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溫州的河道又決堤淹水了,朕想派一隊負責疏洪的人馬過去,公孫愛卿心中可有適合的人選?」
公孫凜說了幾個人名,然後又聽見皇上說道:「可以,就這幾個吧!另外,因為河水氾濫的關係,那兒百病叢生,醫療物資缺乏,我打算派幾個御醫過去那兒義診。」
一聽到這兒,公孫凜心頭一震。「御藥坊裡頭的御醫們醫術皆是上乘,派哪位去,對溫州的百姓都極有幫助,不過若是楚大夫就免了,她只專精在婦道人家的疾病上,況且,皇后娘娘的身子還得靠她調理。」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故意不在皇上面前推薦楚非,他想起來她曾說過,她除了專精於婦道人家的疾病之外,對於其他疑難雜症也均有鑽研,只是楚家醫館在她祖父那一代所流傳下來的生男秘方太過聞名,以至於她被這盛名所累,只能局限於這方面的發展。她還說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她要在其他病症上一展長才,實現真正濟世救人的醫術,而非只是幫助婦女懷上男胎。
她一個小女人卻有這樣的抱負,當時,他聽了很激賞,但是現在,他只想留她在身邊。
不過,他又想到前些日子楚非說想要離開皇宮的事。
公孫凜心慌了,因為他明白楚非不像一般的女人那般嬌柔,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下定決心就會去做,所以,他必須隱瞞住這件事,否則,要是讓楚非知道溫州的情況,她極有可能毛遂自薦的,他得催促皇上快點敲定人選並且下旨。
皇上聽了公孫凜的建議,點了點頭。「這倒是,那便從御藥坊裡挑選幾個尚無家累妻小的御醫前去吧!這一趟去恐怕得在那兒耗上不少時日,朕比較屬意沒有家室的人選,省得他們心裡邊兩頭牽掛。」
「皇上顧慮得極對,目前御藥坊裡頭是有幾個沒有家室的御醫,不知皇上屬意哪幾個人選?」公孫凜表示認同,並且要皇上快點決定人選。
「朕想選沈御醫、陳御醫、林御醫,還有張御醫他們四人。」
公孫凜附和地說道:「皇上選得極好,這四人的醫術都相當值得稱讚,不知皇上準備何時傳旨到御藥坊?這救難之事可不能緩。」
「你說得對,朕現在就下旨。」
因為明白皇上一旦下旨,變數就不大了,所以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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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負責宣達皇上旨意的公公來到御藥坊點名。「沈御醫、陳御醫、林御醫、張御醫,皇上有令,因為溫州河水氾濫的關係,那兒百病叢生,所以特派四位御醫前往溫州義診。」
宣讀完旨意的公公一走,沈御醫、陳御醫、林御醫和張御醫四人聚首,面色凝重地討論著前去溫州之事。
楚非剛踏進御藥坊,便聽見裡頭有一陣騷動。
楚非覺得氣氛有點奇怪,於是湊上前,豎耳凝聽著。
「你們都聽說了溫州的情況吧?」
「聽說了,好像挺糟糕的。」
「嗯!河水長年氾濫不說,疾病也不斷發生。」
「是啊!所以才要派我們這些人過去支援救助啊!」
「只是……那兒那麼亂,咱們去了怕也是很難自保,真希望可以好好地待在皇宮裡當御醫就好。」
「這可由不得咱們,聖旨都下來了,不去也不行。」
楚非愈聽愈奇怪,忍不住發問。「什麼聖旨?你們要上哪兒去嗎?」
「咦?楚大夫你沒聽說嗎?溫州那兒因為水患的關係,導致疾病叢生,皇上下令了,要派疏洪的工程人員和一些御醫過去幫忙,沈御醫、陳御醫、張御醫還有我都被選上了。唉!還是你比較好,只要負責照顧皇后娘娘一人便行,不必被派去那兒。」
楚非聽了,陷入沈思當中。
去溫州義診,這不就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嗎?
