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好……」
她想告訴他,卻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把話說出口,忽然之間,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手腳,她想吐,卻連吐的力氣都沒有,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秒都變得有如千斤那麼重,世界開始扭曲變形。
「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她驚慌的伸手試圖撐住自己,卻抓不到任何東西,他在那一秒接住了她,將她擁入懷中。
「沒事了,別緊張,我抓住你了。」
他的懷抱如此結實溫暖,那雙手穩定了她旋轉的世界,淚水滑落眼角,她環著他的脖頸,聽見自己喘著氣開口要求。
「我得離開這裡……帶我離開這裡……」
她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連她都聽不清楚自己的聲音,但傑克將她緊抱在懷中,斬釘截鐵的說:「我會帶你離開這裡,我會帶你回家,我會的。」
他的聲音沙啞卻堅定,下一秒,他沒有浪費時間的帶著她推開了門。
她試圖保持清醒,但她做不到,她累了,無法控制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黑暗降臨籠罩,她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但她聽見槍響,聽見吼叫,嗅聞到子彈擊發的煙硝。
他能感覺到她的淚水滴落他肩頭,燒灼著他。
懷裡的女人,像被丟進臭水溝裡的洋娃娃,長髮濕透、舞衣骯髒殘破,泥與血混在一起,滿佈她全身上下。
她半裸的背上有道傷,他看不清楚,但能摸到,她的背上都是血。
怒火在心中沸騰燃燒,他想宰了那個王八蛋,想將那變態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餵狗,但她是最重要的,他需要她在安全的地方。
她需要醫療照顧。
所以他帶著她離開,他進來時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出去時卻遇到了困難,但他不想浪費時間和人打鬥,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頭也不回的抱著她狂奔,翻出了被他撬開的窗戶,朝機車停放處狂奔。
有人開了槍,子彈削過他的肩頭,擦過他的額際,有好幾發打在樹上,他沒有停下,不曾回頭或慢下他的速度,有人追了上來,他能聽見叫嚷,但他算過距離,計算過路線,他是刻意跑在樹林裡,因為這可以拖延人們追擊的速度,阻擋他們的視線與子彈。
可就在他衝出樹林之際,另一個男人從前方衝了過來。
顯然,還是有聰明人知道要從道路上繞過來,雖然那要繞路,可是確實能快點到達他前方。
傑克看著對方舉起槍,瞄準,他沒有後退,反而沖得更快,然後幾乎在同時空出一隻手,抽出她的刀,朝那傢伙拋射出去。
銀光在空中旋轉,直襲男人右肩,他一手抱著她,抬左腳踢掉了那人的槍,用右腳猛踹他的腦袋,男人倒地,他在他倒下之前,握住他肩上的刃柄,將銀色的彎刀抽了出來,然後繼續往前跑。
當他衝出樹林時,更多的人追了出來,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有輛跑車從道路上以極高的速度疾駛而來,車上的乘客不是別人,是那個福爾摩斯,他肩上扛著一支火箭炮,瞧見他和他懷中的女人,福爾摩斯露出一記狠笑,將那火箭炮轟然擊發。
這真的很誇張,但他媽的有用極了。
他讓那些追擊的人,全都一哄而散,忙著躲避那個火箭炮,在他們還沒爬起來之前,跑車一個甩尾停在他正前方,福爾摩斯打開了車門,喊道。
「上車!」
傑克沒有遲疑,他抱著她跳上了車。
「坐好。」開車的是個女人,她冷著臉警告,然後踩下油門,一次將油門踩到了最底。
跑車發出轟隆的怒吼,以嚇死人的速度,如箭矢一般衝了出去,沒幾秒,就將那些追兵遠遠拋在後頭。
第10章(3)
紛亂的聲音不斷響起,光線在眼裡飛散,某種巨大的聲響和熱氣轟然襲來,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她應該要害怕,但她能聽見他的心跳,一直在她耳邊迴響。
她知道,他保護著她。
這感覺,讓她心頭為之一鬆,然後她聽見嵐姊的聲音,聽見跑車引擎的怒吼,而他穩穩的將她緊擁在懷中。
風聲像女妖般在耳邊呼嘯。
但她知道,她安全了,他帶她離開了那個地方,嵐姊和鳳哥都在這裡,就在快沉入黑暗之中時,她猛然想起那一雙雙絕望空洞的眼眸,想起她留下的那些女人。
