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那麼糟的……」
她睡意濃重的聲音悄悄響了起來,他收緊了和她交握的手,沙啞的說:「你知道,他只要再劃深一點,就會傷到脊椎,你有可能因此癱瘓。」
「他不會的,他想要你幫他做事,他不會真的把我弄成殘廢。」她繼續躺在他身上,將兩人交握的手,拉到唇邊印下一吻,柔聲道:「他清楚那只會羞惱你,你的心很軟,對你放了感情的人心很軟,但他記得上一個把你逼過線,惹火你的人發生了什麼事。劃傷我,只是一種警告,一個小小的示威。」
他知道她是對的,但這依然無法讓他開心起來。
「也許你之後可以去把這道疤處理掉。」
「事實上,阿南哥和我提過,他是紅眼的醫生。」她閉著眼,聽著他的心跳,道:「但我拒絕了。」
「為什麼?」
她沉默了兩秒,才坦承道:「因為我知道你會因此感到愧疚。」
他愣了一下,只見她伸手撐起自己,烏黑的長髮掃過他的胸膛,黑色的雙眸直視著他,他可以在她美麗的大眼中,看見自己和那棵聖誕樹。
「因為……」她凝望著他的眼,撫著他滲冒出胡碴的下巴道:「我想逼你負責。」
他更加傻眼。
她歪著頭,笑著說:「你害我破了相,雖然是在背上,但我不得不放棄模特兒的事業,你知道吧?就算我去磨皮,它也不可能再恢復原狀了。」
他確實知道。
「為了彌補我的損失,我認為你應該娶我。」
胸中的心,大大力的跳了一下。
他張口結舌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下子竟有些耳鳴。
「你說……什麼?」
「你不想?」她挑眉。
「不……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是我不能——」他臉色蒼白的坐起身來,苦惱的耙過黑髮,陰鬱的看著她說:「我不可能娶妻,你只是和我在一起就遇到這種事,如果我——」
他甚至無法把那詞說出口,他害怕自己真的說了,就會無法再抗拒那甜美的誘惑,就會想要擁有。
他擰著眉,苦澀的看著她,粗聲說:「我不能這麼做!」
「你當然可以。」她不理會他的反對,只道:「以前你是一個人,所以才會被人鉗制,但我們兩個若是結了婚,你就是紅眼的人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代表你會有家人。」
他愣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家人?
他幾乎已經忘記這個詞怎麼寫了。
他愣看著她,剎那間,心頭狂跳。
「我的家人,會變成你的家人。」屠歡看著那個呆住的男人,柔聲道:「你懂嗎?」
她真的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他不敢相信,卻怎樣也壓不下狂跳的心。
「我是罪犯,我有前科在身。」他嗄啞的看著眼前的她,聽見自己渴望卻壓抑的聲音提醒著。
「事實上,是幽靈有。」她撫著他的臉,粉唇彎彎:「而幽靈從來沒露過面,沒被抓到過,幽靈唯一有的一張照片是阿震哥從各個不同影片裡不同物體的反射面,去抓取部分露出來的臉部,再加強解析度,拼湊出來的一張臉,而那張照片是紅眼的資產,至今不曾流出去過。」
她包著他的毛毯,瞅著他,道:「幽靈有犯罪記錄,但傑克·史派羅沒有,你的記錄乾乾淨淨的,只是個單純的保險調查員。況且,你已經把偷來的東西都還回去了,就算哪天事情爆發,我們也能處理。」
他啞口無言,她說得好容易,但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的……
有可能那麼簡單嗎?
「結婚之後,我們住在紅眼,那裡的保全系統是阿震哥自己弄的,我知道你當慣了獨行俠,但也許你可以考慮看看加入紅眼,反正你本來也是調查員,我們的工作性質其實很像。」
他腦袋裡一團混亂,只能搖著頭,張嘴還要再說:「可是——」
她在那一秒打斷他,傾身吻了他,堵住了他的嘴,阻止他說話,但當她一退開,他又張嘴。
「喬依——」
她再吻他。
「我——」
她又吻他。
不管他試幾次,她一次又一次的用吻堵住他的話,吻得他腦袋發昏,全身發燙,除了眼前這個女人完全無法思考,終於他忍不住翻身將她壓倒在地,擰眉道。
「你需要聽我說——」
可惡,她還以為他認分了呢,她寧願他壓倒她是為了和她做愛。
屠歡翻了個白眼,使了一招和嵐姊新學的寢技翻身,再次跨坐到他身上,道:「不,是你需要聽我說!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娶我,如果你不想也可以——」
他不想也可以?
