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陣!
方瑛一動也不動,直至象群狂奔至尋丈前,進入伏襲的範圍內,他才猛然將長槍插入地上,雙臂倏揚,自左右斜圈倏翻,於是,一股無形的罡猛力道突然在空氣中沸騰了起來,帶著匪夷所思的雷霆之威,轟隆隆的咆哮翻湧,在令人心驚膽裂的聲勢中,呼一下捲向那群大象。
只聽得轟然一聲暴響,為首的巨象竟被劈得四腳朝天的滾了兩滾,後面的大象有的被撞翻、有的往旁邊逃開,頓時混亂了起來,就在這時……
「射!」方瑛怒吼。
聞令,伏襲的士兵立刻發動,千箭齊發,瞬間將巨象群射為豪豬群,巨象負痛轉身狂奔逃命,反而回過頭去踩死無數土蠻子兵,又撞翻連片柵欄。
這可不僅僅是撕開一條口子,根本就是垮出一個大缺口了。
「難以置信,只要有他一個人率領六千士兵就夠了,我們還來幹什麼?」王驥喃喃道。
平蠻將軍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大聲咆哮,「擊鼓!全軍渡江!」
再不打就沒得打了。
接下來的進展更快了,大軍順利渡江,東路軍與左翼軍齊來會合,各軍團團包圍住連環寨,又恰好碰上西風起,於是又多放了幾把火,只見大火在風勢的助力下迅速蔓延開來,更且直撲山頂,蠻子兵還在慶幸逃過明軍的追擊,又見大火鋪天蓋地的延燒而至,由於馬鞍山兩面俱是絕路,根本就無路可逃,有的活生生被燒死,有的只好跳崖落江。
翌日風止火熄,明軍上山察看,只見漫山遍野的焦屍,江中亦是浮屍無數,慘不忍睹,算算總有數萬人,還尋得先前頒發虎符、宣慰使金牌、宣慰司印綬,以及思任所掠各地衛所印綬共計三十二枚,這一仗算是大獲全勝。
只可惜還是被思任帶著大小老婆和兒子全逃走了。
「夫君。」
「嗯?」
「思任又逃了呢!」
「嗯。」
「聽說大軍也要班師了。」
「嗯。」
「真好,不是嗎?」
「的確。」
這麼一來,他們就可以自己追緝思任了。
第十章
馬鞍山一戰,方瑛一舉成名。
翌年,方瑛三年孝期才剛滿,又被帶去征討維摩土司,不久就被晉陞為都指揮使,即使如此,他依然得聽命於沐昂,而沐昂又因為讓張文雋冒領戰功之事被斥責,心有不甘,因此老是找他的碴,使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追緝思任,不過這一切他都忍耐了下來。
為了父親的期望,他什麼都能忍。
這年,在方夫人的強力主導之下,方翠、方虹和方燕接二連三出嫁了,再不嫁就沒人要啦!
接下來,該替方瑞找老婆了。
「方瑞呢?」
「小叔?剛剛出去啦!」
「可惡,又給那小子跑了!」方瑛懊惱地走進書房,一屁股在書桌後的椅子坐下,忿忿地拍了一下桌子。「下次非把他綁起來不可!」
香墜兒為夫婿倒了杯熱茶,一邊端詳他的臉色。
「夫君,為何這麼急著要替小叔成親呢?」
「娘在催呀!」方瑛歎道。「還有,他要是不盡快成親,將來我怎麼放心把這個家交給他呢?」
心兒頓時暖呼呼的融化了。「夫君,原來你一直記著。」
「一刻也沒忘!」方瑛探臂一摟,將她放在自己大腿上。「雖然你不是穆桂英,但你跟穆桂英一樣盡全力在幫我,在家裡伺候夫婿,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就連王大人都說我真好命,娶了個好老婆呢!」
香墜兒羞赧又喜悅地偎入他懷裡。「這是我應該做的嘛!」
「不,你做的比你應該做的更超出許多,墜兒……」方瑛感歎的呢喃。「雖然我從沒說過,但我想你應該知道,老婆,我真愛你!」
香墜兒驚喜的揚起臉兒。「真的,夫君?我也是呢!」
「我想也是。」方瑛正經八百的點了一下頭,旋即失笑。「不是才怪,能為我做那麼多,我想你一定很愛我。」
「我是啊!」香墜兒臉兒紅紅地又埋回他胸前。「好多好多的愛呢!」
方瑛聽得滿心得意。「告訴我,老婆,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麼多愛的?」
嬌羞的瞄他一下,香墜兒低下頭來用手指頭在他胸前畫圈圈。「夫君知道的,我是個好膽小又愛哭的女人,大家都好擔心我嫁到方家來可能要十年八年後才能習慣,我自己更擔心一輩子都習慣不了,可是……」
「不到三個月我就習慣了,因為夫君好體貼、好溫柔,沒有人比得上。」香墜兒仰起嬌靨。「夫君知道嗎?在娘家時,我一天至少得哭上七、八回呢,但現在我幾乎都不哭了,因為夫君總愛逗我開心,害我都沒機會哭了!」
她滿足地輕輕歎息。「夫君說我做的比應該做的更超出許多,可我覺得根本就不夠,夫君是這麼樣的寵愛我,我怎麼做都不夠多,怎麼做都回報不了夫君對我的好,我想,我得做的更多更多才夠。」
「我有這麼好嗎?」方瑛喃喃道。「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香墜兒失笑。「連我大哥都說,以後不會一見面就想揍你了呢!」
他又沒偷大舅子的老婆,幹嘛一見面就想揍他?
