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陽光普照的戶外突然進入幽暗的屋子裡,邢笠恆閉起了眼睛幾秒鐘,試著讓眼睛適應一下亮度的差別。
但是,當他輕輕合上身後的門時,他也嗅到在霉味中還隱約飄散著一股異樣的香氣。
除了聲音,邢笠恆曾經被NASA太空醫院改造過的腦子也對氣味特別敏感,任何異樣都可以發覺。
他嗅著,並且認出那是熏衣草的香氣。
他機警的半彎下腰身,無聲無息的,像一隻小心而多疑的貓。
在他修士的黑長袍底下,有一支手槍插在左小腿上的一個皮製槍套裡。他拔出了手槍,像一隻貓在黑暗中無聲的移動。
穿過小客廳往裡面走,穿過沒有門的玄關,就是臥房的所在,房內擺了一張雙人床。他犀利的眼睛在闐暗中梭巡著,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看見那張還沒有睡過的床上有道人影橫躺著,覆蓋在乳白色的床單底下,像一條蟲般蠕動。
這時候,無聲的貓突然變成了突襲的捷豹!
邢笠恆縱身一跳,一躍上床後就立刻用槍管頂住那道人影的喉間要害,讓人來不及掙脫。
「誰派你來的?」他沉聲問道。
他已經推開了手槍上的安全栓,隨時準備著扣下扳機射出致命的子彈。
但是,一隻女性的晰白纖細手臂從床單下伸出來,不疾不徐的把槍管輕輕推開。
「上次我見到你,你是個韓國人,這一次見到你,你卻是個梵帝崗修士,那下一次呢?」
邢笠恆立即認出那一口京片子,床上的女人就是曾經受東方A之托,開了一架超音速的「天馬SBJ」飛機,把他從中東地區帶離的中國飛行員袁儷娸。
換句話說,不管邢笠恆是不是東方A,他都欠了袁儷娸一份人情。
「你們中國政府要的那份潛伏在聯合國和平部隊裡的間諜名單,按照我們原先的約定,已經交給你們了。你雖然負責把我從中東帶出來,但是我記得我們已經兩不相欠了,而且你應該知道,我們只能給你們部分名單,而不是全部,所以,我很懷疑你出現在這裡的動機。」邢笠恆四平八穩的說著,聲音中並沒有透露任何私人感情。
「我承認我是在跟蹤你。」袁儷騏慵懶嫵媚的嗔道:「但是我並不是來偷你們的完整名單。」
「那你來幹什麼?」邢笠恆毫不客氣,直截了當的問道。
「來看你……看你的真面目!就算是我個人的好奇心吧!我的上級長官們並不知道這件事……」
「你要我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信不信只能由你了。」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邢笠恆微慍的粗聲問道:「我警告你,如果你身上有武器……」
他還沒說完,袁儷娸已經伸手將薄床單拉開,露出她一絲不掛的美麗裸體,在昏暗的光線中映著一層薄薄的汗,就像是一座完美無瑕的銅雕像。
「你說,我身上帶有任何武器嗎?」袁儷娸以一種近似天真無邪的嬌俏聲問道。
但是,曾經花名昭彰、風流成性、放蕩不羈,被封為「採花賊」的邢笠恆,她那一身完美無瑕、鮮潤欲滴的雪白肌膚,就是她身上最令他致命的武器。
邢笠恆貪婪的用目光噬食著她每一寸肌膚,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加速狂跳。
過去兩年來,在他扮演神出鬼沒的「魅影」生涯裡,他無法信任任何一名女性,也強迫自己遠離她們,以免暴露身份,但是他的身體仍有著過去魚水之歡的記憶,他渴望著那種無以倫比、肌膚相親的快感……
他的身體已經有如一片乾涸的沙漠,渴望著一場春雨,而橫在眼前不到幾公分的誘人胴體,讓他意亂情迷到幾乎瘋狂吶喊的程度。
「中國和台灣的政治冷戰已經持續了將近六十年……」邢笠恆喃喃說著,像在背誦教科書的內容。「據我所知,國共合作還沒有真正正式開始……」
「你們那個領導人早晚要下台!」袁儷娸不慍不火的接口道:「要朝國共合作的美麗遠景大躍進,可以就從咱們倆的『身上』開始。」
「你這是向我統戰?」邢笠恆哭笑不得的睇著她。
「毛主席從來不忌諱搞『床上政治』,他老婆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來吧!『祖國』正歡迎你投入溫暖的懷抱!」袁儷娸向他伸出雙臂。
邪笠恆冷笑了兩聲,雖然他的身體並沒有像他的腦子那般理智。
「你是中國人,我是台灣人,你說,對我而言,你是間諜,還是恐怖分子?」
像囈語一般,他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但聲音中帶著一絲危險的威脅。
「男人都是狗!」袁儷娸妖嬈撩人的懶懶說著,活脫脫是從一捆毛氈裡滾出來誘惑凱撒大帝的埃及艷後,霸王妖姬的戰爭歷久不衰。「美食當前,秀色可餐,難道你不想咬一口?你可以一口吞了我不吐骨頭,也可以在大快朵頤一頓之後,再把咱娘兒給殺了……」
是敵?是友?一場撲朔迷離的貓與老鼠的戰爭裡,究竟誰是獵食的貓,誰是被覬覦的老鼠?
