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醉漢,卻沒想到才跑沒多久,耳邊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意識到醉漢可能緊追著她不放,丁喜芸鼓足勇氣,決定好好給醉漢一個教訓。
「混賬,你以為女人就好欺負的嗎?我打醒你,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她受了驚嚇,就算打人的力道不重,一陣亂棒猛揮,還是讓人痛得頭昏腦脹。
余夙廷忍著搶下她手中木棍的衝動,怕自己失了力道會不小心傷了她,只有邊抱著頭邊閃著嚷叫。「唉呀!別打了,姑娘,你認錯人了!別打了!」
頭一回遇到如此囂張的登徒子,丁喜芸被嚇得沒魂,哪還有心思聽他到底說些什麼。
「你混蛋、混蛋——」
突然,木棍「啪」一聲,硬生生斷成兩截。
看著木棍斷成兩截,她愕然地杵在原地,傻眼地瞪著手中半截木棍,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斷棍落在身邊,余夙廷稍稍鬆了口氣之餘,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沉聲道:「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認錯人了!」
話一說完,他一陣暈眩,差一點就要站不住腳。
終於聽清楚他的話,她渾身一顫地問:「什、什麼?」
見姑娘終於恢復理智,余夙廷沒好氣道:「我方才幫你踹了那醉漢一腳,追著你只是想還你荷包!」
「四下無人,你又一直追著我不放,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看著她滿是狐疑、戒備的神態,余夙廷心裡不是滋味到了極點。
若不是他見鬼的大發善心追上來還她荷包,又怎麼會被她當登徒子打了一頓?
滿腹不滿讓他的惡劣本性再度浮現,既然她方才打他打得「不留餘力」,他要點「撫慰」來解解痛也不為過吧?
就讓她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壞人」!
見他擰著眉沉著臉不說話,丁喜芸轉身欲走,他卻突然揚臂擋住她的去路。
「別走!」
她心猛地一窒,抬頭望著眼前男子無賴的行徑,強自鎮定地晃了晃手中的半截斷棍。「你想怎麼樣?別再過來喔,否則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看著她虛張聲勢的模樣,余夙廷輕鬆奪下她手中的斷棍,揚唇流氣一笑,順勢摸了她軟嫩嫩的臉兒。「我想怎麼樣?爺兒還沒帶你去風流快活呢!怎麼能讓你就這樣離開?」
聽著他的淫言穢語,她難堪又著急地不知所措,沒想到,他不規矩的手更加造次地摟住她的纖腰。
「你、你放手!」感覺他燙熱的氣息襲來,撫過她細緻小巧的耳垂,她奮力掙扎著。
余夙廷不顧她的反抗,環住她的纖腰,強拉近兩人的距離,挑眉輕笑。「不放又如何?」
就近瞧著她嫩白臉兒,感覺姑娘家的馨香盈在鼻間,他忍不住想低頭汲取這股香味,名副其實吃盡她的嫩豆腐。
她從未遭受如此無禮的對待,感覺他溫熱的鼻息親密的噴在頸間,掙脫不了,備受羞辱的淚水就這樣滑落臉龐。
一滴濕熱液體順頰滴落他的臉龐,余夙廷從意亂情迷中驚醒,抬頭驚見姑娘已淚流滿面,看起來楚楚可憐。
不知怎麼了,余夙廷心裡柔軟的一塊突然被重重一擊。
「你……我……」他停止住調戲她的惡作劇,訝然的看著她可憐委屈的模樣,頓時說不出話來。
丁喜芸根本不想再聽他做任何解釋,強忍悲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使勁一推,纖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深濃的夜色當中。
第2章(1)
入夜,由汴河吹來的颯颯寒風,不斷在幽暗長巷中穿梭,呼鳴風聲,加深了夜裡淒冷寒意。
丁喜芸無奈地穿街過巷,像例行公事一樣,又來到「盡歡坊」找爹了。
幾日前,她才在此處遇到酒醉的色魔,又遇著一個空有張好面皮的登徒子,她根本不願再踏上這裡一步,但她的心裡,始終放不下好賭的老爹,無法不擔心他會因為輸光銀子,被人痛打或是傷害。
她感傷的思緒被賭坊前的喧嘩聲拉回,只見幾個漢子拽著個老頭,不知在吵些什麼。
瞧那熟悉的身影,她心一沉,不自覺加快腳步往前。
「你們盡歡坊是怎麼回事?老子都說拿手抵債了,還不成嗎?」
「這是咱們坊主的規定,本賭坊不取人手腳抵債。」
與一般三教九流的賭坊不同,盡歡坊坊主不讓手下以威迫手段逼人還賭銀,多半是以合理的方式,供手氣不好的賭客借貸。
