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這就是皇帝的煩惱?司徒寧靜再美、再像,卻是自己的親生之女,他們再也不會有其他關係,但她卻偏偏擁有那張他愛極、卻又恨極女子的臉孔,所以皇帝才會有這種矛盾痛苦的心情。
蕭妃一雙眼瞳轉了又轉,心裡有了想法,臉上表情增添了更多柔情說道:「是嫿妃傻,如果她在離開家鄉前能按照宮裡祭司大人的指示,說不定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帝問道。
「陛下,邾雀雖是個小國,但陛下應該聽過有名的邾雀女巫,她們不但通曉術法,個個還具有上天下地的神力。」蕭妃以恭敬的語氣說道:「邾雀國的國君曾對我們說過,他將我們送來這裡,是希望締結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要我們每個人務必忘卻在家鄉的一切人與事,全心全意地伺候陛下。」
皇帝沒有說話,聽得十分專注入神。
「我國祭司正是一位法力高強的邾雀女巫,她擔心我們因為思鄉情切,壞了當初和親的美意,曾經傳授我們一種術法,這種術法可以將一個人的七情六慾封住,一旦封住了就不再緬懷過去,一生亦不會再為情所苦。」
「封住七情六慾?」皇帝吃驚地瞪大雙眼,覺得匪夷所思。「荒唐!一個人若是沒了七情六慾,那不就像是泥人木頭?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樂趣?」
「陛下誤會了。」蕭妃笑著解釋。「邾雀女巫的術法當然不會讓人情感全失,只會讓人少喜、少怒、少哀、少樂,陛下想想,自古以來那些情啊愛的向來都是最折騰人、最讓人耗費心神的,一旦運用法術將這一部分的情感封印起來,男子從此對男女之情索然無味,只會專心於國家大事,女子亦會對男女之情淡然視之,以父母兄長為重,以自身修養為重。」
「世間真有如此玄妙的事情?」皇帝嘖嘖稱奇。「那麼你也用了?」
「不!臣妾自從進宮以來,一心一意只想服侍陛下,臣妾的心裡從來沒有其他人,又何必用到邾雀女巫的鎖心術呢?」蕭妃回答得十分誠懇。
皇帝定定地看著蕭妃半晌……既然邾雀國的女子人人都會,為何已故的嫿妃不會?不!她不是不會,而是不願意!她寧願想著、念著、怨著,藏在心裡折磨自己、折磨枕邊人,就是不願意忘記那個男人!
一想到這裡,皇帝的雙拳緊握,眼裡再次出現了恨意。
「根據臣妾所知,邾雀女巫的術法,讓邾雀國歷代和親的公主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呢!」蕭妃微笑說道:「一旦少了那些虛幻的情啊愛的飄渺東西,公主們專心服侍自己的夫君,自然都得到了應有的幸福。」
「……蕭妃,這『鎖心咒』一旦施展了,不會對當事人造成任何傷害嗎?」皇帝沉吟片刻後問道:「還有,這鎖心咒的解法為何?」
「陛下,少情少欲只會讓人活得更健康,怎麼會有壞處呢?」蕭妃回答得十分自然。「邾雀女巫並沒有傳授我們解法,但臣妾猜想,世上應該無法可解。」
「好,朕要你為靜兒施展鎖心咒。」皇帝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開口。「她既是嫿妃的女兒,想必承襲了她的多情,朕又如何忍心讓她日後飽受情愛之苦,倒不如讓你施放鎖心咒,讓她一生都無憂無慮,一輩子都是我最疼愛的女兒。」
司徒寧靜是他親生女兒,正因為這份血緣關係,她也成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珍寶,既然他得不到,那麼這世間誰也別想得到!
