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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光

  毛三月烏黑的眸自動轉開,他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只是,他這個未來的繼父也太驚世駭俗了點吧,想親,多的是時間、多的是地方,幹麼在他面前卿卿我我?真是的!

  毛曙臨粉頰羞得紅透,一時之間不敢看向兒子。

  「娘,我餓了。」

  「思,你去廚房要就然叔叔弄兩樣菜,咱們回屋裡吃。」話落,她捧著燒燙的頰,逕自踅回房內。

  毛三月無奈,還是乖乖地上了趟廚房。

  母子倆在屋內用過膳後,毛曙臨取出錦扇,獨自在後院湖邊散步,忖著到底該不該將宮澤的事告訴他,想說,可又怕兩人大動干戈。但話說回來,在杏陽時,她瞧見了宮澤,又聽見有人說,出現一個男人,要他們把染料都賣給宮爺……

  那人是宮澤嗎?

  宮澤究竟是善是惡?十年前,她親眼目睹他欲殺宮爺,其目光凶狠,完全無手足情份可言,可事過幾日之後,他下山尋宮爺,她佯裝不知,他一臉擔憂不已,而今天再見,眸色沉冷,卻不染殺氣……他來,到底想做什麼?

  她緩步閒逛,走著走著,眼前有抹影子擋著,她也沒發覺,一頭撞上去!!

  「毛姑娘。」

  在欲撞上之際,她猛地打住腳步,甚至連退數步。「你……你怎能到後院?」

  「不到後院,怎麼遇得見你?」宮澤淡笑,黑眸藏銳,俊逸的臉龐十分消瘦。

  「你要做什麼?」她想逃,可偏偏雙腿很不爭氣地軟了。

  「當年,你怎麼沒告訴我,宮爺就在你家中呢?」他低問著。

  怎麼能說?她親眼目睹他欲殺之而後快的可怕神情,哪可能告訴他宮爺的下落,好讓他稱心如意?

  「若我當年瞧見了那把錦扇,就會發現你在騙我了。」他淡道,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錦扇。

  毛曙臨愣了下。「你……原來,就是你來偷錦扇的!」天啊,他那時已在金陵,既是如此,又為何會在他們到了杏陽之後,他也到了杏陽?

  「不過物歸原主罷了,哪來的偷竊之說?」他沉沉笑著,令人頭皮發麻。

  「你早送給宮爺了,那是宮爺的錦扇。」

  「但他不要,不是嗎?」他撇嘴自嘲笑道。

  毛曙臨仔細地打量著他,他面貌俊色,但眸色顯陰沉,卻無惡痕……「是你要杏陽山上的制染散戶把染料賣給宮爺的?」

  宮澤匆地冷笑出聲。

  「不是嗎?」

  「你說,在他親自將我送進牢裡,讓我在牢裡過了十年不見天日的日子後,我為什麼還要替他做那些?」他緩步逼近,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毛曙臨握住錦扇,嚥了口口水,無懼地迎向他。「因為你要贖罪。」

  宮澤突地停住腳步。

  「我不知道十年前你為何生出歹念要殺宮爺,但過了幾日,你特地下山尋他,這就代表你不過是一時的鬼迷心竅,而後宮爺回到金陵,你輕易地讓宮爺逮住,押解宮府……你有武藝在身,要逃不難。」

  宮澤緩緩地扯出笑,那笑卻教人不寒而慄。

  毛曙臨用力地又嚥了口口水。難道她猜錯了嗎?大伙都對她很好,只是她總是遲鈍得沒發覺,如今得知大伙對她好,所以她就認為天下無惡人嗎?

  不是的,她有眼睛會看,她分得出是非。

  若他真要對宮爺不利,早在他們尚在金陵,就在染房被燒時,他就可以……她猛地頓住,疑惑地看向他,難道……染房的縱火案,是他做的?

  宮澤低低笑開,走近她不到一步的距離。「毛姑娘,你真是聰穎,也無怪之寶對你愛之傾心,那麼,你猜得到,接下來我想要做什麼嗎?」

  完了!

  毛曙臨無奈地閉上眼。

  ☆☆☆☆☆☆☆☆☆☆  ☆☆☆☆☆☆☆☆☆☆

  一大早,宮之寶立即差人將毛曙臨和毛三月接到宮府。

  毛三月被宮府的氣勢震懾。白巖疊山,桃杏掩榭,曲橋流水,穿柳渡花……他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反觀毛曙臨,早已被嚇過,已經見怪不怪,況且堆在她心裡重重的不安,教她沒心思打量宮府的奇花異草。

  「你們總算來了。」經過穿廳後,便見宮之寶在主廳前的白石廣場上等著兩人。「怎麼,臉色不太好,昨晚太緊張,睡不著覺?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該陪著你一道睡才對。」

