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她揮來的秀拳,他柔聲安撫。「你乖,若是真悶了,就到廚房找季婆婆學燒菜,她老人家肯定很樂意教你,你放心吧!我不會去太久。」
她向來不是無理取鬧的女子,被他這低聲一哄,就算心裡不安,也很難再堅持。
「你若騙我,今晚就不讓你上床。」她故作凶悍狀,捏著他的挺鼻出聲恐嚇。
「凶巴巴。」他撇撇唇怪聲怪調的抱怨,黑眸子深處有著似要滿溢的愛戀,臉上笑意卻未減半分。
她嗔了他一眼,想再開口說些什麼,他卻早一步攫住她的唇。
心顫動不已,深知自己反抗不了他甜蜜的吻,她低嚀了一聲,任他濕熱的舌一寸寸鑽入口中與她的舌親密纏舞。
許久、許久之後,他放開她的唇,抵著她的額氣息不穩地說:「今晚我們一起回去見我爹。」
她驚愕地眨著眼。「見、見你爹?」
「沒見到你,我爹不會死心,會繼續幫我物色對象,或許還會以為我為了逃避親事,扯謊騙他吧!」
她聽城裡百姓說過,他與他爹水火不容的傳聞,再加上自己貧寒的出身,她很怕卑微的自己高攀不上他。
「可……我……」
看出她內心不安,他溫柔安撫著。「我爹不是嫌貧愛富之人,更不會有門當戶對的門第之見,他只要見到你,一定會喜歡你。」
相較於她的憂心,余夙廷依舊是那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你又不是你爹,你怎麼知道?」他是因為心疼她,自然把話全說滿了,好讓她不用擔心吧
「因為我是我爹的兒子,我喜歡的,他怎能不愛?」
「聽說你喜歡的,你爹都不愛。」星眸含嗔地覷了他一眼,她完全樂觀不起來。
他一愣,瞬即笑開。「其實大家都誇大我和我爹的關係了,數來算去,我讓他頭痛的,就是賭坊坊主的身份和不願讀書當仕生,效忠朝廷。」
「或許得再加上我。」她幽幽開口,一顆心惶恐不安極了。
笑睨著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余夙廷將她攬進懷裡,在她耳邊柔聲安撫。「他會喜歡你的,相信我。」
心跳得像要蹦出胸口,丁喜芸偎在他溫暖的懷抱,心裡暗暗想著,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當妾或當丫鬟都沒有關係……
隨著霧氣裊裊上升,一股茶香絲絲縷縷飄散在氣氛頗為凝重的大廳中。
目光與眼前那一對人兒對峙了好一會兒,余鴻蔚忽然歎了口氣,掀開茶蓋子,聞香、觀湯後才啜飲一口。
那天,兒子當著宋暉月的面撂下狠話後,他差人稍稍調查了兒子想娶的姑娘的家世背景。
不查還好,一查他氣得火冒三丈。
他怎麼也沒想到兒子會墮落到想娶個賭鬼的女兒,擺明了是嫌忤逆他忤逆得不夠,存心要娶這樣的女子進門來氣他。
知道兒子藏嬌在小院落,他還想找個時間直闖「賊窟」,卻沒想到兩人倒自動送上門來。
此時廳裡靜謐無聲,窒人的氛圍有著山雨欲來的緊繃。
悄悄打量著余知縣面容冷肅、不苟言笑的嚴謹,丁喜芸如坐針氈,整個人繃得好僵,突然桌面下的手被一雙大手暗暗握住。
她一驚,抬頭一望,只見余夙廷朝她扯唇一笑,那笑是無聲的撫慰,彷彿要她別擔心!
