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嬤嬤!」一旁的丫頭領命,趕緊著手替主子打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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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貝勒爺,等等我!」
矮不隆咚的小祿子邁著雙短腿,氣喘如牛地追上停留在四季樓大門前的主子。
「貝勒爺,您上四季樓作啥啊?」好不容易順了口氣,小祿子慌張瞥了眼四季樓氣派的紅色大門,大驚失色地喊道:「這兒可是——妓院哪!」
「我今天就是特地上妓院的。」元琰滿不在乎的笑道。
「您……上妓院作啥?」小祿子又驚又疑的抓著腦袋。
「你說呢?」元琰似笑非笑的瞅小祿子一眼,隨即從容邁步跨進四季樓大門。
一見到元琰渾身散發出的那股尊貴氣息及俊逸出色的相貌,四季夫人立刻猜出來者的身份。
「貝勒爺,歡迎您大駕光臨,奴家有失遠迎,還請貝勒爺海涵。」四季夫人甩著絹帕迎上前去,熱絡招呼道。
好個俊挺出色的貝勒!四季夫人心底不由得暗自讚歎,表面上卻沒洩露太多情緒。
「四季夫人客氣了。」元琰微微一笑,儒雅合宜的舉止、從容的神態,看得出他出身名門。
「貝勒爺,雪荷姑娘已經在樓上候著您了!」四季夫人討好的說道。
「好極了!」瞥了眼通往二樓的樓梯,薄唇緩緩勾起一抹淺笑。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他的笑容讓四季夫人登時心花怒放,篤定這個財神爺她可是留定了。
只可惜沾沾自喜的四季夫人卻不知自己打錯了如意算盤,因為元琰要的不是沐雪荷的人,或許她的確艷名遠播,可是美人他看多了,而且元琰此行並非有心來採花。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仰慕雪荷姑娘出神入化的畫技,好讓「她」能重回他的身邊。
「福六,帶貝勒爺到雪荷姑娘廳裡去。」四季夫人喜孜孜的吩咐。
「是。」福六領命,立刻朝元琰恭敬彎下腰。「貝勒爺請!」
隨著龜奴上了樓,跨過月亮門,一陣異香撲鼻而來,那是墨——不,又好似摻雜著一股淡淡的花香,盈滿心脾的香氣,竟讓他有須臾的失神。
一路穿過華麗卻雅致的迴廊,最後在一扇別緻的雕花門前停住了。
「雪荷姑娘,貝勒爺來了!」
聽見龜奴小聲的稟報,元琰開始覺得熱血沸騰,但他卻因為周圍飄散的香氣而再次分了神。
「福六,我身子不太舒服,請代我向貝勒爺賠個不是,改天雪荷定當以酒筵親自賠禮。」
聞言,站在門前的福六結結實實愣住了。
嬤嬤可沒交代有這一段啊!
一時之間,沒被授意該怎麼演下去的福六也沒了主意,不知所措的杵在門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懂了!此時,反倒是一旁的元琰瞭然地露出一抹笑。
看來,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地方的女人。
「這是一點小意思,算是給雪荷姑娘的見面禮!」使了個眼色,小祿子立刻拿出幾張銀票。
煙花女子嘛,耍些小手段、吊吊恩客胃口,為的不就是銀子嗎?!
福六接過銀票怔了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請示誰比較妥當,躊躇了半天,才終於敲門進了雪荷姑娘的房。
「福六?」一見到他,雪荷驚訝地瞠大雙眼,繼而瞥了眼門外,才壓低嗓音悄聲問:「怎麼回事?」
「雪荷姑娘,這是貝勒爺要送給你的見面禮。」
「見面禮?」
沐雪荷詫異地接過福六手裡的銀票,登時眼神冷了下來。
三百兩?她冷笑一聲。
看來這個貝勒爺不但浪蕩狂傲,還滿身銅臭味!沐雪荷對他的厭惡頓時更添幾分,讓她連想以禮相待都嫌勉強。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她輕語道。
「是。」福六趕緊轉身,退出房去。
雪白柔荑從容不迫地將銀票收進袖袋裡,柔弱無骨的身子往貴妃椅一躺,準備好好地迎戰這浪蕩貝勒。
站在門外的元琰不耐地蹙起眉,見進去好一會兒的福六出來,正要問個分明,就聽到門內傳來一聲呢噥軟語,好聽得像是要酥人筋骨。
「貝勒爺,請進!」
他就說嘛,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這些送往迎來的煙花女子!