  「咳咳!」毛三月用力地咳著,要他別一見娘就黏上去。

  「三月,喉嚨不舒服嗎?染風寒啦?」宮之寶大手輕挲著他的頭。

  毛三月瞪了他一眼,對他勾了勾手指,要他彎下腰,附在他耳邊輕喃著,「昨晚娘拿著我爹那把錦扇,到外頭散步到好晚才回房。」

  「喔?」想他呀?早說嘛,他可以到府服務的。

  「你還嘻皮笑臉?我很認真地提醒你,要不到時候我娘又被我爹給搶回去,你就知道!」

  「放心、放心。」宮之寶笑咧一口白牙。

  「沒救了。」毛三月翻了翻眼。

  「走,進來吧,我爹在裡頭等著,三月,待會要叫聲爺爺。」他一手牽著一個,轉身要踏進廳內。

  「我為什麼要叫爺爺?」

  「因為他是我爹。」

  「可是……」

  「到了!」踏進廳內,宮之寶朗聲喊。「爹,這是曙臨、三月。」

  宮藏玉坐在主位上,方頭大耳,面色嚴峻,一雙精爍的眼來回打量著毛家母子,教母子倆皆不知所措地垂下臉。

  「臭老爹,你在耍什麼凶狠啊?」宮之寶不爽地開口了。

  「臭小子,你是這樣跟你爹說話的?」宮藏玉拍桌站起。

  「你還有臉跟我說?是誰丟下一切給我雲遊四海去的?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兒子有頭痛的痼疾?」

  「我……」宮藏玉氣虛了。

  「養了一大票的飯桶,發生了一大堆事,就連染房都被燒了,還是我娘子帶著我到杏陽去找染料的,你這個只會吃暍玩樂的臭老頭,還敢在我面前拿喬?」宮之寶一口氣將累積已久的火氣全數宣洩。

  宮藏玉老臉可憐地皺成一團。「我又怎麼了?不過是老眼昏花了些,瞇緊點,瞧得清楚點,這你也要大動肝火?」

  宮之寶瞇起黑眸,要著凶狠,突地衣袖被人輕拉著,他略回眸,瞥見毛曙臨輕輕地搖著頭,一臉惶然。

  他又憐又惱,氣自己沒顧及她。

  「來來來,我的媳婦、我的孫子,過來讓我瞧瞧。」宮藏玉撤下一張冷峻的臉,笑得眉眼彎彎,和藹可親極了。

  「宮老爺好。」毛曙臨怯怯地問著安。

  「怎麼還叫宮老爺?要叫爹了。」他笑呵呵的。

  「……爹。」她有些情怯地輕喚著。

  「哎呀,這嗓音真軟真好聽。」宮藏玉喜上眉梢,瞧向毛三月。「來,你叫三月嗎?叫聲爺爺。」

  毛三月看向他,叫不出口,但又怕娘難為,只好硬著頭皮,輕聲喊著,「爺爺。」

  「好好!」宮藏玉開心極了,自懷裡取出兩樣東西。「來,這是我給的見面禮,收下。」

  「不,這……」毛曙臨不敢收。

  「收下吧,這是爹給媳婦的禮,你不收,怎麼當媳婦?」宮之寶笑得眼都瞇了,瞅向毛三月。「你也一樣,不收,怎麼當我兒子?」

  我又沒有很想當你兒子……他抿嘴囁嚅著,卻還是乖乖地收下禮。

  「真好、真好,我不過是遠遊一趟,回來就多了個媳婦、孫兒,要是我再多遠遊個幾趟,說下定媳婦、孫兒滿堂了。」宮藏玉笑得眉眼帶暖。

  「你老糊塗了,孫兒會多,媳婦不會再多了!」宮之寶沒好氣地道。

  「對對對,媳婦一個就夠了,能夠替我添這麼可愛、這麼像他的孫兒……」宮藏玉瞅向毛曙臨。「媳婦,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毛曙臨眨眨眼看向宮之寶,瞧宮之寶氣得齜牙咧嘴,立即明白,昨兒個他沒拉她立刻到宮府拜訪,肯定就是跟父親解釋所有的前因後果,要他父親能夠立即接受他們母子倆。

  但現在又氣父親幾乎快要露餡的說法,怕被三月給聽出端倪。

  突然發現,眼前這對父子的性子好像:初見宮老爺,以為他是冷峻嚴謹的長者,但現在卻發現他像個老頑童;再次見宮爺,他的真性情令人覺得他很霸道狂傲,但現在卻覺得他跟個娃兒沒兩樣。

  反觀她兒子三月,比他的親爹、親爺爺要穩重得多了……果真是同出一脈啊。

  「三月來,跟爺爺一起到後頭祠堂拜列祖列宗。」宮藏玉很自然地牽起毛三月的手,不容置喙地道:「拜完後,你得要立即改姓宮,從此以後,你就叫做宮三月。」

  「我、我為什麼要去祠堂?」毛三月有些抗拒,卻發現爺爺將他抓得好緊。

  「身為宮家子孫,豈能不去?」

  「爹!」宮之寶立即出聲制止。

  都跟他說了,時機尚未成熟,要他千萬別點破,他卻偏是說了,真是老糊塗!

  「我又不是宮家子孫。」

  「誰說你不是?難道你娘沒告訴你,他就是你的親爹嗎?」宮藏玉佯裝不解地看著毛三月,慈祥的眉眼閃過難以發現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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