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盛別動手,這是我跟我大師兄的事。」荊軻趕忙出聲。
福盛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已經提劍攻來,然而不過眨眼功夫,他就飛了出去。
蓋聶將他一腳踹飛,顯然是把被打的怨氣發洩在他身上。
贏政無聲捂著臉,不想承認福盛是他的衛尉。
丟臉!
最終,在荊軻的強力鎮壓之下,總算讓兩派人馬相安無事地共處一室,相互介紹之後,便進入了主題——
「所以最近在燕山上徘徊的就是你們。」贏政目光一一掃過福盛、阿蕊和秦舞陽,一個個看起來都沒帶傷,當然,福盛剛剛才被踹的那一腳不算。
「大王,臣派侍衛沿著山徑找,一路往山谷找來,其間問了一個有鬍子的大美人,他說這兒只有他一人。」福盛說話的同時,瞪向正偷偷躲到門外的大鬍子美人。
贏政把這些蛛絲馬跡湊在一塊,大抵上也推論出個結果——徐夫人早就知道他的底細,所以隱瞞福盛找來的事實,還要荊軻輪流值夜,為的就是讓蓋聶有機會殺他……殺得好,他的卿卿又欠他一份情了,他可以討得理直氣壯。
荊軻腦袋裡推想的和贏政不差毫釐,她冷眼看著已經摸出門外的徐夫人,決定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聊聊。
「可有查清對方底細?」贏政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段期間內,太郎中派人傳令,說鄭夫人似是與外人有所接觸,要咱們防備,可惜已來不及。」福盛撫著肚子,覺得自己此行帶劫,大哥傳來的消息慢了一步,大王已經出事;剛剛荊軻也說得太慢,害他硬被踹了一腳,肚子還痛著。
「鄭夫人?」
「難不成她是燕太子丹埋在秦國的眼線?」荊軻問。
贏政沉吟了下。「有可能,當初燕太子丹在秦國當人質時,鄭夫人便是他獻上的美人,我將其丟在後宮,久了就忘了有這個人存在……早知道在她企圖毒殺你時,不該心慈的留她一命。」
「你讓你後宮之人毒殺阿軻?!」蓋聶惱火地拍幾起身。
「寡人已經處置了!」贏政怒目瞪了回去。
「大師兄,是阿政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現在已經是一堆白骨了。」荊軻沒給好臉色地瞪去,肅殺而冷戾的目光盯得蓋聶只能乖乖坐下。
「咱們師門可沒有半個忘恩負義的。」
最後那句話,如刀般殺得蓋聶有苦說不出,他著實懊惱自己動作不夠快,要不早就殺了贏政那個稼伙。
「所以說,該是燕太子丹派人埋伏追殺無誤。」福盛自顧自的稟報著,橫豎那傢伙有荊軻盯著,他不怕。
「肯定是了。」贏政一臉確信地道。
「這般確定?」荊軻實在不忍心告訴他,想殺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連福盛都搞得定的刺客,的確是燕軍無誤。」贏政再一次無比肯定地道。
話一出口,教人一時難辨是褒是眨,但荊軻聽出來了,因為他倆交過手,福盛的底子她也算摸透了。
「你的意思是說,燕太子丹派來的刺客比他弱,而他被我一腳踹飛……燕軍爛成如此,難怪只會使刺客突襲一招。」蓋聶不禁搖頭歎氣了。
「無禮之徒,在下乃是秦國衛尉,方才不過是一時輕敵罷了。」福盛哪裡吞得下這口氣,硬是要扳回一點顏面,端出身份好讓他這個窮鄉僻壤的荒野布衣知道,自己不是他能得罪的狠角色。
「你是秦國衛尉?」蓋聶驚詫地倒抽了口氣,見福盛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他忍不住道:「阿軻,他那種劍術竟是宮中衛尉,秦國有這麼弱?」最後那句話是問著荊軻,帶著幾分訕笑的目光卻是落在贏政臉上。
「你聽錯了,他是洗馬,不是衛尉。」贏政神色不變地道。
福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主君竟開聖口,將他連降數級,洗馬……洗馬哪裡是官呀,那是體制外的預備官而已,純粹洗馬而已耶!