「是喔,那真是謝謝了!」方瑛啼笑皆非地道。
香墜兒又貼回他胸前。「夫君,思任呢?」
「他可糗了,雖然在馬鞍山大戰中逃過一劫,但……」方瑛聳聳肩。「落水狗誰不打,他一逃入孟蒙,就被木邦宣慰使襲擊,只好倉皇逃過金沙江,現在不曉得逃到哪裡去了,不過朝廷放下話說,誰能捉住思任獻給朝廷,就把麓川給誰,我想早晚會有人捉住他的。」
「那就不好了吧?」這麼一來,夫君就不能完成心願了。
方瑛拍拍她以示安撫。「現在的麻煩不是他,而是他的大兒子思機,思機逃到了者藍,見大軍退回內地,馬上又跑回麓川作亂,其實只要讓我率領一千人馬去征討,這個麻煩就可以徹底解決了,可是……」
「沐昂不許?」香墜兒試探地問。
方瑛頷首,歎氣。「這就是我不喜歡任軍職的原因,不過,為了爹,我會忍耐下去的。」滿腔熱血老是被潑冷水,誰受得了!
「或許夫君可以……」香墜兒正想建議方瑛暗中出兵,先把思機的問題解決了再說,不過也許她的建議是個餿主意,所以老天爺不給她機會說完,才剛起頭,她就說不下去了,慌慌張張跳下他的大腿逃到一旁。
方瑛大笑著起身,走向書房門口,正好迎上方夫人和方蘭。
「娘,有事?」
「媒婆又送來兩份八字,你去找人幫方瑞合一合,」說著,方夫人用下巴向方蘭點頭示意,要方蘭把寫有八字的條子交給方瑛。「順便看看對方小姐的個性合不合咱們方瑞。」
「就算合了,方瑞要不要還是個問題呢!」而且是很大的問題。
「那交給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吧,那我會先找人合八字,合了再親自去看看對方小姐。」
「好,那沒事了,我走……」
「請等一下,娘,你沒事了,我可有事!」
半轉的身子又回過來,「什麼事?」方夫人狐疑的問,因為方瑛的口氣很奇怪,好像很正經,又有點滑稽。
「一件很嚴重的事!」方瑛慎重的說,還一邊點頭強調嚴重性。
「到底什麼事?」
「那個事!」方瑛伸手一指。「分我們一個不行嗎?」
方夫人低頭看,右手牽的是兩歲的長孫,左臂抱的是六個月大的小娃娃,抬眸,搖頭。
「一個也不給!」
「喂,娘,這太過分了吧,我們夫妻倆日戰夜也戰,辛辛苦苦戰出這兩個小玩意兒出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分我們一個玩一下又怎樣嘛!」
方瑛大聲報功兼抗議,說得香墜兒滿臉像著火似的通紅,直扯他的衣袖,差點整只袖子都給她扯了下來,一旁的方蘭笑得花枝亂顛猛掉眼淚,後頭的兩個婢女也背過身去抖個不停。
而方夫人的回答是:走人。
「來,小毅兒,奶奶帶你去吃甜糕糕喔!」
「喂喂喂……」
再喂也喂不回來了,方夫人右手牽孫子,左手也抱孫子,喜滋滋的走了,方瑛又氣又好笑。
「老婆!」
「夫君?」
「明年再給我生!」
「呃……」
「生個女兒,我要娘看得眼紅,偏不給她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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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年,香墜兒果然又生了。
不過生的是一對龍鳳雙生子,恰好一男一女,夫妻兩人一陣商量,再徵得方夫人的同意之後,方瑛決定由這對雙生子來繼承香家的香火,等他們滿六歲再送到天山去,以了岳母的心願。
五月,朝廷再次派遣大軍征討麓川,因為思任逃到了孟廣,卻被緬甸宣慰使捉住,而緬甸宣慰使堅持不肯把思任交出來。
這一場仗從冬天打到翌年二月,結果還是沒捉到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