「陛下英明,臣妾遵命。」蕭妃低下頭,小心翼翼藏起了自己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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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我現在交代你的話,你一定要聽好……」
躺在病榻上的女人,模樣看起來清瘦憔悴,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了坐在床邊少女的手腕。
「是,蕭妃娘娘。」手腕被她抓得好痛好痛,但如意被嚇著了,根本不敢動。
「你從小跟在銀鏡公主身邊,這件事情我只能拜託你了。」蕭妃撐著最後一口氣交代遺言。「你還記得幾年前,公主到我的宮殿學習女儀這件事嗎?」
「如意記得。」
「其實公主並不是到我的宮殿學習女儀,而是她得了一種怪病,我奉了陛下的命令為公主治療這種怪病。」蕭妃臉色凝重地吩咐。「但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所以我必須將治療公主的方法傳授給你,日後公主要是發病,你才知道要怎麼做。」
「真的?公主病了?那要怎麼辦?」如意吃驚地瞪大雙眼。
「你別擔心,治病的藥方我全都配好了,以後公主要是發病,你就趁她睡著的時候,將這些藥粉抹在她的額頭、雙眼、還有鼻間,每日塗抹,每隔三日劑量加重一倍。」蕭妃細心地交代著。「記住,你要是不這麼做,公主不但性命難保,這病還會引起難以估計的後果!」
「啊!蕭妃娘娘!你再說得清楚一點,我要怎麼做?我怎麼知道公主是不是發病了?」如意聽得似懂非懂,心裡緊張極了。
「……公主是幾年前在東宮上課的時候染上病的,一旦有一天,公主想起了過去在東宮的事情,那就是病要發作的預兆,你那個時候一定要用藥,否則公主性命難保!明白嗎?」蕭妃語氣凝重地命令著。
她對司徒寧靜施展的鎖心咒並不完全,因為這咒語需要的是親人的血肉,她只是嫿妃有姻親關係的表妹,雖然可以施展鎖心咒,卻無法永遠持續。
「是、是……如意聽明白了。」如意拚命地點頭。「蕭妃娘娘,只要讓公主服下這藥,她的病就會好吧?這藥要服用多久公主的病才會好?」
「每隔三日增加劑量,整整讓公主服用半年,一日都不能間斷。」蕭妃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到時候你的公主就永遠不需要再服藥了。」
「嗯。」如意小心翼翼地收下藥粉,完全沒有留意到蕭妃在閉上雙眼前,眼底濃烈的恨意。
是的!她恨!打從她第一眼見到皇帝的那一刻,她就愛上了皇帝,但他的眼裡除了嫿妃再也沒有其他人,好不容易盼到嫿妃死了,她也成為了妃子,但是她被冊封的理由,居然是她的嗓音有幾分神似嫿妃。
她對嫿妃深惡痛絕,自然也恨透了承襲她相貌和骨血的司徒寧靜。
所以她獻計,自願對司徒寧靜施展鎖心咒,讓她一輩子都無法動心動情,為了預防鎖心咒失敗,她還將自己調配的藥粉交代給公主的貼身女官如意,那藥粉裡含有鬼魘香,持續服用會讓人心神渙散,最後將終生癡呆。
哈哈哈!嫿妃!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對你的報復!你奪走了我這一輩子唯一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愛情,那麼我也不會讓你的女兒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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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蕭妃娘娘臨終前特別召喚我,要我無論如何都要記住,一旦公主想起關於東宮的任何事情,那就表示她的病要發作了,所以……所以我才會使用這包藥粉,如意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以為這是治病的藥粉,我也絕無加害公主之心!」
如意哭哭啼啼、斷斷續續的,好不容易才把蕭妃當年臨終的遺言說了一遍。
「我剛才說的全都是真的!可是……可是蕭妃和公主過世的母后同樣來自邾雀國,她為什麼會給我這種藥粉呢?」如意不明白地喃喃自語。
黑衣人靜靜聽著,始終沉默不語。
他入宮,原本只為了調查司徒寧靜雙眼中毒這件事,沒想到無意間發現了另外一個秘密。
那個蕭妃究竟有何意圖?她要司徒寧靜貼身女官下毒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
蕭妃已死,換句話說,這世上唯一能解開謎題的,就只剩下皇帝一個人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現在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有法子治好公主的眼睛?」如意開口問道。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憑著他能立刻辨識出她的藥粉裡有毒,就知道他不是簡單的人物,不管他是誰,只要他能醫好公主的雙眼,是誰都不重要!
「我確實知道如何醫治她的雙眼。」黑衣男子淡淡開口。「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他想那人一定還潛伏在宮廷裡,只不過,那人下毒的動機是想害司徒寧靜,抑或是針對他?或者,想趁這個機會逼他出來?嘿嘿……想和他耍心機、玩把戲,那麼就走著瞧吧!
「你既然知道治療的方法,那就快點告訴我。」如意焦急地催促著。
黑衣人抬頭,隔著一段距離凝視著如意好一陣子,語氣平靜地問道:「如果你就要死了,最後的心願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