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鈴菲雙眼閃動著怒意。「他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大姊難道要這麼算了父母過世後,她與兩個姊姊相依為命,雖然有村長和其它親戚與村民們的照顧,可他們再好,終歸不如姊姊來得親,兩個姊姊可說是她不可碰觸的逆鱗,她不許任何人傷害她們。
水鈴鈺還沒開口,水鈴菱便先一步說道:「當然不能,咱們去縣衙告他。」話脫口而出後,她接著想到發生這種事,對姊姊的名聲畢竟不好,猶豫了下,詢問大姊的意見,「大姊可想將他給告進官府?」
水鈴鈺忿恨難平。「我恨不得殺了他,怎麼可能縱放他,我非讓他被關進牢裡不可!」
然而水家三姊妹萬萬沒有想到,她們才剛來到官府,都還來不及報案,水鈴鈺竟然被以殺人罪給押了起來!
第9章(1)
得知陳河平竟然死了,水鈴鈺一時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刑白暫代縣官之職審問水鈴鈺,「事發時,客棧裡的小二、掌櫃,以及裡頭的幾位客人都親眼瞧見你離開客棧,事後店小二進到那間廂房,發現陳河平頭破血流的倒臥在地,已氣絕身亡,左胸上還被人刺入了這支簪子,你認認,這可是你的髮簪?」他讓人將凶器遞過去給她。
她一眼就認出那確實是她的髮簪,想到自個兒可能失手殺死了陳河平,她兩隻手顫抖得厲害。
殺人是要償命的,縱使是陳河平先意圖凌辱於她,她純屬自衛反抗,但也難逃殺人之過。
在一旁聆訊的水鈴菱見自家大姊似乎被陳河平的死給驚嚇住了,思及大姊先前曾向她們提過,事發時她是如何逃出來的經過,急忙出聲為她辯解,「刑師爺,是陳河平將我大姊打昏,並抓到那裡意圖玷污於我大姊,我大姊清醒過來反抗掙扎時,只拿茶壺砸傷了他,並未將那支髮簪刺入他胸口。」
刑白神情嚴肅的斥責道:「水鈴菱,公堂之上,不相干之人禁止出言干擾審訊。」
被他這一喝,水鈴鈺立刻回過神來,趕緊出聲為自己澄清,「刑師爺,我先前確實拿茶壺砸了陳少爺,並刺傷他的手臂,但我絕對沒有將髮簪刺進他胸口,我逃走的時候他分明還活著,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他人確實已亡故,仵作如今正在驗屍,由於事發之時只有你在場,此案你涉有殺人重嫌,我如今代行古大人之職,必須將你收押待審。」
她神色激動的辯解,「他胸口的簪子不是我刺的!」
「待查明死因,再行審理,來人,先將疑犯關入大牢。」於私,刑白並不想關她,但這是公事,且還鬧出了人命,他不能不依法處置。
水鈴鈺臉色蒼白的被押下去,這是她第二次因涉嫌殺人而被關進牢裡。
上一次她是全然無辜,而這次她惶惶然,不知道陳河平究竟是不是被她拿茶壺給砸死的,倘若他的死因是頭部的傷,那麼她就成了殺人兇手……思及此,她嚇住了,縱使她是因自衛而殺人,也逃不了刑罰。
她不明白為何會在古大哥剛離開的這天,發生這樣的事……
她緊緊環抱著自己,難以理解為何會招來這樣的禍事,驚懼的在牢裡來回踱步。
這一切全怪陳河平,要不是他意圖玷污她……下一瞬,她陡然想起他那時曾對她提過,不是他讓人將她抓去,而是另有其人。
是當時襲擊了她的人想害她,才把她送給了陳河平。
她霍地停下腳步,憤怒的思索著究竟會是誰,可她將陳河平當時所說仔細回想了一遍,卻毫無頭緒,陳河平並沒有說出對方的身份,只說不是她能招惹的人。
東風縣城裡她不能招惹的人多了去,憑著這句話,她哪裡能猜得出對方是誰。
水鈴鈺驚惶的咬著手指,眼下她只能祈求著陳河平的死因不是因為頭部的傷。
水鈴菱與水鈴菲一回到住處,見到妹妹再次取下了牆上的長劍,她攔下要往外走的妹妹。
「你想做什麼?」
「有人想陷害大姊。」水鈴菲敏銳的察覺到這整件事從頭到尾是有人特地布下的陰謀。
水鈴菱也看出有人想陷害大姊,她問道:「你知道是什麼人嗎?這麼莽莽撞撞的想去哪裡?」
水鈴菲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我去救她。」
水鈴菱被妹妹氣笑了。「你縱使想去劫獄,也得挑個時間,這光天化日的去劫獄,你是擔心別人認不出你來嗎?何況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給我把劍放回去,咱們好好想想要怎麼救大姊,洗清她的冤屈。」
