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不是知道解毒的方法?」如意聞言一驚,臉上寫滿了驚喜之情。
「公主身上的毒雖然特別,但只要用對了方法,卻也不是無法可解。」男子語氣輕鬆地回答,黑巾下的目光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冷聲說道:「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對公主下藥,又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如意瞪大雙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不說?嘿嘿……那就讓你的主子一輩子當瞎眼的娃娃吧!」黑衣人冷笑了數聲,作勢轉身要走——
「等……等一等!我說!」為了能讓公主的雙眼恢復光明,如意不再堅持,她抬起頭直視黑衣人,緩緩說道:「這藥,是皇上和蕭妃娘娘給我的……」
第五章
「任師傅、任師傅,我有一個大驚喜喔!」
軟軟甜甜、帶著濃濃撒嬌意味的童音,讓金黃色靴子的主人緩下了腳步,他不動聲色,眼瞳微瞇,透過樹叢的縫隙窺探著……
個頭嬌小、模樣纖細的小人兒穿著一套不倫不類的太監服,和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站在花園空地上。
小人兒架勢十足地揮舞著小小的拳頭,小臉清麗絕倫,神情十分專注,待一套掌法打完,嫩白如雪的肌膚已經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任師傅,你覺得怎麼樣?我打得好不好?」
「又是你纏著要太子教你的?」男子無奈地搖搖頭。
小公主是皇室最受寵的人,自然用不著習武,肯定是太子禁不起糾纏,這才教她這一套入門的掌法。
「嘿嘿……我打得是不是比太子哥哥還要好?」小人兒仰起頭,等著稱讚。「任師傅既然願意教太子哥哥,怎麼可以偏心不教我呢?」
男子又好氣又好笑,這套掌法雖是基礎,但說什麼也不適合女孩兒演練。「別再纏著太子學武藝,他走的路子不適合你。」
「任師傅,你若是肯教我,我就不用和太子哥哥學啦!」小臉揚起一抹不符合她容貌的頑皮。
「真拿你沒辦法。」男子歎了一口氣,終於屈服了。「若是你真心想學,我從今天開始就教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別再纏著太子學武功了。」
「是!一定一定!」清麗小臉興奮無比地揚起頭,綻放一朵絕美的笑靨。「任師傅!你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傅了!」
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女娃兒,但他依然被那抹笑勾去心神,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任師傅?任師傅你怎麼在發呆?」她等不及地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快點快點!我們快點開始吧!」
他輕咳一聲,努力鎮定心神,開始專心指導她。
站在樹叢後、目睹這一切的人微微瞇緊了眼瞳,心情不快地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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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嫿妃!嫿妃!你不要走!你別離開朕!」夜裡,絕望的喊叫聲劃破了夜裡的寧靜。
「皇上!皇上您作惡夢了嗎?」
「……啊!是你!」皇帝猛然睜開雙眼,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好一會才弄清楚自己在某位妃子的寢宮裡。
「皇上,您流了好多汗,身上的單衣都濕了,讓臣妾為您換一件,免得身子受涼。」女子柔順地開口,招來女官和太監,小心翼翼地褪下皇帝的單衣,再以熱毛巾擦拭他身上殘留的汗水,最後再為他換上一件新的衣服。
皇帝沉默不語,依然處於半夢半醒間,神情有片刻的茫然。
「皇上,夜還長著,要不要再睡一會?」
「朕……朕剛才夢見嫿妃了。」皇帝喃喃自語,並沒有注意到這兩個字讓身旁的女人迅速斂下眼,巧妙地藏住了情緒。
「她在夢裡還是那麼美,還是一樣的無情!」皇帝以一種又懷念又懊惱的語調說著。「不管朕怎麼喊她、求她,她依然執意離去,說什麼也不肯回頭!」
當年邾雀國為了展現友好之情,特別獻上兩位公主、美女五十名,皇帝將公主冊封為妃,將美女們收編後宮,其中最讓他著迷的就是被封為「嫿妃」的邾雀國八公主,此女清麗絕艷,擁有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龐。
賞珍寶、賜封號,夜夜臨幸,幾乎到了只寵幸一人的嚴重程度,但皇帝專注的寵愛,卻始終無法和嫿妃交心。
嫿妃安靜、柔順,卻不怎麼愛笑,直到有一天,皇帝見到嫿妃拿起首飾盒裡的一根髮簪,燦燦如星的眼眸漾起水波春光,嘴角也揚起一抹能讓寒冬融解的溫柔笑靨,一直到那個時候,皇帝才猛然明白,嫿妃的心並非如他所想的是水中月、鏡中花,難以觸碰,而是她早已經將心給了另外一個人!
