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熒惑遣退丫鬟。「昨天大夫才來看過,我剛想回家告訴你們,怎麼你們已經知道了?」
「姊夫派人來說的。」小玉掩嘴偷笑,低聲道:「娘是確認了姊夫不在家才敢來探望你。真是怪了,姊夫挺溫和的一個人,怎麼大家都怕他?」
「小玉,別說了。」劉母趕緊斥了一聲,接著左顧右盼,一副擔心隔牆有耳的模樣。
熒惑哭笑不得,連晨曦的威力連她也不敢小覷,因此,對母親畏縮的態度,她也無可奈何。
「熒惑。」劉母突然一本正經的問她:「你身子可好?」
「大夫看過了,說一切安好。」她笑著回答,發覺母親似乎有心事,並沒有因為她懷孕而高興。
「姊……」小玉搖晃著她的手,指著一屋子的珠寶和綢緞,道:「姊夫給你的呀,能不能讓我瞧瞧?」
「你看到喜歡的,儘管拿走。」
小玉歡呼一聲,跑到一邊去玩熒惑的首飾。
熒惑面向懷有心事的劉母,小聲問:「娘,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劉母遲疑了片刻,問:「連晨曦他……真的疼愛你嗎?」
熒惑愣了愣,在母親關切的目光下,不由自己的點頭,耳朵微微的泛紅了。
連晨曦確實對她好得無可挑剔。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迷戀她什麼?難道是愛她的冷漠,她的狠毒?又或者,這只是男人的一種天性,她越無情,他就越要加倍的對她狂熱?
「熒惑,小玉的年紀也快到了……」劉母提及小女兒可以嫁人了,問她連晨曦的得力幫手中有沒有什麼青年才俊適合小玉?
熒惑凝眸深思,她一向不和連晨曦的手下們來往,所以想不到該為妹妹挑什麼樣的夫婿。
「熒惑。」劉母咳了兩聲,又誠惶誠恐的問:「你真的沒事,害喜了嗎?會不會難受?」
「娘,」熒惑有了疑惑,「你在擔心什麼?」
「唉,這……」劉母難以啟齒的支吾了半天。
這時,門口的丫鬟出聲問安,隨即又傳來丫鬟們匆忙奔走的聲響。
熒惑胸口一緊,望向門口,不過彈指的工夫,便見到連晨曦悠然的身影,映入眼簾。
劉母看到女婿回來,二話不說,馬上找個借口離開,拉著小玉告退的速度不輸給戰場上敗北的逃兵。
熒惑送她們到門外,發現家裡的下人們也因連晨曦回來而變得提心吊膽,並保持著一大段距離不輕易靠近,她忍不住搖頭苦笑。
連晨曦睜眼瞧見了,出聲問:「你只對劉家的人笑得甜,對別人都笑得那麼苦嗎?」
熒惑斂容,思索著他說的「甜」是什麼滋味。
「我可沒見你對我笑過,倒是常常看你面色幽怨,宛如棄婦。」
她強忍著去照鏡子的衝動,反擊道:「你還真多話,在外人面前也是這麼嘮叨嗎?」
「……」
「原本還覺得你和以前不同,變得稍微穩重了。」事實上他不僅變得穩重,也懂得要花招了,讓她看見他的溫柔體貼,纏綿多情,也讓她意亂情迷起來。
熒惑暗自歎息,早知道十多年後還會為他煩惱得心神不寧,當初她何必逃呢?
忽地,他低沉的笑聲趕跑了她的重重心事。
「有什麼好笑的?」她不解的看著他。
「沒有,我只是不常聽到別人數落,感到新鮮罷了。」假如能與她活到七老八十,還相安無事,可以陪在她身邊,聽她一直挑他的毛病,那未嘗不是一種樂趣?
他的愉悅之情,從溫和的笑顏中散發而出。
熒惑看著看著,心在發酸。這個男人為了她一句話就開心,除了逼她嫁給他,要求她生孩子,並沒有強迫她要取悅他。
也許,只要她對他一笑,多說些話,他就知足了;也許,在他年少氣盛的時候也那麼容易滿足……如果當初,她沒有背棄他該多好?
