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你暫時別下車。」
邢笠恆不解的往前方的擋風玻璃看出去,只見在強烈車燈的照射之下,有個女子站在大門口,兩手正遮在眼前抵擋強光,而小李和小方兩人走向她時,也都萬分機警的把手中伸縮式的電擊棒用力一甩。
「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小李很客氣的問話,但隨時準備看情況做出攻擊的舉動。
當那名女子放下手來,微偏著臉避開強光直接的照射時,坐在車上的邢笠恆馬上認出她是袁儷娸。他急匆匆的趕緊下車。
「小李,小方,我認識她!」邢笠恆呼喚道。他倒不是擔心兩名保鏢會傷害袁儷娸,是他已經MI6那兒得知她的底細,反而擔心受過海陸空全能訓練的她一發飆,小李和小方兩人恐怕都得送進醫院。
袁儷娸走出車燈照射的範圍,繞到座車旁邊來。她站在高大的邢笠恆面前,仰著臉靜靜看著他的新面孔。
她身上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短洋裝,足蹬一雙白布鞋,頭上則戴了一頂竹編的寬邊大遮陽帽。邢笠恆推想,難道她已經站在大門口外,從炎熱的白天等到了傍晚?
才幾天沒見,卻感覺恍如隔世,因為她身上那件洋裝的關係,她似乎顯得比邢笠恆印象中的她顯得更嬌小。
場景換了,面具也換了,曾經共擁有幾個小時溫存的兩個人再度見面,邢笠恆的心中雖然有千百個問號,但一時之間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噢,原來你『認識』我。」袁儷娸半帶促狹,充滿狡黠的笑著說了一句。
「上車吧。」邢笠恆突然脫口而出,一說完,連他都被自己所說的話嚇一跳。
見兩人坐入後座,小李和小方雖然滿臉狐疑,但是也不敢多問,跟著上了車。
之後,電動大門無聲的緩緩向兩旁開啟,座車慢慢的駿進大門裡。
佔地兩千坪的邪家「億苑園」,大門和巨宅之間還隔了一段距離,兩條左右分開的車道之間,是一座種滿高大白楊樹的樹林,遮去了大門打開時任何外人的視線,也看不見樹林和巨宅之間美麗的花園和一座小噴水池。
當座車剛滑進大門口,往右方的車道駛去時,邢笠恆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停!把車停在這裡。」說話時,邢笠恆只往前盯看著小李和小方,不敢側過臉來看身旁的袁儷娸。他清了下喉嚨,又說:「把引擎熄了,車鑰匙留著,你們兩個先進屋去。」
兩名保鏢一語不發的遵命行事,下車的時候,還不忘盡忠職守的回頭往剛剛合上的大門檢視一眼。
除了車道上一路蜿蜒到巨宅的埋地小藍燈,闐靜的車窗外是一片幽暗的樹林,車子後座的兩人均靜默著,好像都等著對方先開口。
「我在布達佩斯地鐵的『歌劇院站』等了你三天,然後,在那個大門口外,我又等了你一整天。」袁儷娸好像訴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她的聲音中沒有怨尤,沒有悔恨。
「你看見我時,會認得出是我嗎?原來你一路跟著我到了布達佩斯。」像袁儷蜞一樣,邢笠恆的兩眼定定的看著前方擋風玻璃外的林木。
「原來,這就是你以前的臉。」她不輕不重的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不輕不重的問。
「別低估了中國的情報網,我們早就已知道你是誰,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東方A。既然你哥哥現在卡在加勒比海的一座小島上動彈不得,當然是你回來台北充充場面。」袁儷娸半帶嘲諷地道。
「你知道的似乎還不少,但是就一名間諜來說,你對我這個敵人也未免太坦白了。」邢笠恆不禁想著,如果她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她怎麼敢這麼毫無忌憚、無畏無懼的表明她的意圖?
