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絕一怔,淡淡她笑了笑,轉移話題,「近來見過縈柔嗎?」
蕭離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看到她了,不知道這丫頭的心裡在想什麼。」他幽幽的說。
兩人同時向謝縈柔所在的馬車看去,突然,從兩側的小山上疾射下一陣箭雨。
蕭離大驚,高聲喝道:「有刺客!保護聖駕!」然後抽劍在手,一躍飛身到朱允炆身邊,說了句「得罪」,便將驚惶失措的他一下子拉下馬背,塞到旁邊的涼亭中,那裡立刻有幾十名錦衣衛團團圍住。
此刻情勢緊張,四處亂糟糟,鬧烘烘的,蕭離生怕刺客趁機混入自己人的隊伍裡,於是高喝,「穩住陣腳,所有人原地不動!各自為陣!」
經他指揮之後,場面總算穩定下來,朱允炆在涼亭中緩過一口氣,驚怒得狂罵,「難道四叔一定要殺了朕嗎?他不是說是來清君側,勤王護駕的?但他一次又一次把朕逼得這麼緊,是算準了朕良善可欺嗎?!」
蕭離卻在此時冷靜下來。今日之事實在蹊蹺,這件事真的是燕王指使的?為什麼之前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四周又傳來轟然一聲巨響,敵人竟然像是施放了炮火,四周煙塵四起,一時間看不清周圍的景物和人。
朱允炆咳嗽著,一邊喘息一邊叫道:「賊人好大的膽子!咳咳……蕭離,咳咳!你去看看後宮……」
蕭離的心早已不在朱允炆的身上,只是苦於身份所限,不能離開,一聽到這句話,他立刻如獲大赦一般向著那乘青布馬車飛奔而去。
在人群衝撞和煙塵瀰漫中,他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那輛馬車,急切地叫道:「謝縈柔!妳沒事吧?」
可馬車裡卻悄無聲息,沒有人回答。
他心中又驚又急,也顧不得什麼禮儀道德,一把扯開車簾,縱身躍上車內,沒想到車內居然空空如也,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寒潭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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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縈柔是在一片暗香中醒過來的。
她記得馬車內忽然濃煙四起,然後她就昏厥過去,但醒來後,卻已不在原處。
她懵懵懂懂地坐起身,看著窗外那一片枯荷蓮池,以及池上的一彎小橋,彷彿不是人間的景致。
走出門,來到橋上,橋頭立著一塊小巧的牌子,寫著「照影橋」。
她本能地念出這個名字,身後卻突然有人出聲解釋,「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這座橋的名字就是從這句詩來的。」
她一驚,回頭去看,只見金城絕笑吟吟地負手站在橋尾不遠的地方,一襲白衣的他站在枯荷蓮池之前,衣袂飄飄,俊逸出塵。
「我怎麼會到這裡來?」她驚詫地問:「萬歲呢?娘娘呢?」
「剛剛有刺客行刺,妳是被攻擊的目標,所以我把妳救下,帶到這裡來。這裡是我的私邸,外人不會來的。」
「這怎麼行?」她踉踉蹌蹌地往回走:「我要趕快回宮去!」
金城絕一把抱住步履蹣跚的她,像是很疼惜的輕斥,「妳都成了這個樣子,還要逞強嗎?不必急著回去,我已經和萬歲說好了,讓妳先留在這裡休養。別忘了,賊人三番兩次地攻擊妳,倘若妳又出現在宮中,只怕下一回攻擊妳就更難抵抗了,更或許,妳會把危險帶給妳身邊的人,妳真的想這樣?」
她被他說得一驚。「會嗎?燕王真的要殺我?可是殺了我一人又對整個戰局有什麼幫助?難道不殺我他就得不到天下?」
他僅是說:「男人的心有時候比女人還難測。」
她側過臉,只看到他挺秀俊逸的鼻骨,和一雙似笑非笑的水眸。
「這屋子還喜歡嗎?倉卒之間,我只來得及要人隨便收拾了一下,哪裡不滿意就叫人改。」他扶著她回到屋子裡。
謝縈柔瞥了一眼周圍,不得不說實話。「你這裡好到不能再好了,我看就是皇宮也比不上。」
「這世上最好的地方未必是皇宮,因為皇宮裡的禁忌太多。」
面對他的友善,她也放下戒心的回話。「你是說你這裡自由自在,沒有禁忌,我可以隨便揮霍?」
「只要妳想,我任妳揮霍。」金城絕笑得更俊,倒了一杯酒給她,「不過現在妳要先休息,再好好睡一覺。」
「我已睡上好半天了。」她接過酒杯,「我平時也不喝酒。對了,蕭離呢?」
他的臉上倏地閃過一抹狠戾,快得讓謝縈柔根本沒察覺。「大概還在安頓萬歲吧。這不是一般的酒,喝起來的味道甜而不辣,能讓妳作個好夢。乖,聽話,再睡一下,我在這裡守著妳。」