「啐!你那什麼爛規矩?全汴京的賭坊都讓人拿手腳抵債,怎麼就盡歡坊不成?我聽你在放——」
受不了老爹賭輸了銀子還硬賴賬,丁喜芸忍不住出聲制止。「爹!不要再鬧了!」
突然見著個水靈靈的姑娘出現,賭坊前拉拉扯扯的動作霍然定住。
丁老頭見狀,不假思索出聲求救。「芸兒,你可來了,快救救爹呀!」
冷冷凝著老爹可悲的模樣,丁喜芸的心涼得徹底。「這回你又輸多少銀子?」
丁老頭一頓,心虛的別開眼不敢回答。
「小姑娘,你爹欠了賭坊一百兩,沒銀子還,你說該怎麼辦?」
聞言,她頓時心灰意冷,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老爹。「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已經沒銀子替他還了。」
丁老頭聽女兒說出這般無情的話,惱得肝火大盛。「死丫頭!你說什麼沒良心的混賬話?」
「我真的沒本事幫你還了。」她歎了口氣,聲音略顯苦澀。
丁老頭不甘心地冷啐了聲,眸光不經意瞥見女兒清秀可愛的容貌時,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有,你有本事替爹還。」
她尚不及反應,老爹對拽著他的漢子低語。「你們坊主不讓人拿手腳抵債,但總收漂亮姑娘吧!瞧瞧,我女兒清秀可愛,單單純純,少說也值個幾百兩吧!」
「爹!你瘋了!」訝於老爹說出這泯滅人性的話,丁喜芸簡直不敢置信。
無視女兒吃驚的模樣,丁老頭繼續對漢子討價還價。「不然,你先去問問歡爺做不做這筆交易,若他滿意,我女兒就賣給他了。」
「我不要!」
「我是你爹,你哪來那麼多意見,況且要不要由歡爺說才算,人家若肯要你,你就要偷笑了。」
沒料到老爹會這般無情,丁喜芸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我不要!不要!」
見兩父女吵了起來,漢子一時拿不定主意,一手拽住丁喜芸的手腕。「別吵了,接不接受這筆交易,由咱們歡爺做主!」
掙不開漢子的制伏,她在心裡打了個哆嗦。
難道……她最終還是逃不過被賣掉的命運嗎?
不!她不要接受這樣的結果!
被強押進重重院落,丁喜芸萬萬沒想到,「盡歡坊」坊主居然同意老爹的交易,同意買了她抵賭債?!
抵據一立,老爹心虛地離開,而她就這麼被賣了?!
思緒恍恍悠悠,她心裡五味雜陳,苦澀與心酸交織著難以下嚥的滋味。
她不知道「盡歡坊」坊主為什麼要買她,更不敢想,現在去見那惡人的下場是什麼?
在丁喜芸心緒輾轉起伏之時,一抹笑嗓落入耳底。
「小美人兒,咱們又見面了。」
一聽到手下的請示,余夙廷不假思索允了交易。
上一回見過她與丁老頭在賭坊裡的爭執,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沒良心,拿女兒來抵債。
雖然她上次把他誤當酒鬼修理了一頓,但他也把她給惹哭了,這一來一回也算扯平。
這一回有緣再相見,他不由得想起她或喜或嗔、或怒或氣的反應,心想,不如把她留在身邊當丫鬟,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一定不無聊。
丁喜芸回過神,眼底映入他過分燦爛的笑顏,喉頭彷彿被誰緊緊掐住似的,無法呼吸。
真是冤家路窄嗎?她怎麼又遇上他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是『盡歡坊』坊主,自然是在這裡。」看著她圓瞠著眸驚愕的神情,余夙廷笑得輕浮。
怔怔瞅著他一副輕率、輕浮的笑臉,丁喜芸無法掩飾內心的震撼。「你、你是『盡歡坊』坊主?!」
幾番巧遇他的畫面在腦中快速掠過,她壓根沒想到,「盡歡坊」坊主居然會如此年輕、俊逸……
彷彿無視她錯愕的表情,余夙廷仍維持那一貫輕浮的微笑。「沒錯!我就是『盡歡坊』坊主,而且不管你願不願意,從你爹立據的那一刻起,你已經是我余夙廷的女人了。」
尚未從震驚的思緒回過神,丁喜芸的心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你是耳背嗎?什麼話都要我說兩遍,我剛說你已經是我的女人,所以不要妄想離開。」他笑著開口。
「我才不要當你的女人!」她堅決反對,下意識想找地方逃。
「別忘了,你爹欠我一百兩。」笑覷著她慌張的反應,他拿著立據,不疾不徐提醒她。
「你……你好卑鄙!」丁喜芸氣得渾身發抖,卻拿他沒辦法。
單據上的確有她老爹的名字及手印,她已被拿來抵當輸掉的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