水鈴菲想了想,覺得二姊說的不無道理,她衝動行事只怕會害了大姊,便聽話的將長劍掛了回去。「我去把古蘭熙找回來。」
「他這會兒早已走遠,你追不上他了,況且依他耿直的性子,縱使回來了,在大姊涉有重嫌之下,他也不可能放了大姊。」水鈴菱沉吟了下又再續道:「眼下唯有先查出當初是誰將大姊給打昏抓走。咱們分頭去問問,看有沒有人瞧見可疑之人。」
水鈴菲頷首,與她一塊出去四處查問。
然而兩人一直問到日暮時分,都沒人見到她被人襲擊打昏之事,由此可見那人定是在無人之處下手。
這時兩人從一名路過的捕快那裡得知,仵作已完成了驗屍,匆忙趕到縣衙去打探消息。
先前因為水鈴鈺常出入縣衙,故而衙役對水家姊妹也算有幾分相熟,見了她們倒也沒攔著,讓她們直接進去了。
「刑師爺,驗屍的結果如何?」進去一見到刑白,水鈴菱便出聲問道。
刑白表情凝重的道:「致死的原因有兩處,一處是頸部的割傷,致使他大量失血,第二處是他胸口上的刺傷,那支簪子直接刺中了他的心臟,讓陳河平幾乎當場斃命。」
「那他就不是我大姊所殺。」水鈴菱面色一喜。
刑白神色沉重的搖搖頭。「這並不能證明他不是你大姊所殺,一來凶器是她所有,當時又只有她在案發現場,且只有她有殺人的動機。」
水鈴菲冷聲說道:「我大姊說只有拿茶壺砸傷他及刺傷他的手臂,他頸部和胸口的傷都與她無關。」
水鈴菱將先前大姊告訴她們的事情經過轉述給刑白知道,並道:「若當時我大姊直接刺中他的胸口,那他定是當場倒下,我大姊又何必拿茶壺砸傷他逃出來?」
刑白略一沉吟後,忖道:「那只是鈺姑娘的片面之詞,況且陳河平被殺害的人證和凶器俱在,鈺姑娘涉嫌深重,連我都找不出有利於她的線索,來證明她的清白。」他先前已努力想為她找出線索,擺脫殺人的嫌疑,可如今呈現在眼前的證據,令他頭疼萬分。
「不,人絕不是我大姊所殺,是有人設下這毒計想陷害她。」水鈴菱將她先前在前往首飾鋪的途中遭人打昏擄到那處廂房之事告訴刑白。「若非因此,我大姊也不會被人帶到那處客棧的廂房,差點遭到陳河平的凌辱,而就在她砸傷陳河平逃走後,陳河平竟被人用我大姊的髮簪給刺死了,這分明是想嫁禍於她。」
刑白緊皺起眉頭。「這事聽起來確實可疑。」思索片刻後,他又道:「這件事我會再派人追查,你們……」
他話尚未說完,門口傳來悲慟憤怒的哭喊聲——
「我的心肝哪!我可憐的兒啊!」
一名富貴打扮的婦人在數名丫鬟家僕的簇擁下走進縣衙,一見到刑白,便大聲哭喊道:「刑師爺,你把那賤人交出來,我要看看她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不容她這般侮辱自家大姊,水鈴菲冷冷駁斥道:「你兒子才是意圖姦淫良家女子的淫賊!」
「你說什麼?!」婦人厲目瞪向水鈴菲。「是你這賤人殺害了我兒子,是不是?!我要把你碎屍萬段,你這條賤命縱使死一千次一萬次,也賠不了我兒子的命!」說完,她朝她撲過去想捶打她。
水鈴菲可是習武之人,豈會輕易就教她給碰到,她一個側身避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前一送,婦人瞬間被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從未被這般無禮對待過,婦人更加怒不可遏,命令隨行的家僕與丫鬟,「你們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把這殺害了少爺的賤人給我狠狠的打,讓她給少爺賠命!」
那些家僕、丫鬟可不像她這般氣昏了頭,忘了現下可是在縣衙裡,倘若真將人給打死,那可就輪到他們要坐牢了。
婦人見下人們沒一個人動手,氣怒的斥道:「我叫你們打啊,你們沒聽見嗎?」
刑白出聲喝斥,「陳夫人,這裡可是公堂,你唆使下人公然行兇,莫非是藐視大麗王朝的律法嗎?」婦人正是陳河平的母親陳張氏。
陳夫人悲憤的反問:「刑師爺,咱們大麗王朝的律法規定殺人者死,這賤人殺害了我兒子,你怎麼不命人砍了她的頭,讓她給我兒子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