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想知道,後來那個讓你喂血的蒙古大夫什麼下場?」徐豫書很淡地笑了。
「他怎麼了嗎?」
「我讓人將他五馬分屍,再丟到深山喂猛獸了。」他平靜無波道。
周念霜聽得心驚,她未曾見阿書如此充滿厲氣的模樣。
「在我心裡,小姐就是這份量,誰傷了小姐,阿書定加重回報。死王身邊多少佳人,來日小姐定要傷心。小姐是不是跟他,阿書仍護著小姐,凡傷小姐的,阿書亦會加重回報,這是阿書今生對小姐的承諾。」
「阿書……」她難過得說不出像樣的話,目光泛淚。
「傻小姐!」徐豫書倒是瀟灑笑了,千言萬語滅寂於一陣沉默中。他撫撫她頭,如來時無聲,去時亦無聲。
寂靜蔓延了片刻。
待徐豫書腳風再也聽不到,死王終於站直身往朝陽殿方向走,不搭理身後人。
「王上。」蒙面人瞧王的臉色不大對勁,出了聲。
「都十二歲了!還傻著,蒙古大夫的話居然也信!」死王自顧自的低聲道。
「那年徐公子的狀況危急,大家急得慌。」
「大夫是你們找的?」死王聽見,回頭瞥了一眼。
「家兄聽人說那大夫是南方來的神醫,碰巧遊玩至京城……」
「所以你胞兄才是個傻的你跟了我幾年?應當知曉聽人說的消息,多不牢靠。」
蒙面人無語,那時的他的確正忙著幫死王布線,播散假消息。
「幸好這樁傻事沒你的分兒。要不,本王會吐血,哪就這麼壞運攤上個笨徒弟?」
「……」他真沒過拜死王為師啊!
「你說說,人血喝起來會是啥味道?」死王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蒙面人傻了。他哪裡知道?
「你割點血來,我喝喝看。」
「……」不會吧?
蒙面人猶豫了一剎,接著抽腰間匕首就要落刀,死王卻揮手阻止。
「別急,你緩緩。本王仔細一想,你的血本王喝不下口。要喝,也該是喝美人的血才香甜。」
蒙面人若有所思,瞧了死王半晌,才試探地問道:「王上莫不是對周姑娘動心,吃味了?」
「吃味本王誰啊!從來就是姑娘家為本王吃味的分兒,幾時輪到本王為個傻姑娘吃味!呿。」
「王上說過周姑娘是個機靈的。」蒙面人低聲提醒。
「喂血補氣這種鬼話都信,哪是個機靈的根本是個傻的、蠢的!」
罷了,王上說的都對。蒙面人不出聲。
「欸欸,你倒是給本王說說,人血喝起來會是啥味道?」
「……屬下沒喝過人血。」
「你家徐公子喝過,你不會幫本王問問嗎?」
「這……」總得先放他回去,才能問吧。
「罷了、罷了,本王一會兒『寵幸』周姑娘,再問問她肯不肯讓本王喝一口她的血?她應當是肯的。」
「王上要喝周姑娘的血?」確實是吃味了吧。他再次試探。
「怎麼?你家徐公子能喝得,本王喝不得周姑娘的血?」死王不滿了,反問。
「王上自然能喝得。」
「你放心,本王不像你家徐公子貪心,一喝喝足三天,本王只喝一口嘗嘗味道便好。」
「是……」話不是這樣說的吧?
「你回吧。本王趕緊準備,該去寵幸我的愛妃了。」死王揮手,趕人回去。
「王上,也許喝不到周姑娘的血了。」
「這話怎說?」死王挑眉,「你覺得愛妃會拒絕,不肯讓本王嘗嘗味道?」
「屬下斗膽猜測,會是王上捨不得咬下口。」
「你這兔崽子,縱使你是本王愛徒,惹毛了本王,也照樣剝你皮。」
「屬下……」不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徒弟啊!
