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滿場的驚呼聲隨著杯盤碟碗的捧碎聲,響徹滿場。
東野的名號讓在座所有人都心驚膽跳。蕭叢飛陡然驚醒過來,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了。來自東野,有御風之術……東野鴻啊!
「快來人,他是東野皇帝!」指點著他的手都在顫抖,聲音已變了調。
他朗聲大笑。「不錯不錯,你總算在最後關頭聰明了些,朕是東野之君,以朕的身份來匹配你們女皇,不算是辱沒了她吧。你在怕什麼?」
「好大膽子,你不僅隻身潛入我國,還敢公然搶走女皇,東野鴻,這不是你的地盤,不是你說了算的!」蕭叢飛招呼著兩邊的侍衛,「今日誰拿下東野鴻,賞金千兩,官升六級!」
「哼,綵頭真少啊。」東野鴻冷笑道:「朕卻另有個綵頭,誰能拿下蕭叢飛,朕,賞金萬兩,封護國侯!」
「是!」嘹亮的喊聲竟然響徹雲霄,接著從陰暗的黑夜裡,一下竄出幾十名黑衣人,將蕭叢飛及他的一干手下圍住。
「你們要造反嗎?」蕭叢飛又震驚又困惑不解,「這裡是北陵,不是東野,他賞什麼金、封什麼侯?」
「這是我的賞賜。」蕭遙忽然開口,盯著他。「你以為你可以隻手遮天嗎?若是北陵亡在你手裡,我蕭遙寧可當場自刎謝罪!」
這才發現她已經不是剛才那病懨懨的樣子,這讓蕭叢飛再度大受打擊。「妳、妳的身體……」
東野鴻笑咪咪道:「你能下藥,我就不能解毒嗎?」
蕭叢飛又喊,「陛下難道忘了我和您說的話?您就不怕四殿下……」
蕭遙眉心一揪,看向東野鴻。
這是她最為憂慮的事,而在昨夜,一切行動之前,東野鴻派赤多妖帶話給她,說一切妥當,這一切當中,應該包括了皇弟的平安吧?
沒想到他卻懶洋洋地說:「朕只保妻子的平安,至於什麼四殿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愛怎樣就怎樣吧。」
什麼?!她大吃一驚,正要說話,卻被他一攬腰肢拽出了院子。他突然擺手,陡然從宮殿的四面圍牆上又跳下無數兵卒,將這片殿宇圍得密不透風。
「這是你從東野帶來的人?」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在這裡埋下這麼多人馬。
東野鴻笑道:「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北陵的地盤上用這點人馬作戰吧?這是妳最器重的赤多族,才肯將兵馬交給我調遣。」
「可是,你應該有救蕭迦出來吧?」
看到她著急的樣子,他卻詭異地一笑。「我剛才說的話妳難道沒聽到嗎?」
「你不會真的不顧他的死活吧?」蕭遙大吃一驚。
他冷笑道:「若不是他,妳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妳還要替他說話!」
「他還是個孩子。」她急著想為皇弟說話。
「但他已經是個擅用權謀的陰謀家了。」
東野鴻的話讓蕭遙震驚又困惑,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拉上了一輛馬車。
「你要帶我去哪裡?」難得她說服了赤多妖和赤多和也他們那些死心眼兒,到現在還不知道皇弟的具體消息,她焦急不已。而東野鴻的話又是這樣虛實難辨。
「我已經是妳的皇夫了,妳不會忘記這件事吧?」東野鴻貼近她的臉,食指在她的唇上輕輕劃過,「我按照妳的意思參加了這次比試,順利奪魁,妳也應該遵守妳的諾言,跟我回東野。」
「一月之期還未到。」她掙扎著。〔這裡還有什麼值得妳留戀的嗎?」話落,他吻上她的唇,吞沒掉她所有的反抗。
忽然,馬車一停,車外赤多妖的聲音響起,「陛下,有人擋住了去路。」
蕭遙立刻掙開東野鴻要下車去看,卻被他一把拉住。
「妳以為現在還會有誰擋我們的路?」
「當然是蕭叢飛他們的人。」
東野鴻又露出那個詭異的笑容。「蕭叢飛早已是甕中之鱉,無可畏懼,包括他的同黨,此刻肯定也被赤多和也的人馬控制了。」
蕭遙瞥他一眼。「我的人馬幾時這麼聽你的話?」
「知不知道當初我入宮是誰給我帶的路?」他笑著,「是赤多妖。和蕭叢飛那種人比起來,他們知道在這種危機時刻和我連手,才是對妳最好的選擇。」
「狂妄!」
「這不是狂妄,」東野鴻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一沉,「因為只有我才會不惜拚了性命也要救妳脫離危險。」
