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馬兒失去控制居然如此恐怖,害她幾乎嚇破膽。
「終於知道害怕了?」翟政威不得不逼她認清事實,免得再繼續浪費彼此的時間。「你也總該認清自己的能耐了,別再勉強下去。」
她一臉惶然的弱聲回道:「可是……我很努力……」
「你到底還要天真到幾時?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都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照樣失敗的多得是,你該有自知之明適時收手,別蠢到一直逞強。」他沉下嗓音訓斥著,真希望這麼做能罵醒她,讓她認清事實。
她被他突然沉重的語氣嚇了一跳,先是呆愣不語,最後還是難忍委屈的落下淚來,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嗚嗚……」她一隻手還是緊抓著他衣襟,另一隻手緊緊搗住嘴巴,卻還是阻止不了痛哭的嗚咽聲傳出來,越哭越淒慘。
這段時間所累積的委屈酸楚在這一刻全都爆發,她哭得聲嘶力竭,什麼都不管了,她真的好難過,所有的努力被他短短幾句話就徹底否決,連一點價值都沒有。
她如此的辛苦拚命,還不是只為求得他的一絲認同?但他始終不曾對她改觀,對她的努力無動於衷,甚至狠心的打擊她。
她真的太天真了嗎?她好難過、好無助……
翟政威由著她痛哭失聲,沒有阻止,他不認為自己剛才講的話哪裡不對,但看著她因為哭泣而拚命顫抖的纖細肩膀,竟突然感到有些於心不忍,懊惱自己話似乎說得重了些,才會害她哭得如此激烈。
他舉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將手放下,不給她任何鼓勵安慰,希望她能因此而認清事實。
「你若是決定放棄,可以隨時告訴本王,不必勉強。」
她沒有回答他,繼續搗嘴痛哭,滿佈淚痕的臉蛋讓她更顯得狼狽不堪,且異常的憔悴脆弱。
翟政威騎著馬慢慢將她送回去,吩咐宮人即刻將她送回鳳鳴宮休息,今日的練習到此為止。
滕夕夢被送回鳳鳴宮後,便疲憊的倒在床上,繼續低聲啜泣,哭了好一陣子才終於停下來,卻還是躺在床上,沮喪得一動也不動,連之後晚膳送來,她也全無胃口。
「唉,這是該怎麼辦才好?」央兒守在寢房外頭,擔心得連連歎氣。「公主所受的打擊肯定很大,之前公主哪裡受過這種委屈了,翟國的男人果然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一旁的紫娟雖然同樣擔心公主的情況,卻只是靜靜的聽著央兒抱怨,沒有多說什麼。
真的要就此放棄,當個有名無實的空殼王后?她們雖然替公主感到不平,卻無力改變什麼,也同樣沮喪不已。
「咿……」
此時寢房的門打開,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無任何聲息的滕夕夢終於下床了,她哭過的雙眼依舊紅腫,臉色還是略顯蒼白,但看得出來已經冷靜不少。
「公主?」央兒欣喜的漾起笑,關心的詢問。「您餓了嗎?晚膳尚未撤下,不過大概已經冷了,奴婢趕緊命人再熱過……」
「不必再拿回去熱了。」滕夕夢啞著嗓音道。「我餓了,直接這麼吃就好,不必麻煩。」
能聽到滕夕夢說自己餓了,對央兒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呀。「好好好,公主,咱們馬上去廳裡用膳……」
***
夜漸深沉,回到龍嘯宮內的翟政威腦袋卻依舊不曾停歇,但他現在想的並不是國事,而是滕夕夢今日在馬場內崩潰痛哭的身影。
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只不過努力並無法解決所有問題,是該要有人逼她面對事實,他只是做了應做的事。
但她憔悴柔弱的神情卻始終讓他耿耿於懷,有股悶氣梗在胸口,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莫名的不舒服,甚至有些掛心,不知她是否已經平撫下挫敗的心情了?