不行,她還不能昏,不可以。
「等等……」屠歡吸了一口氣,死白著臉,緊抓著他的衣襟,戰慄的道:「傑克……還有別人……不只我而已……還有別的女人……我將她們留在那裡……安挪……我將她留在那裡……他們用毒品控制她們……還有腳鐐……我沒辦法……我不得不……我把項鏈給了她……」
男人渾身一震,看見痛苦的淚水奔竄過她的臉,她全身冰冷,因為力竭而發抖,背上的傷還在流血,烏黑的瞳眸甚至沒有辦法對準焦距,可她竟然還在擔心著那些素不相識的女人。
喉頭一緊,他小心的避開她背上的傷,將她擁在心口,貼在她的耳邊啞聲道:「我會處理,我會幫你找到她們。」
「你保證……」她喘著氣,要求。
「我保證。」他在跑車引擎的咆哮聲中,堅定的在她耳畔承諾:「別擔心,我會找到她們,你別操心這個,懂嗎?別操心這個。」
他的話,讓屠歡放了心,終於屈服於那鎮定劑的藥效,讓自己昏過去了。
他的雙手都是血。
她安全了,可她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大衛,該死的大衛,在她背上刻了一個符號,一個可怕的符號。
那瞬間,他才曉得為何當時她會慘叫出聲,因為那變態在她背上寫字——
當他送她進急診室時,看見那道傷,看見那鮮血淋漓的×狠狠的被刻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完全無法呼吸,幾乎再度崩潰,但開跑車的女人將他從急診室中拉了出來,狠狠的揍了他一拳,喝止他不准妨礙醫生處理屠歡的傷口。
狼狽的坐在醫院的椅子上,他彎腰痛苦的將臉埋入雙手之中。
他的雙手都是血,她的血。
是他造成了她的苦難、她的傷痛。
是他奢求能得到她,才讓她遭遇到這種事。
他明知自己屬於黑暗,明知靠近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卻妄想能得到她,妄想能洗刷骯髒的過去,妄想能有光明的未來。
她是個模特兒,大衛明明知道,卻刻意毀了她,故意在她身上刻下和他一樣的記號。
你的婊子。
大衛這麼說,他是故意的,所以在她美麗的裸背上刻上×。
她如何能忘記這種事?她如何能夠不恨他?
這一剎,他彷彿能聽見惡魔狂妄的笑聲,聽見大衛毫不客氣的大笑。
忽然間,前方站了一個人,他抬起頭,看見那個福爾摩斯。
「你的樣子有夠可怕。」福爾摩斯雙手叉腰的站在他面前,道:「去廁所把自己洗一洗,省得嵐姊等一下看到,想起那些血是小歡的,忍不住又要抓狂。」
他沉默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想離開,他想盡量待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放心,小歡沒事的,除了因為鎮定劑和分泌了過多的腎上腺素之外,她身上連一根骨頭都沒斷,她身上最嚴重的就是背上那個傷,而醫生已經在處理縫合那道傷了。」男人低頭看著他,又用下巴朝廁所的方向點了一下,道:「你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只會嚇壞一堆路過的病人和家屬,去把自己弄乾淨點,你不想小歡醒來看見你這麼恐怖的樣子吧?」
雖然不想,但這男人說的沒錯。
她在急診室裡,醫生正幫她縫合傷口,而那個女人陪著她。
他待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而他確實驚嚇到了別人。
他不該引起太多的注意,他還希望能待在這裡,等她縫完傷口。
緩緩的,他站起身,朝廁所走去,每個看見他的人,都露出驚恐的表情,紛紛閃避,他走進廁所,盡力把自己清洗乾淨。
當他回來時,她剛好被推了出來,送到樓上病房,他快步跟了上去,那個冷著臉的女人沒有空理他,她被醫生和警方攔住了,正在回答問題。
他繞過行政櫃檯,閃避那個警察和那女人,在電梯門關上前,硬擠了進去。
福爾摩斯看見他,只挑了下眉,沒多說什麼。
電梯打開時,他幫著護士和那個男人推著她進病房,再協助將病床固定住。
「寶貝,請問一下,她為什麼還沒醒?」男人在護士調整她點滴的速度時問。
護士臉微紅,回道:「她需要時間代謝鎮定劑。」
「謝謝你的幫忙。」男人露齒一笑,替她打開房門。
「不客氣。」俏護士紅著臉說,然後好奇的問:「她是你老婆嗎?」
「小歡嗎?當然不是。」男人再笑,說:「她是我妹。」
「是嗎?」聽到這個答案,俏護士雙眼一亮,熱心的道:「這樣啊,那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是說如果你妹妹有什麼需要,你可以隨時按護士鈴,我馬上就會過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