「別忘了,除了間諜,我還是一名軍人,軍人是被訓練成服從、不說謊的。」
她半真半假的說。
這時,邢笠恆像一隻捷豹出擊般突然撲向她,右手一把抓住她如雲般的秀髮,左手掌則攫住她白晰粉嫩的下巴,他把她美麗的臉托起來面對著他,他咬住牙,抿著嘴,好像要粗暴的將她一口吞下去,但是又好像要狂烈的深吻她。
袁儷娸沒有退縮,也沒有抗拒,反而輕抬起下巴,似已做好心理準備,他要殺她,或要吻她,她都心甘情願的悉聽尊便。
就是她的這份無懼的決然令他悸驚心動,迷惑害怕,他無從得知她是在執行一樁回不了頭的任務,還是真對他有幾分眷戀。
於是,兩個人的唇就像在一場互相追逐的舞蹈中前進後退,又好像是一名舞蛇者和一條劇毒的眼鏡蛇之間亦敵亦友的對立著。
良久,邢笠恆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於是袁儷娸又張開了合起的眼,她晶瑩的眸光在黑暗中閃爍,發現他的眸中似有閃動的淚。
他充滿迷惑的審視著她,把她當作一塊易碎的瑰寶似的仔細端詳,但是又不確定這塊瑰寶會不會突然迸開來,然後從裡面竄出一隻多齒尖牙的怪物攻擊他。
「你是誰?你到底要什麼?」他意亂情迷的問。
「我要你……」她同樣意亂情迷的說。只是三個字,已經足夠是一件武器。
「對我而言,你太具有殺傷力,太危險了!」他說完後並沒有把她一把推開,反而口是心非的俯下臉來粗暴、狂亂、飢渴又充滿激情的吻著她。
她的上半身往他傾去,依附著他的胸膛,她的兩隻手輕輕的環繞在他腦後,互扣的手腕好像戴了一副無形的手銬。
邢笠恆汗濕的手游移至她的短裙底下,撫摸著、搓揉著她結實卻又細緻的大腿,然後往前探索,碰觸到底褲的邊緣,然後毫不憐香惜玉的開始粗魯的往下拉扯。
袁儷娸交扣的兩手收起,平貼在他壯碩的胸肌上,輕輕將他一推,自己稍微將上半身往後傾,兩腿微微抬起,讓他順利的褪去她的底褲。
他一手拉下褲子的拉煉,另一手按抵住後座椅背,壓在她身上。他並沒有尋覓太久,緩緩的進入了她的體內,一種熟悉的感覺淹沒了他,他從喉間發出一種獸性的滿足聲,他的下半身和她契合,身體開始以一種美妙的韻律蠕動著。
他貪得無饜的索求著她,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然後如雨滴般掉落在她絕美無瑕的臉上,像淚一般。
恍若開天闢地的一道閃電巨雷,他的激情在高潮頂端爆裂迸散,而她輕喘著以貝齒咬住下唇,伊甸園裡的蛇再度得逞。
然後,邢笠恆退離了她,頹然的癱坐在一旁,兩眼木然的瞪看著黑暗的前方。
袁儷娸突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也覺得像是被利用了。她迅速的找到掉落在車內的底褲,滿臉酡紅的將它穿上,然後和他隔了幾公分之遙的並坐著,眼前是個沒有星月的夜。
「當你還是你,我還是我的時候,我們又能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邢笠恆突然充滿傷感的低語。
「換一個時空,你會有夢嗎?」袁儷娸虛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正在泣訴。
「夢醒時分,我們又會在哪裡?」邢笠恆好想知道。
「是夢醒?還是驚夢?唉,人生聚散太無常……」袁儷娸無限欷吁的歎息。
「你走吧!我不能再見到你。」邢笠恆突然作下決定。
袁儷娸掙扎著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說他「不想」再見到她,也許浴火的鳳凰還有一線希望,等待一道曙光?但是,她仍然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雖然他完全說不上是始亂終棄,畢竟是她點燃誘惑他的情慾火苗。
可是,為什麼現在她不僅覺得自己是個任務失敗的軍人,而且還有一股更強烈的、更揪心的、更令她難受的痛楚,而那種痛只有在情人分手的時候才有?
她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激情狂喜和神傷落寞竟只有幾分鐘的距離,她被捧上天堂,然後又隨即被丟進地獄,這種冒險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比一名軍人在戰場上為國捐軀還要來得淒慘壯烈。
難不成,她已經違反軍紀,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他?
這一驚覺有若驚夢,他說得沒錯,夢醒的時候,她人又會在哪裡?
邢笠恆咬著牙,抿緊了唇,拿起車上的遙控器,頭也不回的往後頭大門的方向一按,鐵門緩緩地開啟。
那是她的退路,但是,她還有退路嗎?
袁儷娸慌亂的開門下車,當她向鐵門外奔去時,臉龐上已流淌著兩行清淚。
第5章(1)
英國倫敦
又一次回到人生的悲劇開始之處,邢笠恆的心情就像倫敦陰霾的天氣一般,
但是他仍必須暫時拋開這些私人情緒,因為他還有一項重大任務,需要扮演這兩年「防恐特煞」生涯中最艱難的角色——在國際媒體的面前假扮成他哥哥邢笠維,但其實扮演的是他自己。
兩年來,邢笠恆知道自己在心態上和思想上改變了許多,他離群索居,若不是從事危險重重的臥底工作,就是自我放逐似的禁錮在匈牙利歌劇院的地下密室裡,做一個不見天日的「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