第2章(2)
「王上。」一名太監在此刻進到宮內稟報。「馬場的馬衛來報。」
「馬衛?」翟政威納悶的皺眉,都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情?「他稟報了些什麼事?」
「他說王后娘娘剛才不顧夜深,又到馬廄去了,他曾勸娘娘回宮歇息,不過娘娘非但沒有回去之意,甚至還……」
「還怎麼樣?」
「還打算要在馬廄過夜。」就因為如此,馬衛才嚇得趕緊過來稟報,免得王上事後知道會怪罪下來。
「她要在馬廄過夜?」翟政威訝異的馬上往寢宮外走,準備親自去馬場一探究竟。「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翟政威及隨行的宮人步伐快速的穿梭在王宮內,沒多久便來到馬廄外頭,在門邊守著的馬衛趕緊躬身行禮。
「王上,娘娘執意要待在馬廄內,奴才擋也擋……」
翟政威揮手示意他住嘴,不必再說,馬衛也很識相的馬上閉上嘴,退到一旁不再多話。
翟政威沒有即刻進到馬廄內,而是選擇站在門外,在沒有驚動到滕夕夢的情況下,觀察裡頭的情況。
「公主,您真的要陪著馬兒睡在馬廄裡?」央兒和紫娟一同在鋪了乾草的地上墊起層層棉被,一邊苦著臉希望她能改變心意。「這太委屈公主了……」
剛才公主振作起來用膳,不再情緒低落,讓她們都放心不少,卻沒有想到一用完膳後,公主就說要來馬廄。
此時花彩正舒服的待在自己的窩內,滕夕夢則拿著刷子幫它刷毛,已不見之前的脆弱模樣。「既然我和花彩的契合度還是不足,那我就要花更多的時間和花彩培養感情,白天還不夠的話,那我就夜裡也陪著它,它總會感受到我待它的真心的。」
大哭一場之後,她也冷靜的思考過,自己是否真要放棄,要說她執迷不悟也罷,要說她沒有自知之明也不要緊,總而言之,她還是想再試一次,不願意為了一次的強大挫折就退縮不前。
「努力的確不一定能成功,但不也是有人失敗多次之後才終於嘗到成功的甜美果實?現在還不到我放棄之時,我要繼續努力下去。」
滕夕夢態度堅定,想來是勸不動了,央兒也只好無奈的和紫娟對望一眼,默默的繼續幫她鋪床被,陪她一同在馬廄熬下去了。
翟政威訝異的微微挑眉,他本以為她會消沉個幾日,才會慢慢恢復,沒想到才不到半日時間,她便已重新振作,甚至可以說是越挫越勇。
他也想不到她竟會捨去舒服的寢宮不睡,來到馬廄內打地鋪,放下身段,也不怕其他人的目光,就只為能盡快和花彩培養出良好的感情及默契。
他不由得無聲失笑,但他此刻的笑,已不是在嘲諷她,而是開始佩服起她,對她另眼相看。
就連翟國的女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她這般程度,她潛藏在嬌柔身子內的堅強韌性,他看到了,卻也因此更希望她能達到他的要求,學好騎馬,順利參加秋狩。
因為她是一國之後,不能只得到他的認同,也得得到臣民們的認同,她若是能在秋狩時有出人意表的表現,臣民們才會認同她,開始真正接納她的存在。
翟政威又觀察她好一會兒,才轉身回宮。
在離開之前,他低聲的吩咐馬衛。「好好照看她,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只要注意別出任何意外就好。」
「奴才明白。」
***
在滕夕夢鍥而不捨的努力之下,練習情況終於漸入佳境,原本花彩還會反抗她騎在它的背上,好幾次險些將她甩下馬背,看得一旁的宮人門及馬衛是膽戰心驚,幸好都是有驚無險的過去,而在一再的磨合下,花彩也漸漸聽話,順服不少,滕夕夢的辛苦慢慢看到回報了。
她從坐在花彩背上要馬兒聽話都很辛苦,到後來可以控制花彩慢慢行走,甚至是小跑步也不成問題,又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王上,這樣臣妾趕得上秋狩嗎?」
廣闊的馬場草原上,滕夕夢一邊騎著花彩散步,一邊問著身旁騎著藍星的翟政威,感到有些不安。
雖然她駕馭花彩的技術如漸熟練,但直到目前為止,她還是不敢讓花彩跑太快,就怕自己控制不了,又會出意外。
「別急,你已經大有進步,再繼續按部就班來,總會趕上的。」他這話可不是安慰,而是她的確大有進步,讓他讚賞。
「真的嗎?但臣妾再怎麼說也只學習不到半年,對你們從小就與馬為伍的人來說,差距還是天差地遠。」滕夕夢忍不住心急。
她希望能早點追上他們的腳步,但這似乎不太可能,畢竟她起步的確太晚,追不上才是正常。
「你只要盡力就好,要是真有人有意見,你大可反問對方,他們在剛學騎馬的半年內,騎術又有好到哪兒去?」
「對耶。」滕夕夢終於漾起笑顏。「好呀,若到時真有人對臣妾的騎術有意見,臣妾就這麼反問回去。」
經過兩個月的歷練,她已經褪去初到翟國時的青澀生嫩,變得更成熟了些,就連笑容也充滿朝氣與活力,與剛開始的嬌柔有著顯著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