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愛瑪問。
「藍法瑞死後,這世上恐怕已無人能夠破譯其他的秘方。而令我感興趣的碰巧只有這一種靈藥的秘方。」
「以及我未來的孫媳婦。」薇麗陰鬱地說。
愛瑪很驚訝自己竟然被稱為未來的孫媳婦,但她判斷現在不適合質疑薇麗的遣詞用字。「沒錯。」巴瑟撇撇嘴角。「我恐怕確實需要她的效勞,至少直到我找到另一個對靈藥有反應的女人。不幸的是,就像蘭妲發現的一樣,這樣的女人並不多。她花了幾個月才找到你,葛小姐。」
「你是怎麼發現秘方在蘭妲手上的?」愛瑪問。
「雖然我最近幾年身在美國,但我在梵薩學會的人脈並沒有中斷。回國後我聽說秘笈失竊的謠言,但我有自己的計劃要忙而沒有太注意。」
「忙著加速你姑媽的死亡?」愛瑪問。
「喲,你真沒閒著。」巴瑟呵呵低笑。「沒錯。她顯然打算拖很久才死,所以我只好親自動手,或者該說是動枕頭吧。」
愛瑪深吸口氣。「康莎莉看到你下手並以此勒索你。」
巴瑟嘉許地點個頭。「你真的是觀察入微,葛小姐。我給那個小傻瓜一些錢堵她的嘴,同時思考該如何除掉她最好。後來我決定讓她消失。」
「你為什麼想要得到靈藥的秘方?」愛瑪問。「你剛剛才繼承了一筆遺產。」
「不幸的是,等那個老太婆死後我才發現魏家產業瀕臨破產。」巴瑟坦承。「雖然那些錢還足夠維持門面,但撐不了太久。我不得不另覓財源。」
「我猜你打算替自己找個富有的寡婦或女繼承人。」薇麗說。「那是紳士挽救財務最常用的方法。」
「我寧可要寡婦。我不想被迫跟年輕淑女的父親磋商財產轉讓的事,那會使我的財務困境曝光。」
愛瑪恍然大悟。「你把搜尋局限於寡婦,蘭妲是人選之一。」
「她乍看之下很合適。」巴瑟同意。「但我不想成為相同計謀的受害者。於是我對她的背景作了一番秘密而徹底的調查。」
「結果發現她是那種用不正當手段謀求名利地位的女騙子。」薇麗說。
「我正要把她除名時,意外發現她曾經在意大利住過一段時間,目前經常拿一種難喝的茶招待她認識的女性。我把那些情報跟秘笈失竊的謠傳和藍法瑞家的大火聯想在一起,因而恍然大悟是怎麼一回事。」
「我必須承認蘭妲很聰明,能夠捏造身份打入上流社會。」薇麗說。「她想必從藍法瑞那裡偷到一些貴重物品,用來支付至少一個倫敦社交季的開銷。」
巴瑟冷笑。「但也只夠一季而已,她必須想辦法使靈藥生效。我認為最好讓她冒險進行實驗。畢竟,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對一大堆女性進行那種實驗。」
愛瑪瞇起眼睛。「是你殺了蘭妲,對不對?」
「事實上,不是我。」
「騙人。」愛瑪說。「一定是你。」
「我承認我是打算除掉她。我在得知她放所有僕人半天假的那天下午去了她家。我懷疑她開始驚慌了。」
「你知道她派人送信給我?」愛瑪問。
「我派去監視她家的人通知了我。我擔心她打算把一切告訴你,甚至提議跟你合夥。我不能讓那種事發生。但我抵達她家時她已經死了,秘方也遍尋不著。」
「我不明白。」愛瑪凝視著他。「蘭妲一定是你殺的,不然還會是誰?」
「你的未婚夫,葛小姐。」
愛瑪生氣了。「蘭妲不是他殺的。」
「當然是他。」巴瑟說。「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秘方,因為書房被徹底搜查過。」
跟他吵這個毫無意義,愛瑪心想。「你認為迪生會用秘方來交換艾夫人和我?」
「他一定會。跟我不同的是,梵薩榮譽感使他軟弱了。」
薇麗調整她在木頭小板凳上的坐姿。「迪生一定會怪我讓魏巴瑟綁架了你。」
「他綁架了我們兩個,不是只有我。」愛瑪測試反綁她雙手的繩結有多牢。「但你說的沒錯,迪生一定會很不高興。他不喜歡事情不照他的意思發展。」
巴瑟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地綁架了她們。當薇麗的馬伕和車伕在一棟豪華宅邸外等候他們的女主人時,巴瑟命令兩個手下出其不意地打昏他們。薇麗結束拜訪出來,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那兩個換上艾氏僕役制服的爪牙載走了。當馬車要通過艾府大門時,巴瑟在車裡用槍抵著薇麗。府裡的馬伕見車伕眼生而起了疑心,但巴瑟強迫薇麗斥責馬伕沒有資格過問她是否雇了新的車伕。巴瑟用同樣的方法輕易進入屋內。
