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你現在是怎麼了?」李錦秀被他略帶酸意、又不耐煩的態度給激怒了。「聽你說話的口氣,好像很捨不得她回去?捨不得她被我欺負嘍?」
「沒有、沒有,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劉力捷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書桌前,重新燃起一根煙,沉重道:「坦白說,我覺得……你對艾麗絲太狠了。她也沒做錯什麼,你不需要下那麼重的手——唉,說起來全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她。」
「什麼叫沒做錯什麼?你偏心!」聽到心愛的男人替前女友說話,李錦秀像吃了炸藥般從床上跳起。「我告訴你,她錯得才離譜,明明你已經不愛她了,她幹嘛非要黏著你不可?如果不是我『強力提醒』她,今天我們能這麼順利的在一起嗎?哼!你就是心太軟,既然對她沒有愛了,就應該當著她的面,把話說得清清楚楚才是。」
「我沒有不講清楚,但是,你要給人家時間呀。」劉力捷明知提起舊情人會沒完沒了,但心中有些話不吐不快。「災麗絲不是不講理的女人,給她一點時間想清楚,她就會安靜離開,成全我們——可是,你卻用了卑劣的手段……什麼『強力提醒』?你呀——哎,做得太過分了。」
「什麼卑劣手段?」天生猜疑心重的李錦秀隨時都有假想敵,任何佔著她想愛的男人不放的女人,就是犯到她的大忌。「她是美國人,又沒有工作證,當然不能在台灣工作,憑什麼要讓她佔了我們台灣人的工作機會?」
「哦?你這麼有公德心,正義感這麼強?看不出來喔。」劉力捷冷笑道:「所以,你就每天照三餐去檢舉她?讓她不但丟了工作,還被移民署遣送出境?」
「怎樣?」李錦秀倨傲囂張地揚起下巴。「我就是把她弄走了,省得你老是跟她糾纏不清,我討厭搞曖昧。尤其是明知你不愛她,卻還硬是要霸佔著你,這種爛女人,我呸!」
「你?!你怎麼會這麼……」他訝異的眼光落在李錦秀因情緒激動而顯得猙獰的面容上。
「怎麼?」瞇起眼,李錦秀得理不饒人,扯開嗓門道:「我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呀!是你自己親口承認不再愛她了,現在想翻口供嗎?難道你當初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騙我上床而已?」
「你又胡扯!」壓不下心頭一股煩悶之火,劉力捷惱怒地從床上躍下。「這根本是不相干的兩回事。」
「等等,你想去哪?」見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李錦秀露出著急的表情。「Alex,你站住。」
「我出去泡戶外男湯,透透氣。」突然對眼前張牙舞爪的女人感到不耐煩,劉力捷只想一個人安靜。
「房間裡就有溫泉,幹嘛要去戶外?」李錦秀上前拽住他的手。「不准走,留下來陪我。」
「不,我必須出去,因為你實在讓人覺得很煩。」劉力捷搖搖頭,口氣明顯不友善。「為什麼你就不能寬容一點待人?非得把身邊的人都當仇人來對付嗎?現在我才知道你個性如此奇怪,難怪你在公司人緣不好。」
「不是我怪,是你作賊心虛又講不過我,才想逃跑。」李錦秀不認輸地狡辯。
「夠了沒?」她的固執惹火了他,劉力捷甩掉她的手。「聰明的女人不會和已經怒火中燒的男友鬥嘴,看來你實在不如外表般靈敏聰慧。若換成你的好朋友盧映涵在場,我猜以她的EQ,絕對不會像你這麼愚蠢。」
吼完,劉力捷不管她再怎麼拉、怎麼扯都不肯留在房間內,他真的需要好好整理平白被她攪亂的情緒,深怕她再繼續出言不遜,會讓自己控制不住而做出令人遺憾的事來。
「你給我站住。」李錦秀在門外大喊。「回來,Alex,回來把話說清楚——憑什麼拿盧映涵跟我比?!她長得沒我漂亮、學歷也沒我高,你竟敢拿她跟我比?盧映涵算哪根蔥,她算什麼東西……」
站在門口狂吼,李錦秀不但沒能留住劉力捷疾走的步伐,反更加深她內心如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的怨怒不滿。
握緊拳頭,止不住的喘氣,李錦秀心頭湧上一股對盧映涵的深刻恨意——為什麼每個男人都對她印象超好,連只見過她一次面的劉力捷也是如此。
哼!她到底有什麼好?不過是個搞不清人心險惡的笨女人而已,恐怕被人家賣了還會乖乖替人數錢,那些男人眼睛都瞎了嗎?為什麼眼裡都只有盧映涵那種外表看起來善良乖巧的笨女人?
