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嘴角忍不住上揚的弧度,鼻梢有些酸酸的刺痛,因為見到他坦率的笑容,她認清了一件事。
或許,她也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
因為害怕她說出來後他會拒絕她,所以總是不說,把話都藏在心底。
「我差點……差點就錯過你了。」十九握住他的手,語氣有著懊悔。
如果她能提起勇氣說出來的話,他們或許就不用忍受那些「過去」的折磨,就能更早解放彼此也說不定。
因為「愛」,是一種溫暖又可以治癒人心的東西,她不是早就從他身上體會到了嗎?
「不會的。」水銅鏡搖搖頭,無比認真地對上她的眼,「因為我已經確定了是你,就絕對不會錯過。」
她會原諒你的……
四姐這麼說過,而他也知道這輩子無論她做錯什麼事,他都會原諒,絕不再錯過她!
「七當家來是為了說這些嗎?」沈天戈好笑地打斷他們的對話。
這兩個人就在他的地盤上,無視於他的存在,大刺刺的談情說愛?未免也太可惡了。
「我是來帶走十九的。」水銅鏡終於正視他。
「請。」沈天戈完全沒有阻止,反而做出請的動作。
愣了一下,水銅鏡悄悄地跟十九咬耳朵,「他是不是打擊太大了,才會這麼說?」
「我想應該不是的……」十九眨眨眼,同樣不解。
沈天戈當作沒聽見他們音量過大的討論,突然道:「了,七當家,在那之前,請容我這個看起來像是被惡意悔婚拋棄的可憐蟲和公主說幾句道別的話,可以嗎?」
他這番話正好說中他們的痛腳,兩個人誰也不敢開口拒絕,但是要水銅鏡留下十九一個人,實在很難。
「我沒關係的。」十九看出他保護的意味,於是開口趕他。
畢竟悔婚是她的事,不能把水銅鏡拖下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又能如何?
「我就在外面,有事的話叫我。」水銅鏡捏捏她的臉頰,趁她沒發現的時候,瞪了沈天戈一眼當作是警告。
沈天戈挑眉,回以挑畔的笑。
水銅鏡則在十九的堅持下,不甘不願地暫時離開。
「沈城主如果有不高興的地方,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待水銅鏡離開,十九把原本的來意說完。
「你從一開始就沒替自己辯解過。」沒有理會她的話,沈天戈掐著下顎,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是嗎?」她微微一愣,毫無自覺。
「但是你卻為了我的一句話,激動的替水銅鏡辯解。」從那時候開始,他第一眼見到的那個連要同他說話都得鼓足勇氣的十九,似乎被她自己親手給破壞掉了。
現在的十九,看起來雖然仍是溫和不具殺傷力,但是某種自信的光彩開始流露在她臉上。
是因為確認了水銅鏡給的愛的關係嗎?
「在我心裡最重要的就是他。」她從不在乎自己如何,只要他好就好。
「即使你不能觸碰他?」
不能觸碰他……
「沒錯,即使只能一輩子看著他,那麼就讓我待在能夠看到他的地方,守著這份不變的心情,一直到我生命結束為止。」
能聽見水銅鏡說喜歡她就夠了,對之後的事,她從來沒有奢望過。
「你打算終身不嫁?」
十九定定的看著他,沒有半點遲疑地回答:「沒錯。」
「這豈不是很愚蠢嗎?」真可惜,他原本就打算成全他們,用他的方法來成全。
「不會。」十九沒有動搖。
「他……」沈天戈正要說什麼,就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打斷。
「這個你放心,我會負責娶她!」水銅鏡的聲音由外頭傳了進來。
十九小臉一紅。
「呵,看來七當家跟你想的不同了。」沈天戈輕笑。
「嗯……」十九沒有下面回答。
因為她現在還不能答應水銅鏡,只要與沈天戈的婚約沒個結果的話,她永遠不可能嫁給他。
「其實就算他不娶你,你也打算堅持不嫁。」沈天戈的口吻像在喃喃自語。
十九沒有猶豫,「是的。」
打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拒絕這門親事來找沈天戈的,並沒有料到水銅鏡的出現。
「老實說,我不太能瞭解你的堅持。」他雖然能看出他們之間深切羈絆的感情,卻不能瞭解。
對他而言,能為萬天城帶來龐大的利益,跟誰成親都無所謂,但是他也沒逼人就範的興趣,只要能從這件事狠狠敲到一筆「悔婚金」,他自然樂得放手。
「你會瞭解的。」十九露出如初露般晶瑩透明的笑。
「喔?」沈天戈不以為然地挑高一眉。
「當有一天你愛上某個人,或是被某個人給愛上,你就會懂我堅持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就只是因為產生感情而已。」
是令人變傻,卻又甘願傻到底的甜美感情。
「這樣嗎?」沈天戈無意識地掃了偏房一眼。
「一定的。」十九定定地說。
沈天戈沉吟片刻,繼而揚起笑容,朝她揮揮手,「公主,可以走了,至於悔婚的賠償辦法,近日內我會去信給水七當家。」
「就這樣?」十九被他急轉彎的處事態度,弄得一陣錯愕。
「要不公主希望把小事弄大嗎?」沈天戈故作驚訝的反問。
十九連忙否認,「不,沒有……」但這件事算是小事嗎?