一時間,他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臟。
她兇惡的瞪著他說:「你不想娶我也沒關係,但我不會磨掉背上的疤,你以為我為什麼寧死不肯說?我可以告訴那個王八蛋你的手機,他能用衛星找到你的位置,但我沒有說,因為我那時就知道我愛你,我寧願割掉我的舌頭也不想他利用我找到你,利用我控制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所以,你聽好了,大衛說的沒錯,我是你的婊子——」
「你不——」
見他惱怒的又張嘴,她乾脆用手掌壓住他的嘴。
「你不娶我也行,不和我一起回紅眼也可以,無論如何,我跟定你了,從今以後,你到哪裡,我就會在哪裡!」
他震懾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的笑容不見了,眼裡有著堅定的決心。
「你想住這裡,我和你一起住這裡;你想去紐約,我和你一起去紐約;無論你想住在哪個國家,我都會和你一起,我可以不當你的妻子,我們可以不去辦那該死的手續,但我不會自己一個人回紅眼,你懂嗎?」
「不能當你的妻子,我就當你的婊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別人怎麼叫我。」她看著他,擲地有聲的說:「我再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安全的地方,然後整天提心吊膽不知道你好不好,不知道你吃了沒、睡了沒,是不是被哪個該死的狐狸精給纏上。如果過去那八個月我有學到什麼,那就是我真的是蠢爆了才會讓你有機會開溜。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我不需要那種只會把我捧在手心裡,只懂得看我這張臉,看我這副身材,可過沒幾年,見到更年輕的美女轉身就把我拋棄的傢伙!我要的是一個真的愛我,光是聽我的口氣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只是看我的表情就曉得我在說謊,我笑的時候他會陪我笑,我哭的時候他會將我擁入懷,我傷心難過的時候,他會千里迢迢的來找我,甚至願意捨命為我闖入賊窟,冒險救我出來的男人——」
她連珠炮般,一口氣停也沒停的說著,直到這時才因為沒氣頓了一頓,喘了口氣,眼眶含淚的瞪著他啞聲說。
「我要的是那個真正瞭解我的男人,那個等我人老珠黃時,他依然會牽著我的手,依然能從我的眼裡看見我的靈魂,能和我攜手一生的男人。我要的男人、愛的男人,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就是你,沒有第二個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再讓你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你娶不娶我都沒關係,你要逃走也可以,反正我一定會找到你,你每跑一次,我都會更熟練,更擅長追蹤,所以你最好認命一點,因為這輩子你就只能忍受我了。」
然後,終於,她鬆開了壓著他嘴的手。
「你有家人……」他縮緊了心,聲干喉啞的看著她,提醒她。
「無論我是誰,換成什麼樣的名字,他們永遠都會是我的家人。」她直視著他的眼,道:「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我知道,他們也曉得。我話說完了,你好好想想,我先去洗澡。」
語畢,她爬起身,含淚帶著火氣轉身走進他的臥房,砰的甩上了房門。
傑克怔怔的繼續躺在地上,完全無法動彈。
她是認真的,他可以看得出來。
他難以相信她竟然願意為他這樣做,她要跟他走,和他一起走,走天涯海角。
胸臆中,有種難以忍受的情緒在翻湧。
我們兩個若是結了婚,你就是紅眼的人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代表你會有家人。
家人。
我的家人,會變成你的家人。
她要嫁給他,她要給他一個家。
他從沒想過,不敢想。
他記憶中唯一的家人是他祖母,但那疼愛他的祖母在他被綁架之後,就因為打擊太大心臟病發死了。
他早已沒有了可以回去的家,可如今她卻要給他一個家,給他她的家人。
不能當你的妻子,我就當你的婊子。
她的話在耳邊轟轟作響,讓心狂奔。
她有一群疼她的家人,他知道,他見過他們,但她要和他一起,她寧願離開家人,也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再讓你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
她真的是認真的,再認真不過。
你娶不娶我都沒關係,你要逃走也可以,反正我一定會找到你,你每跑一次,我都會更加熟練,更擅長追蹤,所以你最好認命一點,因為這輩子你就只能忍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