愈想愈生氣,好端端一個美好夜晚就這麼毀了,李錦秀一個人回到空蕩的飯店房間生悶氣,氣劉力捷不懂得她的心,一句安慰的話也不說,沒風度地轉頭走人,簡直不把她當一回事;再來,她更氣莫名被提起的盧映涵,在這個應該只有她和心愛男人的夜晚,其他女人的名字一概不能被提及——
哼!盧映涵也太會演戲了吧,表面看起來善良無皋,要不是她耍了什麼陰險的招數,劉力捷怎麼會想也不想就說到她?
那天,約了她一起與劉力捷吃中飯,說不定就是在那次見面時,盧映涵偷偷對她的Alex放電,否則他怎麼會莫名其妙把她拿出來跟她這正牌女友比較?
李錦秀一個人坐在柔軟的床鋪上丟枕頭出氣,然而,即使丟光所有的枕頭也不能消弭心頭的憤恨,她像著了火似的在房間裡跳來跳去,腦海中瞬間浮起一種能消氣的辦法,她衝到衣櫃裡找出手機,撥下一組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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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商捷熙公司,國際採購處
九點多,衛梓翔還留在公司裡工作,為了上頭大老闆下達的泰國考察使命,一向對公司忠心耿耿的衛梓翔,因而犧牲掉個人的時間。
電腦螢幕閃動銀光,印表機也不敢怠慢地吐出一大堆由各網站或其他同業搜集來的寶貴資料,衛梓翔聚精會神地將一張張印滿數據的紙張分門別類,縱使過度使用的大腦已經產生些微渙散的感覺,眼睛也酸澀得幾乎要睜不開,但是,他還是勉強撐著。
隔天早上要召開的市調會議很重要,他得向上頭幾個大老闆報告泰國目前零售市場概況,以及各大品牌佈局現狀,任何細節都關係到這次捷熙公司在泰國能否致勝的關鍵。
正沉迷在印表機不斷吐出的連串報表中,桌上的手機突然揚起悅耳的音樂,打斷他的思緒。「誰呀?怎麼不打辦公室專線?」
他低喃自語,通常熟識他的家人朋友會先打專線,找不到人才打手機,待他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口氣沒有很好。「哪位?」
「是我。」一道沉沉的、軟弱的女人聲音,有氣無力地問道:「你、你現在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衛梓翔漫不經心答道:「在公司處理事情。」
「喔……」女人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著。
「我很忙,你有什麼事?」他後悔接了這通電話,很想掛掉。「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那我就掛了。」
「喂!等一下!我……」
」怎麼了?有事快點說好不好?錦秀。」把剛列印出來的資料整理好,放到資料夾裡存好檔,這通不重要的電話並不影響他手中的動作。
「其實,也沒什麼事。」李錦秀幽幽道:「我、我剛剛跟Alex吵架了,心情很差。」
「呵,我不意外,你很少心情好。」衛梓翔冷冷地訕笑道:「不過,你跟男友吵架,跟我說有什麼用?你應該找Alex溝通才是。」
「哎,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安慰女孩子呀?」李錦秀嘟嚷,聲音夾雜著哀怨。「人家真的好煩,Alex一點兒也不體貼,隨便講幾句就要翻臉,真受不了。」
「呵。」又是一聲冷哼,衛梓翔好像聽到了什麼世紀大笑話般,對她所說的話嗤之以鼻。「你受不了?該怪誰?他也是你自己千方百計拐到的,你就認了吧。」
「衛梓翔,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李錦秀生氣道:「我真的心情不好嘛,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李錦秀,我是你什麼人嗎?」他也火大了,把話說得很清楚。「為什麼我就非得同情你?為什麼我要為你的心情不好負責?劉力捷才是你男朋友,他才是該負責的人。」
「幹嘛凶人家嘛!你——該不會是在吃Alex的醋吧?」李錦秀突然以一種勝利、振奮的口吻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全然不在乎我,你還是很關心我。」
「胡扯!我沒事吃哪門子醋?也沒必要關心你。」衛梓翔深吐了口大氣,闡明立場。「不管你跟劉力捷發生什麼事,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拜託你不要再扯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