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惑咬著唇瓣,原先沒想要道歉的,卻情不自禁的向他低頭。
她是真的傷害了他,對不起他,她知道。奈何年少時的錯誤已無法挽回,她不再擔心償還的代價,反而擔心再怎麼彌補也沒用了。
「你不用對我好……」被他帶上樓,熒惑迷茫的說著。
「你是我的妻,我怎能對你不好?」他溫和的回道,腳步不停。
「我以為你娶我之後會狠狠打我一頓,每天照三餐的凌辱我……」各種遭他辱罵、毒打、侵犯的暴行,一直在她腦海威嚇她。
她真的以為關上門,只剩兩人的時候,他就會脫下溫和真誠的面具,大肆報復她。
誰知……
連晨曦失笑。「若我真要對你下毒手,又何必娶你,讓你做隨時能危害我的枕邊人?」
說著,他不等她答腔,抱起她的身子,快步上到頂樓。
熒惑不自覺的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被他寵愛過的身子已經很習慣親近他,情不自禁的想更親近他。
在他懷裡,那陽光般柔暖的氣息,湧入鼻端,帶給她舒適與安然。假如二人並無芥蒂,她真想永遠被他擁抱著,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真心成為他的妻,與他廝守一輩子。
「你已經決定不再仇視我了?」一腳踢開門,進了寢房的瞬間,連晨曦的詢問聲同時落了下來。
熒惑茫然的讓他放在床榻上,一言不發。
「願意相信我嗎?」他很有耐心,繼續問。
熒惑有些無助,不敢抬頭看他,半睜的眼眸裡盛滿了猶豫,怎麼才算相信呢?
她已經願意去承受他給的傷害……心甘情願的,不是為了劉家人,是自願的等待他的懲罰;然而,她有這種準備,就代表不夠信任他吧?
「算了,我們還有時間。」連晨曦不再追逼,轉身拍了拍手。
很快的,兩位機靈的丫鬟走進來,在床邊擺好長桌,放上精緻的晚膳。
「用餐。」連晨曦拿起筷子交給她,見她一副怔愣樣,忍不住戲問:「需要我餵你嗎?」
熒惑急著搖頭,趕緊拿過筷子吃飯,卻不小心噎了一口,猛咳了幾聲,難受得坐立不安。
連晨曦端了一碗湯給她,輕聲道:「慢點。」
「我曉得。」熒惑調勻氣息,回他一句:「我會努力活著,不讓你災星的『罪行』裡又添一條人命。」
連晨曦笑了笑,別有用意道:「那是最好,我都開了賭盤,不贏不行。」
「什麼?」
「全國賭民正在等著你何時送命。」
熒惑張大雙眼,順著他的話推測,他參與了一場「她會不會死」的賭博。
「你坐的莊?」
「名義上不是。」他怎能光明正大的帶頭去賭他妻子的死活?
「那就是暗地裡操作了?」
「……為了龐大的賭金,拜託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熒惑吃不下飯了,腦海中浮現出「通殺」二字,以及一堆閃亮的元寶。
「這幾年你就靠這賺錢?」她狐疑的瞥視他。
連晨曦一派正人君子的態度回道:「偶爾為之罷了,這不是正經生意。」
談話間,兩人曾有的隔閡,一點點消失。
熒惑沒注意到自己就坐在他腿上,心血來潮的道:「我也交給你一點錢,你幫我下注。」
「押什麼?」
「賠率最大的是什麼?」
「你能陪我十年。」不會被他害死。
「這麼長,有人押這個?」豈不是要等十年才能揭曉?
「沒有。」
熒惑遲疑了片刻,忍不住問:「包括你?」
「……我還在考慮。」
「那我就押這個。」她又低下頭,像是要掩飾羞澀,吐出口的話硬邦邦的,卻有一絲絲情意流露。
連晨曦環在她腰側的雙臂,收緊了些許。他知道還差一點,只差一點點了,他就快要得到她的心了。
第五章
夜裡,萬家燈火已熄滅,唯獨摘星樓仍有燈光閃爍,從窗戶透出的朦朧光輝,宛如嵌入夜空的一顆耀眼星子。
高樓內,只有一間寬敞的寢房,房中,情潮翻湧,激情正烈。
熒惑攀著夫婿的身子,不敢睜開眼,偶爾想偷看他的神情又怕他發覺她的窺視,於是只能憋紅一張臉,強忍著所有感覺。
成親以來的每一夜,她都與他同床共枕,同赴雲雨,極盡纏綿。
即使她千百遍的告訴自己,被他擁抱親吻,是迫不得已的,但他溫柔的撫摸與佔有,總能融化她的理智,令她沉醉在他甜蜜的情話當中。
「熒惑,熒惑……」
「不要說了。」她忍不住伸手緊緊的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話,心就不會因此迷亂了。
為什麼他每一次抱著她,都要誇獎她的反應多好,她的表情多美妙,她的舉動、多配合……她才不接受這種讚美!