她微揚唇回以一笑,向他道謝。
另一端,余鴻蔚靜靜品著茶,明察秋毫的銳眸卻未放過兩人間無聲流轉的親密。
沒想到短短一盞茶時間,他不經意捕捉到兩人之間,無法掩飾的親密互動,自自然然、甜甜蜜蜜,無半分矯情,他心裡有種大勢已去的預感。
「丁姑娘你請回吧!我是不可能答應讓你過門的。」擱下茶杯,余鴻蔚斬釘截鐵地道。
「爹!」
「若丁姑娘家世清白倒也算了,但她爹是個賭鬼,我不可能允個賭鬼的女兒進門!」余鴻蔚毫不顧忌這般言詞是否會傷人。
他生平最痛恨「賭」,對於游手好閒、吃喝嫖賭之人更是嗤之以鼻。
余家有他作主,他便不會允這門親事。
「我帶她回來不是讓你羞辱她,我們走!」不知老爹會如此不留情面,余夙廷氣得拉著丁喜芸欲走。
她握住心愛男子的手,心平氣和地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芸兒!」
「余知縣說得並沒錯。」早料想自己有可能不被接受,丁喜芸緩緩道:「其實芸兒從沒想過要當歡爺的妻,只要余知縣同意,讓我留在歡爺身邊,當妾或當丫鬟都沒有關係。」
在余夙廷接她到小院落住後,她已暗暗打定了主意。
她這話同時讓余夙廷詫異地暗抽了口氣,余鴻蔚更是懷疑地挑起灰眉,對她的話充滿質疑。
「我知道我的身份高攀不了歡爺,沒有名分也無妨,求余知縣成全。」知道余鴻蔚不可能輕易應允,丁喜芸語氣輕柔、誠心懇求。
「沒有名分也無妨?」完全沒料到她願意如此委曲求全,余鴻蔚問。
「是。」她再堅定不過地頷首。
聽她這一說,余夙廷懊惱地出聲阻止。「芸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這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安心留在你身邊的方式。」她堅決地開口,晶燦的眼眸閃著無比的溫柔、堅定。
看著眼前性格堅韌的小女子,余夙廷心疼她的堅強,想娶她進門的心也更加堅定。
從兩人相識以來,她總是這樣,帶給他強烈的震撼,他那顆未曾安定的心,被她收服,起了安定的心思。
「我不會同意讓你用這樣的方式留在我身邊,我要娶你,用八人大轎扛你進門的明媒正娶!」
她聞言惱聲輕斥。「廷……你為什麼總和我唱反調!」
「唯獨這件事我不讓步。」他神態認真地說。語落,他轉向老爹。「爹,我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芸兒,我已經決定娶她。」
瞧這狀況,余鴻蔚頭痛不已,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第8章(1)
「表姐,你怎麼會……」當余夙廷看著表姐與老爹同時出現在小院落時,驚愕不已。
瞧表弟一臉驚訝,柳意荷柔聲道:「我們是來請丁姑娘幫忙的。」
「幫忙?你要她幫什麼忙?」表姐與老爹來意不明,讓他不禁充滿警戒地問。
不似余夙廷那般激動,丁喜芸問:「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你的呢?」
「還記得前些日子,你繡了個初雪紅梅荷包嗎?」柳意荷笑笑地問,懶得理表弟誇張的捍衛行徑。
丁喜芸疑惑地看著她。「我的確幫人耱過初雪紅梅……但你怎麼會認得那荷包是我繡的呢?」
丁喜芸還記得同她訂荷包的是個官家千金,被差來訂荷包的婢女還特別吩咐,要她好好繡,若主子滿意了,說不準會再額外賞些銀子給她。
柳意荷意味深長地一笑。看樣子,這姑娘肯定不知道表弟為她做了些什麼。
墨眸閃過一絲頑皮黠光,她故意問:「丁姑娘不知道嗎?」
丁喜芸輕擰眉,晃了晃頭,不懂她指的是什麼。
瞧她一臉茫然,柳意荷滿是興味地又問:「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夙廷為你做的那些事吧?」
「我知道,夙廷……為我做了很多。」她有些赧然地開口。
「那你知道夙廷為了你……」
意識到表姐要說什麼,余夙廷不自在地連忙斟了杯茶,塞進她手裡。「表姐,渴了沒,要不要先喝杯茶?」
那件事他根本沒打算告訴芸兒,這會兒不知道表姐想玩什麼花樣,他窘迫地漲紅了俊臉。
「謝謝你,不過我還不渴。」瞧表弟難得不知所措的模樣,柳意荷笑得愉悅,緊接著說:「夙廷為了你,要我讓席下學徒去向你訂荷包繡件,還很惡劣的不准人繡太繁複的花樣呢!」
丁喜芸尚不及反應,余鴻蔚聽見兒子幹下的誇張舉動,硬生生嗆了口熱茶。
見余鴻蔚嗆得臉發紅,丁喜芸下意識順著他的背,擔心地問:「您還好吧?」
感覺到她輕柔的拍撫,剛正嚴肅的余鴻蔚猛地一怔,頓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對、對不住,我不是有意冒犯。」她臉一熱,慌慌張張地收回手,嚅聲道歉。
「嗯呃……謝……謝謝你……」余鴻蔚尷尬地清了清喉,才勉強擠出一句道謝,他打直身子,重新坐得直挺挺的,佯裝無事地繼續喝茶。
瞧姨父不自在的模樣,再睨了眼表弟尷尬的模樣,柳意荷覺得有趣極了。
丁喜芸拉回心緒問:「你說夙廷為了幫我,所以請你們幫忙?」
「是啊!我那愛玩的表弟放浪形骸、不學無術,除了賭坊,也沒見他對哪件事認真過。他來找我那一回,臉上認真的神情呀,可真讓我大開眼界了。」
聽著她淡淡柔柔的語調,丁喜芸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他……為她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那些慕名而來,陸續請她繡荷包的姑娘,原來是余夙廷拜託她們來的。
他甚至要姑娘們不准繡太繁複的花樣?難怪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接的繡件,全是簡單素雅的荷包樣式,為此她還納悶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