愛瑪不再掙扎。繩結太牢固。她望向薇麗。「夫人,你的繩結有沒有鬆動?」
「有一點,因為他們綁住我的雙手時沒有脫掉我的手套。」薇麗再度扭動雙手。「雖然沒有緊到使我的手指失去知覺,但我也掙脫不開。」
巴瑟的手下先是把她們關在一家店舖樓上的小房間裡,天黑時又用出租馬車把她們載到碼頭區,不久前把她們關進這座廢棄倉庫的二樓。愛瑪無法確定現在幾點,只知道她們離開艾府已有好幾個小時了。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我們帶來碼頭區。」愛瑪慢慢挨近薇麗。
「也許他打算在秘方到手後立刻搭船逃逸。他似乎十分肯定秘方在迪生手裡。」薇麗停頓一下。「你在做什麼?」
「想辦法移到你的背後,好讓你能把手伸進我裙子底下的口袋裡。」
「你的口袋裡有什麼東西?」
「你書桌抽屜裡的削筆刀,我們也許可以用它來割斷繩子。」
「真令人驚訝。」薇麗說。「你怎麼會想到把削筆刀帶在身上?」
「聽到巴瑟在走廊上時的靈機一動。」
「拜託你坐下來好不好?」獨耳哈利說。「你走來走去搞得我的頭都暈了。來,喝點酒定定神。」
迪生不理他,停在窗前俯瞰狹窄的巷弄。他和哈利在紅魔鬼酒館樓上的這個小房間裡等了幾個小時。一個小時前,哈利的一個手下終於帶來一則有用的傳聞。
但迪生還在等。他知道越心急就越該等久一點再發動攻擊,但他不敢拖太久。巴瑟在信中有詳細的指示。秘方必須在一個小時內放在市區彼端一條指定的巷子裡。
巴瑟一定會派人監視那個地點,那也就是說,留下來看守肉票的守衛不會多。
「你想他會有多少手下?」哈利隨口問道。
「最多兩個。那個笨蛋太自負,不會把兩個女流之輩放在心上。」迪生冷笑一下。「遇到愛瑪和我祖母算他倒霉。」
「她們很難纏嗎?」
「沒錯。正因為如此,我們必須趁魏巴瑟因期待拿到秘方而分神之際去救她們。如果我們等太久,愛瑪和薇麗很可能會自行採取行動。」
「我隨時可以出發。依我之見,越快越好。你開始令我感到緊張不安了。」
迪生掏出懷表,打開表蓋。「走吧!」他關上表蓋,走向房門,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槍做最後的檢查。兩把槍都彈藥齊備。
第十五章
愛瑪感覺到最後一縷繩子斷開。欣喜湧上她的心頭。「你做到了,夫人。我自由了。」
「謝天謝地,我以為我永遠也割不斷那些繩子。」
愛瑪小心翼翼地伸展手臂,然後迅速揉搓幾下僵硬的肌肉。她轉身拿起小刀。
「我馬上就可以割斷你的繩子。」
「毫無疑問。」薇麗說。「但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該怎麼辦?樓梯是這房間唯一的出口,巴瑟和他的手下一定在下面。」
「還有一個出口。」愛瑪邊割邊說。「窗戶。」
「你打算爬下去嗎?」
「那邊的地板上有一捆粗繩子,我們可以利用它爬到地面。」
「我恐怕完成不了那麼艱巨的任務。即使我們兩個都順利逃脫,這裡也是倫敦最危險的地區之一。兩個女人夜間在碼頭區遊蕩極可能會有很悲慘的下場。」
「你有別的建議嗎?」
「沒有。」薇麗說。「但是——」
「什麼?」
「我的孫子在這一帶很出名。」薇麗悄聲道。「他在這裡有很多生意。」
「對。」愛瑪立刻精神大振。「如果被人攔下,我們就報出他的名字。還有他朋友獨耳哈利的名字。」
薇麗長歎一聲。「真不明白迪生怎麼會跟那種人做朋友。但願我在他小時候就把他接來照顧就好了。老實告訴我,愛瑪,你認為我會像毀了維禮那樣毀了他嗎?」
隱藏在那個簡單問題下的痛苦讓愛瑪聽了好生不忍。她謹慎地選擇回答時的措辭。「我的祖母是個很有智慧的女人。她曾經告訴我,子女長大後變成什麼樣的人,功或過都不能完全歸於父母。到頭來,我們每個人都必須對自己負責。」
「迪生變成一個很有出息的人,對不對?」
「對。」愛瑪說。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時,愛瑪剛剛好把捆綁薇麗雙手的繩子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