熒惑無能為力的再次後悔年輕時的魯莽和殘酷。
「你不要笑。」她呢喃似的命令。
「好。」
「你還在笑。」她盯著他的臉,不再閃避他慢慢睜開的雙眼。
「沒有,是你看錯了。」
熒惑湊到他身前,抬起十指,按著他的臉,想破壞他的溫和從容,可是手指才觸碰到他的肌膚,心就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根本下不了手去破壞。
她……其實早就喜歡上他溫柔的樣子。
「你真是變了許多,熒惑。以前的你不會這麼坦率的表露出你的情緒,儘管那時候你還只是個孩子。」連晨曦撫著她的手指,沒有阻止她繼續摸索他的五官與輪廓。
她猛地甩開手,轉過身,自責似的絞扭著十指。身後的男人手臂伸過來,將她圈進他的懷抱。
灼熱的氣息籠罩著她的身軀,舒適得令她想落淚。
熒惑張開嘴,發出意義不明的話語,重複了好幾逼,自己也不明白在說什麼,直到聽見了他的名字,她才驚醒的發現,念來念去的是他的名。
晨曦……晨曦……比真正的陽光還要火熱的男子。
人人懼怕的他,人人疏遠的他,即使有萬貫家財,也要忍受外人的歧視與疏遠……
他應該憤恨不平,然而她看到的,是他的平靜和煦。
「你為什麼笑得出來?」熒惑迷茫的問著。
「你希望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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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頭,「跟我這種不夠開朗活潑的女人在一起,你怎麼還能開懷?」
「我喜歡你。」他答得無怨無悔。
熒惑咬住唇,對抗鼻酸帶來的脆弱感覺。
「我不否認,一開始只想要你為我生下孩子,並不想繼續喜歡你的,但是得到你之後,我就無法控制自己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想要你成為我最親的人,得到你的信任,陪伴你一生。」這是他最初的夢,一度隕落了,如今又重生。
每一天多愛她一點,希望她心動了、喜歡他,回應他的夢就多膨脹一些。
「你應該娶一個好姑娘,天真無邪的、純潔善良的,會為你犧牲,慰藉你的人不是我。」她不夠美好,不值得他依戀。
「這世上沒幾個人是真的天真無邪、純潔善良的,掀開皮面,骨子裡大多是自私自利的。熒惑,我有你就夠了。」連晨曦無怨無侮的話語彷彿一首動人的情歌。
說到最後,他輕輕的吻著她的鬢角。
「況且,像你這種效忠父母的女兒,比天真無邪的、純潔善良的更少有,尤其是那對父母還與你並無血脈關聯。」
「他們救過我,幫過我,照顧過我……」
「我知道,他們做過的,我沒有做,所以當初你不喜歡我。」
他認命的口吻讓熒惑不自在,神情閃爍,像個彆扭的小孩。
連晨曦讓她坐到他的腿上,然後取出幾張折好的紙,攤到她眼皮底下。「來瞧瞧,我今天找人算了幾個名字,你看喜歡哪個?」
熒惑定睛一看,紙上列滿了男女的名字,是為還沒出生的孩子做準備的嗎?
她低頭看著平坦的腹部。大夫說了,才兩個月,從外表還看不出她有孕。真不知孩子能否安全出生?
「不用了,你決定就好。」假如她能順順利利的生產,不要中途出什麼意外,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那也有你的份。」他的手掌輕撫著她的腰腹。
「給我決定,我就生男的叫消災,女的叫解難。破邪、沖煞也可以考慮。」她冷淡的回道。
這算不算是對他的挑釁?連晨曦靜默了一會兒,有感而發道:「取名字,還是需要行家算。」
熒惑撇了撇嘴角,「喂……」
「叫誰呢?」
「給我解藥。」
又來了,她膽小的警告。連晨曦唇角微微上揚,「喜歡我了?」
「解藥。」她的嗓音有幾分沙啞。
他抱起她,調整姿勢,讓她面向他。「再等等。」
「你若不給我解藥,即使我今後對你好,也是假的,不是真心的……」熒惑艱澀的說著。完全相信真有一種藥能令她喜歡上連晨曦,否則,她為何會漸漸沉迷於他的糾纏之中不願脫身?
「我不介意。」連晨曦親了親她的嘴,看她輕顫著,他的一隻眼裡燃起了火花。
他不想告訴她實話,直到她把心交出來為止,他會繼續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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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飄下片片飛雪。
清晨,陽光好些日子沒露面了,天色灰濛濛的,城中寂靜無比。
熒惑一張開眼,就看到近在臉邊的柔和容顏。
她心跳一急,確定那人仍在睡,她急促的氣息才回復平穩,然而目光卻黏在他的臉上移不開。
他的眼角有淡淡的細紋,頭髮依然烏黑,緊閉的唇離她的臉好近,近得只須稍微一動就能吻上她。
熒惑不自覺的咬了咬唇瓣,被他親吻的滋味在體內甦醒,刺激著她的慾念,她想試著親他一口,又怕遭他察覺,隱忍得有些辛苦。
與他同床共枕,已不會令她有絲毫尷尬,只是她已有身孕了,為什麼他還是每天愛地,每晚也依舊會擁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