「那麼恕在下為了撫平受傷的心,不送了,走的時候請替我把門關上。」沈天戈看也不看她一眼,送客的意思明白得不容忽視。
「嗯……」十九不知還能說什麼,只好轉身離開正廳。
留下沈天戈坐在原位,一手撐著下顎,眼裡閃動著異樣的光芒,喃喃低語:「產生感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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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聽見了。」
待水銅鏡和十九離去後,沈天戈走到連接正廳的偏房,伸手推開房門——一名天姿絕麗的女人靜靜地坐在案前泡茶。
是綠映。
「嗯。」手執茶壺泡著茶的綠映淡淡地應了聲。
「你要怎麼做?」沈天戈徐徐踱至她面前,滿臉笑意地問著只有她懂的問題。
綠映泡茶的動作沒有停,臉上揚起和他同樣的笑,不疾不徐地開口:「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
怎麼這一竿子儘是愛隱藏自己心思的人?這樣活著不累嗎?
也罷,他喜歡。
綠映始終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淺笑,無動於衷。
沈天戈勾起她粉嫩細緻的下,嘴角挑起一抹邪氣又殘忍的笑,「再這樣下去,她很有可能會和水銅鏡湊成一對,你不阻止嗎?」
「沈城主的話,綠映當真一句也不懂。」綠映不躲不閃,直視著沈天戈。
她怎麼可能不懂?
因為她一直和十九一樣喜歡著水銅鏡,不是嗎?
又注視她半晌,她仍堅持不洩漏半點心思,但是沈天戈知道自己不可能錯看。
當水銅鏡和十九沉浸在無法融入第三者的氣氛裡時,綠映眼底閃過一抹難察的失落。
就是因為看穿了,他才故意天天要她來找他,因為他早料到十九一定會來拒絕婚事,他想知道聽到這件事的綠映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隱藏心思的手段,這女人比那兩個單純的人還要厲害。
「他們真該跟你學學。」他放開了對她的箝制,也不知是嘲笑還是帶有其它意思的這麼說。
「沈城主今日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
「不懂嗎……」沈天戈沒有接過她遞來的茶,反而雙手抱胸,走到窗邊,邪魅的眼看向窗外。
綠映但笑不語。
「也好。」末了,沈天戈抿起一抹令人發寒的邪氣笑容。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第10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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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天戈派人送來一封信。
水銅鏡和十九屏息凝視著躺在桌上的信,誰也沒有去碰,過了許久,才終於有人開口。
「怎麼辦?」他們同時問。
兩人一愣,抬眼望向對方。
「誰看?」又是同時開口。
這下他們忍俊不禁了。
看來他們都是同樣擔心啊!
「我看吧。」笑了好一陣後,水銅鏡拿起信打開。
見他攤開信紙,十九臉上的笑容立刻淡去,緊接著被惶惶不安給取代。
畢竟毀婚約的是她,雖然已經道過歉,但如果道歉就有用的話,那簡直就是不把聖上放在眼底。
「嗯……」水銅鏡邊看,邊發出沉吟聲。
「怎麼了嗎?沈城主怎麼說?」十九有些緊張地問。
如果沈天戈真的不能原諒她的話……
水銅鏡仍是蹙著眉,如黑寶石般的雙眸直盯著信紙上的字字句句,還重複看了好幾次,確定自己沒有誤會他的意思。
「沈城主不肯原諒我嗎?」他的沉默不語使得十九眸光也跟著黯淡下來。
如果沈天戈氣憤難當的話,她也只好……
水銅鏡終於確定沈天戈信上的要求後,一抬頭就見十九整個人籠罩在一股陰鬱之中。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煩惱什麼,他忙不迭地喊道:「停!」兩手重重地按上她的肩頭,喚回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