「本王沒咬過人,自然是咬不下口,但讓愛妃自個兒割點血出來,總是可以的。你,可以快滾了!」死王低喝。
入朝陽殿後,死王換上早讓人備好的金色龍紋紫紅新袍,照轅朝規制,金色龍紋紫紅新袍是帝王迎娶帝后,新婚之夜當穿的禮袍。
這金色龍紋紫紅新袍一穿上,死王步出朝陽殿,王宮裡那群默然無動靜、讓死王養在各宮院的佳人們,不消多時便得消息,一個個地跳了腳。
第6章(1)
「王上駕到。」毓芳殿外內監喊道。
周念霜理了理情緒,從暖閣下來,穿上繡鞋走至花廳門堂前。
這時勤湘進來,幾名宮女與兩名嬤嬤也跟進來,全站她身後。
傍晚還沒入夜前,她便將身邊服侍的人全遣出去,包括勤湘,只一個人獨處,因而勤湘也不知徐豫書來過的事。
一行人腳步聲趨近,周念霜頭沒抬,直接跪迎。
「王上萬福。」這幾日,宮裡連教禮儀的嬤嬤都有了,各宮院配兩個嬤嬤。跪迎之禮,她跟教儀禮的嬤嬤習了十數回。
這王城越來越有模有樣了,聽內監宮女們說,過幾日連妃子也要正式封名了。
「愛妃起來。本王差人送來的新服,愛妃怎沒換上?」死王皺了眉頭。
周念霜蹙了眉,才站起來的她又跪伏,遲疑了半晌,低聲回道:「王上,新服於禮不合,民女不敢換上。」
「哪兒不合了?」死王特意瞧了瞧周念霜身後的嬤嬤。
「嬤嬤說,那新服是帝王迎帝后新婚之夜的禮袍,民女身份不合。」
「不就是個身份,本王封你就是了。」死王似笑非笑。
「王上!」他實在太不把這事當回事了!
她不知怎麼的有些惱,是他真不知輕重,連這種大事都能拿來逗鬧她?
他倘若真是未來中土帝王,封帝后是天大的事,他不知嗎?
「愛妃是惱本王不夠慎重嗎?別惱,本王可立即下旨封愛妃為後啊。起來,別動不動就跪,本王不喜歡。」
周念霜深感無力,實在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來人,傳本王旨意,讓輔君擬詔,本王要立周念霜為後,讓輔君備妥王詔,明日早朝宣旨昭告。」死王身邊傳事的近侍內監湯武立刻應了聲,奔出傳王旨意。
死王見周念霜跪著,伸手托起她,接著將大掌移到她身前,道了句,「手來。」
周念霜一時沒聽清楚。
「本王說,愛妃的小手,貼上來!」
她愣了會兒,才將手貼上去。
「愛妃的手真是漂亮。」死王滿意地拍了拍,握緊她的手往花廳走,其他人沒得令,皆在原地垂首靜候。
「不急,夜還長,咱再等上兩刻。一會兒輔君來過,事情說清了,本王再與愛妃洞房,你乖,坐下來陪本王等,很快的。」
花廳裡,靜默了片刻,死王忽又問道:「愛妃可知人血嘗起來是啥滋味?」
周念霜怔了怔,阿書來過的事,他……知道?
「無妨,這事兒待之後本王將人遣退,剩咱倆再好好討論。」
死王才說完,外頭又喊:「張大人求見。」
「傳。」死王笑著,將周念霜的手握在掌心把玩。
「參見王上,吾王萬歲。」張輔君進花廳,立即行跪拜大禮。
「起來。」
「王上當對臣說,平身。」張輔君跪著。
「愛卿,平身。如何?本王很是配合,且請愛卿也配合配合。」死王意有所指。
張輔君低頭翻了翻白眼,這個心機深沉如海的王,雲淡風輕笑著算計一切,連這事都想算計他!小事他可讓這不拘規制的王上隨意,但封後是大事!
如今他已不是盤據一方的東北死王,他是坐上中土正統帝位的王,只差沒正式昭告。最後幾樣事底定之後,大局便定下,他將是繼承轅朝大統的新帝,今日的後也將是來日的新後,怎可隨意草率「王上要封周姑娘為後?」張輔君直接問道,他心思一轉,果真又被算計!看來王上早有「預謀」。
今日王上讓他留宮,說是讓他再仔細審度一回宮中規儀,然後正式命人謄抄,三日後各宮院皆要備妥規典一份存查。
現下想來,壓根不是為了規典,而是為了王想封後,方便他及時到王上跟前討論!
「是。本王要立周姑娘為後。」死王答。
「王上當說朕。」
「本王在立後前,不當朕。輔君當本王傻的嗎?照轅朝規制,帝迎新後,得熏香沐浴七日、齋戒七日、與准新後同上天壇跪天誦經、祈福祭祖四十九日……」死王尚未說完禮規,做做樣子地拍了拍周念霜的手,對她說:「愛妃別怕,本王絕不讓愛妃吃那樣的苦。」
張輔君忍不住又翻白眼,腹誹著:不想吃苦的是王上您吧「祭祖四十九日後還得祈雨,直到降雨為止,代表先祖與上神們祝福這樁美事,得行迎娶大禮,意思是,幾日祈不到雨就得跪幾日。
「至於迎娶大禮,不用本王說,輔君肯定曉得是另一樁折磨人的事。迎娶前同樣得熏香沐浴七日、齋戒七日,祈福祭祖謝恩七日,行完大禮後,得出巡慰民四十九日。
「本王又不是傻了,今日稱朕,好讓輔君昭告天下本王正式登基,然後照轅朝規制立後,本王腦子還好使,不做搬石頭砸腳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