有一個念頭在她腦子裡逐漸成形,她的心,蠢蠢欲動著。
第七章
十天後
芍儀宮。
楚非邊幫皇后娘娘把脈,邊聽她說著。「楚大夫,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本宮想撮合玉寧公主和公孫大人之事?」
楚非一愣,心裡訝異著皇后怎麼會突然提起此事。
「微臣記得。」她掩飾情緒,假裝回答得很平靜。
「前些日子本宮上皇太后那邊去,聽見皇太后提說,她要請皇上把玉寧公主賜婚給御史大人,本宮這才發現自己這個月下老人當不成了。」
楚非心喜,一方面是因為有情人終成眷屬,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下子皇后就不會想再撮合玉寧公主和公孫凜了。
她誠懇地說道:「玉寧公主與御史大人確實是郎才女貌,皇太后配得極相襯。」
「是啊!」皇后懊惱地歎了口氣。「奇怪!本宮當初怎麼沒有留意到御史大人呢?他和玉寧公主確實是很登對相配。」
「娘娘您別惱了,現在您只管顧好身子才是,玉寧公主和御史大人成親是喜事,你懷有龍胎更是喜事,皇朝裡雙喜臨門是大大的好事哩!娘娘怎麼還歎氣呢?」
皇后聞言,朝楚非笑了笑。「你說的是。」
楚非替皇后把完脈後,站在皇后的身旁,恭敬地替皇后添了碗熱騰騰的粥,體貼地問道:「娘娘今天的胃口可好?」
「還是一樣,直想作嘔。」皇后帶著滿足的笑靨摸上尚未隆起的腰腹。「這孩子真是的,才這麼丁點兒大就會折騰人了,弄得本宮真不舒服。」
「娘娘,這是懷胎初期會有的自然反應,這表示小太子將來一定很強壯好動。」楚非邊安撫皇后,邊細心地用扇子替她把粥給掮涼。
聽他這麼一說,皇后娘娘開心地掩嘴輕笑,只要太子出世,她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便不會有所動搖了。
「娘娘,粥涼了,您多少吃一點,這是微臣吩咐御膳房特別熬的鱸魚粥喔,對您肚裡的小太子很有益處的。」楚非討好地端上那碗粥。
「楚大夫,你說,你對本宮這麼盡心盡力,本宮該怎麼賞賜你呢?」
機會來了,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娘娘,這是微臣本分內該做的事,照理說不敢要求賞賜,但是微臣實在有一事相求,斗膽請娘娘為微臣作主。」楚非跪了下來。
「哦?說來聽聽。」
「娘娘,微臣想請求提早離宮。」她想離開皇宮,去做她一直以來想做的事。
「你要離宮?那本宮該怎麼辦?」這些日子以來,皇后已經習慣了楚非的照顧方式了。
「請娘娘放心,即使微臣不在了,也會把調理娘娘鳳體的藥方留下來給御藥坊。」
皇后看了楚非一眼。「楚大夫,你若是不習慣宮裡的生活,或是不習慣寄居在公孫大人的府裡,本宮大可以請皇上在皇宮旁賞賜你一座府邸,你可以將家中老小全接來定居,不需要為此離宮的。」
「娘娘,微臣想離宮並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其實……微臣是想去溫州。」
「溫州?」皇后滿臉詫異。「你上那兒去做什麼?本宮聽皇上說,溫州正在鬧水患,也因為這緣故,導致那兒的居民百病叢生。」
「就因為百病叢生,所以更需要微臣盡一點棉薄之力。」一直以來她就很清楚,自己所專精的不只是婦道人家的疾患而已,她絕對能造福更多為疾病所苦的人。
溫州是一個需要大夫救助的地方,也是一個可以讓她一展長才的地方,雖然有點危險,但是也比待在京城裡好。在這兒,她若是一個不小心,露出女扮男裝的破綻,毀的可不單單只是她的一條小命而已,甚至還有可能累及到家人還有公孫凜一起送命。
楚非思前算後,衡量著留在京城與去溫州之間的利害關係,為了這件事,她的心裡掙扎難熬,已經好幾個夜裡輾轉難眠了。
她想留下來守著他,但是又怕自己會害到他;想灑脫地和他道別,但是又怕分離的痛苦太難熬。
這些天楚非就這樣反反覆覆地拿不定主意,直到她聽說七天後,那些被點名指派的御醫和疏洪人員即將啟程,她才不得不把心一橫,瞞著公孫凜做了決定。
「本宮不答應,這事讓皇上派別的御醫前去就行了。」皇后心想,她曾聽皇上說過溫州那兒的疾病蔓延得很快,她看重楚非是個人才,又對她如此盡忠,不忍心讓他去冒險。
「娘娘,微臣拜託您了。懇求娘娘成全,幫微臣向皇上提起。」
「倘若皇上不應允呢?」
「娘娘,你現在懷有龍胎,母憑子貴,只要你開口,皇上一定會應允你的。」
「這……」皇后思索了一下。「如果那真是你所期望的,本宮便試試吧!但是本宮可不保證皇上會首肯。」
聽到皇后的承諾,楚非的心中踏實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去溫州義診的計劃就快要實現了。
只是,她要怎麼對公孫凜開這個口呢?他恐怕會氣到掐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