他的聲音如夢似幻,極能蠱惑人心,讓她不由自主地將酒喝了下去。
果然,一杯暖酒下肚,謝縈柔的神智又開始迷離起來,慢慢地躺倒。
金城絕為她蓋上錦被,唇角的笑容凝固,沉聲問道:「什麼事?」
只見簾外有人影閃動,「公子,北鎮撫司的蕭大人來訪。」
他冷笑一下。「不愧是做錦衣衛的,狗鼻子真靈。我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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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蕭離一身肅殺之氣,眉宇深凝,見到金城絕走出來,劈頭就問:「你把謝縈柔弄到哪裡去了?」
金城絕一臉訝異地看著他。「縈柔不見了?」
「不要和我裝腔作勢!」他一字一頓,「只有可能是你把她弄走,勸你趁早把人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帶人在這裡挖地三尺!」
金城絕哈哈一笑。「你真會說大話。挖地三尺?先不說縈柔不是我弄走的,就是我弄走的,你想我會把她藏在別館裡等著你來搜嗎?」
蕭離默默地凝視他的眼,在這樣專注的凝視下,金城絕依然面不改色,笑容可掬。
「真的不是你做的?」這一望,蕭離也開始對自己的信心有所懷疑了。最初發現縈柔失蹤時,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她被燕王的人擄劫,但是又不對,燕王如果要對付她,一定是就地格殺才對,把人擄走這種多此一舉的手法,實非燕王的作風。
所以想來想去,就只有金城絕有此嫌疑,但此刻他振振有詞,顯得萬分坦蕩,又讓他質疑起自己的判斷。
只見金城絕誠懇的說:「如果縈柔丟了,你可以給我線索,我叫我的人去找,而不是跑來質問我。」
蕭離一咬牙,「好,我信你,但是如果讓我發現你說謊,過去的情誼就一刀兩斷!」
聽聞此話,金城絕笑得肯定。「我知道。」
蕭離轉身出門時,迎面差點撞到金城燕,她驚喜地驚呼,「蕭離?你好久都沒來了!今天是來找我的嗎?」
「抱歉,我有公務在身。」顧不上和她說話,蕭離就立刻走遠了。
她有些失望的走向哥哥。「大哥,你們倆神神秘秘地在搞什麼?」
金城絕仍舊端著微笑,但這次的笑容真了許多。「妳蕭大哥有事來找我幫忙,妳這個丫頭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也不幫大哥做生意。」
她馬上噘起紅唇,「哼,還說我呢!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忙,也不關心你這個唯一的妹妹。爹娘在世時囑咐你好好照顧我,可是你只知道管我吃喝,也不問問人家心裡在想什麼。」
「妳心裡在想什麼我怎會不知道?」摸摸她的秀髮,他寵溺的答話,「無非是在想那塊木頭吧,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聞言,金城燕臉色一變,用力跺腳。「大哥真可恨!盡說些別人不愛聽的話。哼,我也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看上了那個叫謝縈柔的丫頭,可惜那丫頭也被皇上看中了,所以不肯讓給你,你心裡生氣又不好發作,對不對?」
金城絕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鬼丫頭,足不出戶倒知道不少事情啊。不過妳只說對了一半,倘若我想要的東西別人不給,我就立刻退讓的話,妳哥哥還會有現在的局面嗎?」
她一驚,「你敢搶人?我不信!」
拉著她走到後室,金城絕掀開一排珠簾,讓她往裡面看。
「真的是她?你怎麼把她弄到這裡來的?!」
「天機不可洩露。」金城絕詭譎地笑,走到床榻邊,挨著謝縈柔坐下來。
金城燕急道:「大哥,我勸你還是把人送回去吧,萬一皇上生氣了……」
「他不會知道人在我這裡,剛才蕭離來問,還不是被我打發回去了?」
她失神地看了他好一陣,「大哥,你真的這麼喜歡她?她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讓你和皇上都當作稀世珍寶似的搶來搶去?」
「她擁有我想得到的天賦能力,可既然是天賦,我也搶不了,只能搶她了。」他終於說出真心話。「而且,把她當作稀世珍寶的人還不只我和皇上兩人,倘若妳知道第三個人是誰,準會心碎腸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