她心頭驀然湧起一股熱流,讓她幾乎難以自己。但是外面一個人的高呼聲令她渾身一震。「東野鴻,放了我皇姊,否則今日你休想離開陵都!」
「皇弟?」她驚喜地叫道:「他沒事了?」
「從頭至尾他就沒事。」東野鴻緊緊抱住她,「別去,他只是在騙妳,他要的其實不是我的命,而是妳的命。」
「什麼意思?」
面對蕭遙的困惑,他深深地望著她的眼。「妳以為,蕭叢飛真的有這麼大的膽子,身為一個二品官,敢犯上作亂?妳就沒想過他背後其實是誰在為他撐腰嗎?」
「你是說……」她腦袋轟的一聲,像是被雷擊到。
但她不敢說出心中的假設,因為她覺得這太荒謬了。
「別開玩笑了,蕭迦還只是個孩子。」她強笑道。
「孩子?在宮外或許是孩子,但在宮內成長,耳濡目染的儘是互相譭謗排擠、爭權奪位的事情,他早已不是孩子了。」
蕭遙挑眉。「你胡說!你又不認識他。」
「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赤多妖跟隨在他身邊這麼多日子,忙進忙出,他所看到的、知道的,要比我多得多。」東野鴻一頓,「難道這麼多天裡,妳沒有聽說過關於他的事,或是任何讓妳起疑心的事嗎?」
這句話,像電光石火般撕開了她的記憶。她猛然想起來在蕭山的府中聽到的那一段詭異對話——
「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可以辦得到嗎?」
「要辦大事,自然不會只有我一人。」
「不過是拉攏幾個烏合之眾。」
「可不只是烏合之眾,還有你想不到的大人物。」
「大人物?能有什麼大人物……是他?這怎麼可能?」
難道,那個讓蕭叢飛得意,讓蕭山驚呼的大人物,竟然是蕭迦?而蕭叢飛以蕭迦的人身安全來威脅她的舉動,只不過是蕭迦故佈疑陣而已?
這怎麼可能!那個在她回到陵都之後,最先對她敞開懷抱,笑著一直尊稱她皇姊的男孩子,如今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怎麼會有這麼深沉陰險的算計?
「妳心中的謎,也許可以讓一個人來替妳解答。」東野鴻對著車窗外說:「赤多妖,蕭山過來了嗎?」
「已經帶到馬車外了。」東野鴻朗聲道:「蕭山,如今這步田地,你該知道你已無路可走,若還想保住你家人的性命,記住,說實話。」
外面響起了蕭山那蒼老而哽咽的聲音,「是,罪臣知道。陛下還記得罪臣曾經和陛下說的話嗎?罪臣真的沒有害陛下之心。」
「我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什麼把柄握在蕭叢飛的手裡?」
「當年先帝並非病故,而是……被蕭叢飛毒死的。」
「什麼?」蕭遙愀然變色。
「那時,蕭叢飛在戶部主事,貪了一大筆賑災錢糧,陛下知道後非常震怒,要嚴懲他。他提前得到風聲,找到我,讓微臣和他一起……是罪臣一時糊塗,輕信他的一些鬼話,成了幫兇。」
她渾身發冷,牙齒打顫。「那,你們為何找我做皇帝?」
「蕭叢飛說,如果陛下死後是四殿下即位,難免要立護國攝政王,他不夠資格當攝政王,又怕權力旁落,於是慫恿其它皇親先找您回來頂這個位置,這樣既不至於讓旁人對陛下之死起疑心,而且您是一個女流之輩,易於控制,所以才……」
蕭遙的身心像是掉進了冰窖,多年來心底的疑惑終於在今日得到解答。可是,蕭迦那時候還年幼,怎麼會牽扯其中?
「後來四殿下知道這件事,找到蕭叢飛,說不但既往不咎,而且還要重用他。因為陛下您擋了路,四殿下想拿回原本屬於他的江山,就需要蕭叢飛的幫忙,再後來……」
不用再說下去,她都明白了。
猛地掙脫東野鴻的手臂,她躍出車外,大聲對前面喊道:「蕭迦,你若是想殺我這個皇姊,就來吧!」
蕭迦今日換了一身戎裝,神情冷肅凝重,看到她忽然躍到眼前,竟驚了下,然後神情如僵石般沉聲道:「皇姊,妳都知道了?」
望著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皇弟,蕭遙慘笑道:「這片江山本該屬於你,原本我想回到北陵之後就遜位於你的,沒想到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想將我置於死地,卻不過是為了和我原想的同樣結果。蕭迦,你該和我明說的。」
他慘白了臉色。「皇姊,妳不要誤會。我雖然要爭得北陵,但並非想置妳於死地,我只是怕妳和東野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