾,沒人會說妾是小三。

  可如今真得知他已有妻室,她還是受不了,儘管能說服她接受的理由一長串,她還是一個都接受不了。

  「你可知道你口中我們不會再見的理由,就是我非得先騙你成親的理由。」他目光沉肅地道。

  「別給自己找合理說法了。」她嗤之以鼻。

  他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道:「如果你知道我有正妻王妃,你絕對不會嫁給我,我深知這一點,就怕你拒我於千里之外,也怕你逃我逃得遠遠的,我才出此下策。」

  丁沐兒聞言又是滿面怒容。「那麼我呢?我就只能被迫接受你卑鄙的安排,與你妻子共事一夫嗎?」

  他苦笑,「我保證你不會與她共事一夫,因為我與她之間沒有關係,我跟她從來就不是夫妻,我認定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你說的話,我現在一個字都不會信了!」她瞪著他,渾身都是拒絕的姿態。

  「殿下!」外頭響起了急切的叩門聲。

  有人來了,丁沐兒想擺脫他的手,想在人進來之前與他劃清界線,奈何他卻是死死攥著不放,她覺得自己再掙扎,恐怕手腕會斷掉。

  於是她不再奮力掙脫,但她沒好氣的瞪著他,眼光足以殺人,他卻視若無睹,當沒看見她的憤怒。

  「進來吧!」他的語氣淡淡,才一說完,門立即就被推開了。

  丁沐兒見到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在心中無聲歎息:她的歲月靜好沒了……

  信王府的侍衛統領仇厲和副統領馮安一馬當先進來,兩人單膝一跪。「殿下!恕卑職救駕來遲!」

  湛風跟在其後,袍角一撩,「草民湛風參見信王殿下。」

  丁沐兒驚訝的看著湛風,他怎麼會跟官兵們一道過來?還率先來給蕭英盛見禮?饒是他生意做得再大,也不過是一介商人,有資格跟府兵們一塊兒過來嗎?

  她疑惑的轉向蕭英盛,就見他雖眸色深沉,但好像半點不驚訝。「本王的玉珮是你拿走的吧?」

  湛風從懷中取出一件用紅色錦緞包著的物事,雙手舉過頭頂。「草民斗膽,望殿下恕罪。」

  「都起來吧。」

  蕭英盛取過錦緞打開,丁沐兒瞪大了眼,正是她擱在房裡遺失的那塊羊脂玉珮。

  她期期艾艾地道:「這……怎麼會在二爺手中?」

  沒等湛風回答,蕭英盛便道:「你肯定告訴過他,玉珮在屋子裡不翼而飛,建屋時,他便讓手下的人細細留意,果然在後院裡挖到了玉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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