正滿懷怨念的熒惑,手指竟被男人的唇含住了。
她驚呼,張開雙目,一雙水眸和她的肌膚一樣紅如焰火。
連晨曦半睜的雙眼,剛好看到她難得顯露出的羞怯之色,他的低笑聲隨即流淌而出。
熒惑羞惱了,很想往他微微震動的胸膛狠狠拍去一掌,念頭一動,他似乎察覺了她的歹念,立刻含住她的指頭吮吸。
她倒抽了一口氣,「你夠了,不要每個晚上都纏著我做這種事!」
「不積極一點,我們的孩子不會早日出現。」他把玩著她虛軟無力的手,禁不住又開始稱讚她的手指如何賞心悅目。
熒惑的羞恥,隨著他的言語動作越來越深……感受著抱著自己的男人結實的體魄散發出的熱度,她弄不清楚,自己明明不樂意與他親熱,為什麼又會沉溺得難以自拔?難道是她生性淫蕩?
她心慌得快要窒息。
「你怎麼了?」察覺到妻子的不適,連晨曦暫停了親熱的舉動,手一拉,讓她躺到他懷裡。
熒惑搖頭,悶悶不樂的,被他關心一下就覺得舒服的心情在體內膨脹著。為此,她的情緒更加低落。
連晨曦熄了屋內的燈,灰暗的夜色瞬間籠罩了整間寢房。
「這樣,舒服點了嗎?」他柔聲問。
她搖頭。既然他知道點著燈會讓她難為情,一開始就該熄掉燈的。
「生我的氣?」連晨曦笑著,好像在哄騙小孩一樣,摸著她的腦袋,吐露出安撫人的話語。
熒惑用力的搖頭,然而胸口內的悸動,怎麼也甩不開。
「你不要對我好……」她小聲的說了半句話,後面沒說出來的是什麼,她也不清楚。
連晨曦似乎洞悉到了連她都不清楚的秘密,屏息靜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會害怕嗎?」
「我只是不習慣。」
「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習慣。」
「可是你對我越來越……」一個「好」字在熒惑的嘴裡消失,想著他日漸寵愛她的表現,她真的感到恐懼,也失去了逞強的力氣。
「你還是怕我嗎?」
溫柔的詢問彷彿游絲,一絲絲牽纏著她的身體,纏纏繞繞,剝奪了她的自由,讓她答不出話,肩頭微微顫動。
於是他把一個個輕柔的吻,印到她光滑的肩膀,沒有壓迫,不帶猥褻,輕柔得彷彿潔白的雲朵飄落到她身上,溫暖的覆蓋著她。
「當年,你女扮男裝不想說出性別的秘密,害怕我發現後會急色的冒犯你,這些顧慮和恐慌,我能諒解。可如今你都是我的妻子了,還怕什麼?」
熒惑依然搖頭,在他持續不停的親吻下,她突然有一股哭泣的衝動,然而她生性冷漠,想哭也哭不出來。
「你別管我,別喜歡我,別對我好……」這樣她就安心了。她艱難的開口命令著,閉起眼不看他,雙手卻使勁抱著他的腰。
當他的歎息聲不期然的掠過耳邊,她的心窩抽痛著。
儘管她知道,他除了要親生骨肉之外,還有別的需求,但她懷疑自己給不了,無法償還他的情愛……
那永無止盡的懷疑,凝結成消釋不掉的恐懼,囤積在她的身體。如今,比起被他傷害,她更怕他真誠的愛意。
只要他對她好一點,就會有一份沉重的壓力,難以負荷的降落到她身上。
「你果然不是好東西……」貼在他的胸口前,熒惑低聲呢喃。
「怎麼罵起我來了?」
她又咬緊牙關,不告訴他,和十幾年前一樣,他又帶給她巨大的慌亂,破壞她平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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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早,寒冷的北風吹刮得路上行人稀少。
小玉提著一籃補品,跟著母親走進摘星樓,最高層的寢房裡,沒有連晨曦的身影,寬敞的屋內只有熒惑與丫鬟。
出嫁已久的熒惑,清秀的容顏在夫婿的柔情滋養下,透露出嬌媚的風韻;原先窈窕的體態,變得豐盈了一點,襯托著她的嬌媚風韻更加誘人。
只有被丈夫寵愛的女人才能像她這樣,安逸閒適,愜意悠然,光彩照人。
小玉眉開眼笑的跑到姊姊身邊,開心道:「姊,聽說你要生娃娃了。」
「別莽撞。」劉母拉住小女兒撲向熒惑的身子,「小心衝撞了你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