緩緩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元琰示意小祿子在門外候著,理了理長衫,邁著從容的步子走進房裡。
房內,暗紅色的紗幔披垂、交錯在裹著朱漆的樑柱間,營造出一種綺艷而慵懶的氣氛,讓人恍然有種闖進不真實夢境的錯覺。
而一名絕世美人就側臥在窗邊的一個貴妃椅上,旁邊有個小丫鬟畢恭畢敬的侍候著。
方纔嗅到那股帶著墨與花香的氣息更濃了,像是醉人的酒,讓他醺然欲醉。
他帶著不帶酒氣的「醉意」審視她。
蛾眉淡掃、朱唇艷紅,肌白如雪近乎剔透晶瑩,臉蛋兒半垂,輕覆在額上的發半彎如月,慵懶任如雲發瀑半遮面,那風情,迷煞人也!
一襲紅色繡花肚兜外罩著薄如蟬翼的罩紗,那極其張狂冶艷的紅,襯托出她滑膩如羊脂般的肌膚,以及穠纖合度的窈窕曲線。
雪白的藕臂支著螓首,腰肢軟若柳枝,一雙穿著精緻繡花鞋的小腳優雅交疊,讓人衝動地想脫下她的鞋,看看裡頭那雙小腳,是否一如她的主人那般完美無瑕。
見識過各色美女無數,元琰卻仍忍不住為眼前的人間絕色暗自喝采。
只可惜,這絕色美人臉上卻不見半點笑容,淡漠的眼神、美艷的臉龐,帶著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原來名聞京城的名妓沐雪荷,竟是個冰雪美人!
他微微瞇起眼,見過美女不計其數的他,目光卻突然被定住,怎麼也移不開。
不知怎麼的,他竟覺得眼前這張臉蛋有幾分眼熟。
剎那間,他彷彿以為看到「她」,只除了眼前這張臉蛋上不是嫣然甜笑,而是難以親近的冷漠。
這是除了畫中佳人外,第一個讓他有不尋常感覺的女人,好像——他有多熟悉她似的!
沐雪荷眼兒慵懶一掃,飽滿豐潤、紅艷似火讓人恨不得嘗上一口的唇兒微啟,好聽得像是玉珠兒掉落盤中的聲音滑出口中。「貝勒爺,您不單純是花三百兩銀子來看我的吧?」
帶著幾分揶揄的聲音驀地拉回他的神智,元琰挑了下眉,直盯住她看。
像是看出他目光裡的譴責,沐雪荷不勝柔弱的解釋。
「妾身身體不適,無法起身恭迎,還請貝勒爺恕罪。」半躺在椅上的身子柔弱無骨,一雙美眸卻像帶刺似的盯視著他。
好個目中無人的女人!元琰面色帶笑,卻在心底暗暗低罵一聲。
「無妨,雪荷姑娘躺著就行了,本貝勒知道有些習慣一時之間改不過來。」他意有所指的說道。
「貝勒爺說得是,原來這方面的習性我們這麼相近?!」沐雪荷不疾不徐地回敬他。
怔了一下,元琰的俊臉隨即勾起帶有幾分讚賞的笑。
好一副伶牙俐齒!
他當然知道名聞京城的四大名妓是賣藝不賣身,為了給她難堪,才故意譏諷,沒想到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外傳雪荷姑娘真性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教人開了眼界。」元琰褒中帶貶。
「貝勒爺過獎了,外傳貝勒爺英挺出色、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您廬山真面目,才明白何以京城裡的名門千金,連矜持都不顧也要追逐您。」沐雪荷一張利嘴也不遑多讓。
這女人不但目中無人,還膽大包天,連他堂堂多羅貝勒的私生活都敢拿出來說項,根本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眼底才剛竄升起怒焰,但隨即又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饒富興味的笑。
很好,有意思,他欣賞這個女人!
「你雖然身處青樓,對外頭的事,倒也知道不少!」元琰讚許一笑。
她知道的豈止這些?
「我還知道貝勒爺鍾情美人圖。」沐雪荷慵懶地睨視著他。
聞言,元琰忍不住仰頭大笑。「我真是小看了你,你的身價絕不只三百兩。」
「雪荷還沒謝過貝勒爺,既然貝勒爺出手這麼大方,雪荷合該也要回份薄禮才是。」嘴角噙著抹讓人猜不透的淺笑,倚在貴妃椅上的人兒慵懶起身。
冷艷的面容倏地綻開一抹絕美的笑容,連情場老手的元琰都不由得呼吸為之一滯。
「屏兒,準備紙墨。」她軟聲吩咐道。
「是,小姐。」小丫鬟熟練地備好紙墨,整齊地擺放在桌案上。
絕色佳人緩步走向几案,她優雅的步伐、柔軟的腰肢,像是被風吹動的垂柳款擺,顯得那般飄逸輕盈。
他的目光像是被綁架似的,怎麼也移不開。
緩緩在几案後落坐,一雙雪白柔荑執起筆,毫不猶豫的蘸墨開始作畫,行筆竟如水上行舟般輕盈俐落。
低垂的臉蛋專注得教人連呼吸都停住了,就怕驚擾了她。
「好了。」
滿意的審視一笑,佳人緩緩擱筆,讓丫鬟把畫吹乾、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