皇帝失望、震怒,恨得想要將那個男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皇帝逼問嫿妃她藏在心裡的人到底是誰,她卻只是以一種同情憐憫的目光回應他的質問。
後來,皇帝從邾雀國送來的其他女人口中得到了答案,那個男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將軍,據說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已論及婚嫁,倘若不是邾雀國的王急著想討好皇帝,他們早已順利成親了。
自那一日起,妒忌、憤怒的情緒時時盤據著皇帝的心,他秘密派人潛入邾雀國裡,成功地暗殺了那個男人。雖然如此,但屬下帶回來的頭顱卻無法讓皇帝安心,他依然夜夜寵幸嫿妃,但心態上已經悄悄的轉變,就像是守財奴死守著自己的珍寶那樣,絕不讓任何人有覬覦嫿妃的機會。
不久,嫿妃有了身孕,九個月後,她順利產下一名完全承襲自己容貌的女嬰,皇帝欣喜若狂,心中更是得意不已,他相信這個女嬰的出現,早晚會融化嫿妃冰冷的心,讓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貼近。
不過皇帝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嫿妃不知從何處得知了心愛男子的死訊,從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像是被連根拔起的花朵,迅速地消失枯萎了。宮裡的太醫對她的病束手無策,承襲了她骨血的嬰孩也無法換回她求生的意志,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擁有絕色之姿的嫿妃,化為一縷幽魂離世。
皇帝除了傷心難過,心裡還有更多的恨,他恨嫿妃,恨她的多情、也恨她的專情。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公主也一天天長大了,她的容貌和已逝的嫿妃越來越相像,也讓皇帝的臉上重新增添了笑容,甚至在心裡產生了一種:上天重新讓嫿妃回到他身邊的錯覺。
「都過去這麼久了,皇上怎麼又想起嫿妃了?」女子試圖以不經意的語氣開口,體貼地奉上一杯熱茶。
「……」皇帝沉默不語,腦海裡不由得浮現昨天下午在御花園裡看到的景象;男的高大英俊、目光溫柔,女的清麗如仙、笑臉盈盈。
當她揚起燦笑,承受對方溫柔目光的瞬間,皇帝的心像是被人用利刃狠狠地刺了過去——
「不!朕不會再輸了!這次絕對不會再輸了!」皇帝咬牙切齒地開口。
「皇上,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臣妾雖然不才,但也希望能為您分憂解勞。」女子更加溫柔地詢問。
皇帝抬起頭,像是這時候才意識到眼前的秀麗女子。
「蕭妃」是嫿妃死後他從邾雀國其他的美女中挑選冊封為妃的女子,她的容貌自然和嫿妃無法相比,但是她的聲音和嫿妃有一丁點神似,有時在夜裡聽起來,就好像嫿妃還在自己身邊似的。
「唉!人人常說天妒紅顏,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嫿妃姐姐明明擁有陛下全部的寵愛,但是福氣偏偏這麼薄,走得這麼早。」蕭妃輕輕歎了一口氣。「若是她知道陛下至今還如此思念著她,一定會很感動。」
皇帝不語,嘴角揚起淡淡的苦澀。
蕭妃見皇帝沒有反應,眼瞳一轉,換個話題說道:「不過,銀鏡公主今年也有九歲了吧!她和嫿妃姐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那張清麗的小臉蛋,連臣妾是女子看了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呢!」
皇帝聽蕭妃提起了銀鏡公主,沉重的神情這才好不容易和緩了一些。
「臣妾想再等個幾年,銀鏡公主長大了,只怕那求親的人潮會擠破皇宮的大門呢!」蕭妃笑著道。
下一秒,皇帝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凶狠,目光如劍狠狠地瞪了蕭妃一眼。
「陛下!」蕭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神情悲傷地說道:「臣妾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臣妾只是一心一意想為陛下分憂解勞啊!」
「算了算了,你起來吧!」皇帝揮揮手,煩躁地歎了一口氣。「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只是,只是寧靜和嫿妃長得越來越像,見到她的模樣,難免就想起過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這是怎麼了,靜兒是靜兒,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可不是那個辜負我一片真心的女人……」
蕭妃起初還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但屏息聽了好一會,隱約聽明白了皇帝心中的懊惱與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