邢笠恆思忖著,袁儷娸倒是說對了一件事,「男人都是狗」這句話對過去他那種沉溺女人堆,淪陷溫暖鄉,玩世不恭的生活而言,真是一針見血,他不但是一隻狗,而且還是一隻帶著一根賤骨頭的賤狗,這時候,他的「賤骨頭」已經把身上的黑色修士長袍下方的一角頂出一座小山丘。
邢笠恆迅速的把腳上的短筒靴踢掉,熟練得連脫襪子都不必動手,他把修士長袍撩起,從頭頂上一把將它褪去,長袍底下,他並沒有穿任何衣物,渾身只剩下在他左小腿上的槍套。
像餓虎撲羊一般的,一身精力的邪笠恆向床上的袁儷娸撲去。
「怎麼,你打算帶槍上陣?」袁儷娸嬌媚的低啐一聲。
「不帶槍,怎麼打仗?」邢笠恆把臉埋在她的雙峰之間,迷亂的印上無數飢渴的吻。
「不,我是指你頂在我脖子上的這把槍!」袁儷娸哼笑了兩聲,一手小心翼翼的把槍管從她脖子上推開些。「我這是充分配合,你不必來強的。」
「我警告你,子彈已經上膛……」
「是的,我已經感覺到了!」
當邢笠恆把手槍就近擱在床頭櫃上時,袁儷娸的雙腿已經抬起來繞扣住邢笠恆精壯的腰,她的兩手捧著他的臉,靜靜凝視著他的眸眼,在他粗魯的進入她的體內時,她半聲也沒有吭一句,手指像幾隻小蟲般游移到他的頸間,撫摸著他那張人皮面具和真正的皮膚交接的地方。
「把面具摘下來,讓我看你的真面目。」她柔聲慫恿著。
「你要我『赤裸裸』的面對你?別想太多!國共合作要靠行動,不是光靠嘴巴說說,所以,閉上你的嘴!」
邢笠恆粗魯狂野的用吻把她的唇封住,他像溺水得援的人一般貪得無饜的吸吮著,舌尖毫不忌憚的挑撥、探索,在她的口中翻攪。
他強壯的身體像狂風驟雨般的攻擊著她,他的有力的手掌使勁的搓揉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地方,好像要她的軀體燒烙成記憶,深深植入腦中。
他對她不斷的掠奪,而她毫無怨言的任他奪取。
一波波的高潮有如狂風巨浪,潮來潮往,週而復始,一次又一次的奔馳……
當白日更迭成黃昏,暮光漸化成夜影,汗濕交纏的兩具軀體把床單都沾濕了,兩人有若翻山越嶺、萬里跋涉般疲憊,喘著氣息依偎在彼此的懷抱裡。
良久,邢笠恆和袁儷娸只是無聲的浸淫在溫存中,之後,他伸出手打開床頭燈,房間頓時沐浴在昏黃的燈光下。
邢笠恆暗自思忖著,他該不該和袁儷娸共度一宿?他明白其中的危險性,卻不明白她自動送上門真正的企圖。
但是,為了顧全大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節外生枝,他毅然決然的作下決定,他必須擺脫她,必須再一次盡快離開現場。
當邢笠恆作勢要坐起身時,袁儷娸卻推了他一把,率先開離他的臂彎。
「你躺著別動,我先去沖個澡。」她朝他回眸一笑,不勝嬌羞的在燈光下與他裸裎相對。
她作勢欲下床,但忽然頓停了一會兒,轉臉看著邢笠恆的假面具幾秒鐘。
「要是教宗知道,我剛和一名天主教修士在床上度過一段時光,他會有什麼反應?」她半開玩笑的說著。
邢笠恆半笑著伸手摸摸頭頂上那個天主教修士削髮禿頂的部位,漫不經心的說:「他八成也想看看是哪個女妖竟然有這種惡魔的魅力。」
「呵,罵人不帶半個髒字,責任一推全推到我頭上,今天算我栽在你手裡。」
袁儷娸充滿挑逗的撫摸著他強壯而多毛的腿,然後彎下身在床底下找著她的鞋子,但是,事實上她是在尋找邢笠恆的鞋。
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熟練手法,她將預先粘貼在床腳上的一個大頭針大小且相同形狀的精密追蹤偵測器拿下,以拇指用力的按入邢笠恆短皮靴的鞋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