「他剛才說是衛尉。」
「他現在是洗馬。」正所謂新仇舊恨,就在此一眨泯恩仇吧。
蓋聶輕喔了聲,看向臉漲得通紅又無比哀怨地垂下臉的福盛,突然覺得他有那麼一丁點可憐,要是聯合他一起計殺秦王,不知道他意願高不高。
「好了,這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刺客是燕太子丹派來的,那麼咱們要前往燕國的路上必定還有埋伏。」荊軻憂心忡忡地將話題導回重點。「我現在擔心的是,高漸離恐已遭遇不測。」
「不會。」嬴政和蓋聶不約而同地道,兩人互瞪一眼,像是暗罵對方幹麼當個學人精。
「何以見得?」荊軻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又問道。
「因為他必須留下高漸離才能將你吸引前去,才能設下另一個局逮住我。」贏政搶先一步解釋道。
蓋聶微瞇起眼,思索著和燕太子丹合作的機會有多大,但想歸想,一想到就是那個始作俑者把荊軻和秦王給繫在一塊,他橫想豎想都認為頭一個該先殺的就是燕太子丹。
「既是如此,阿政,咱們就在這兒分道揚鑣吧。」她實在不願見他再為她涉險。「你讓福盛護送著回秦國吧。」
「你在胡扯什麼?」贏政怒眼瞪去。
「阿軻說的對,要救高漸離,由我跟阿軻去就夠了,你跟著去只會礙事。」蓋聶力挺自家人,想趁機將贏政給踢到天涯海角去。
贏政壓根不理會他,緊緊握住荊軻的手。「卿,我可以,絕不礙事。」
「阿政,我不是怕你礙事。」荊軻無奈地歎了口氣。「阿政,你仔細想想,燕太子丹既已知道你跟著我前往燕國,你認為他會輕易放過你嗎?你要是前往燕國,對他而言是絕佳機會。」
「你未免也太瞧輕我了。」贏政斜睨了眼蓋聶,目光又迅速回到她臉上。「我在身上有傷的狀況下,還能跟你師兄打個平手,待我傷好了,難道我會輸他?話再說回來,有我當餌,你要救高漸離的機會就更大了。」
「我不能讓你冒這種險,讓師兄跟我去就好,你和福盛先回秦國,等我的消息。」荊軻微有怒氣,因為他不顧自身的危險。
「卿,在這當頭,你讓福盛送我這個身上有傷的人回秦國,半路要是遇到大票埋伏,你認為他真能將我保護好?」贏政的神情非常嚴肅,說的話更是一針見血。
一直在旁悶不吭聲的福盛,默默的走到外頭啜泣,可憐到一直裝啞巴省得被罵的秦舞陽則跟到外頭替他拍背,無聲的告訴他,你的心情我懂。
贏政繼續無視那兩人,直瞅著荊軻,等待她最後的答案。不過說真的,就算她不讓他跟,他也有法子跟上,他會先徵求她的意見,只是不希望她生氣罷了。
說好了,只讓她開心的。
「我再想想。」荊軻沉下眉眼,直覺這問題確實棘手,充耳不聞外頭的福盛已經放聲大哭。
只因她的猶豫,間接證實了他的能力不足。
「這事可以先暫時緩緩,咱們眼前該先處置的是——」贏政噙著和煦的笑望向蓋聶,道:「請教蓋聶兄為何要行刺我?」
荊軻頓了下,緩緩看向大師兄,美眸閃動著懾人殺氣。
蓋聶閉了閉眼,無聲地問候了他。
第11章(1)
天色未亮,荊軻已悠悠轉醒,在贏政的懷裡微動了下,他極具佔有性地將她摟得更緊。
「阿政,我要去熬你的湯藥。」她輕聲道。
「嗯……天還沒亮。」他眼未張,也知道屋裡還暗得很。
「我都是這時分替你熬湯藥的。」純粹是防備二師兄「福至心靈」地在他的藥裡加料。
先前她就察覺他虛弱得古怪,查過藥渣後,證實了並非她多疑,她也因此稍稍教訓了一下二師兄,但就怕二師兄記仇又遭大師兄唆使,所以自己動手最妥當。
「卿……」
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間耳邊,教她莫名感到臉紅心跳,只能強硬地拉開他黏人的手臂,輕鬆地躍下床,順手將發挽成圓髻,搭了件外袍就走出房門。
近來,她心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每每他摟著她睡時,她總覺得愈來愈不自在,尤其他在她耳邊說話時,她老是會心跳加速。
是他初醒的嗓音太慵懶嗎?但隨即她又自己否定這個說法,因為他不管何時在她耳邊說話,都有同樣的效果。
她到底是怎麼著?撫著臉,熱氣未散,她渾身不自在地踏進灶間,就見阿蕊已經在灶前升火,而秦舞陽竟在一旁幫忙,這一點教她頗為意外。
荊軻雙手環胸倚在門邊,就見秦舞陽拉著阿蕊不知道說了什麼,阿蕊低低笑著,面頰微微泛紅,她不禁微揚濃眉。
阿蕊羞怯地想縮回手,秦舞陽卻怎麼也不肯放手,待荊軻回過神時,她已經將秦舞陽給一腳踹開。
「秦大人!」阿蕊驚呼了聲,趕忙將秦舞陽扶起。
「你為什麼又踹我?」秦舞陽淚眼看著荊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