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裡,兩個氣勢相當的男人,隔著距離相視。
「把你懷裡的女人留下來。」古昊簡單說道,聲音冷硬平穩。
不過,閻焰倒也不遑多讓,冷u亨一聲。
「辦不到。」他看著古昊一眼,撂下戰帖。「有本事,來搶。」
氣氛再度玲凝,像是陡然下了一場大雪,凍得水荷血液冰涼,吭都不敢吭上一聲,只是睜著眼兒,瞧著眼前這惡名昭彰,人稱「魔鬼頭子」的古昊。
「實在是不太像……」水荷自己叨念著,「雖然披頭散髮,卻遮掩不去那一身豪氣,聲音低沉渾厚,有著讓人臣服的力量,更別說……」
閻焰微低頭,臉色難看的聽著自己懷裡的小女人,不停的細數著敵人的優點,聽起來刺耳極了。
「他是來要你命的。」閻焰忍不住提醒。
「噢。」水荷摸著鼻子住了嘴,這事兒她是沒忘記,只是這男人看來雖然粗野狂放,卻沒有散發讓人不悅的氣息。
終於,古昊出聲了。
「我的結髮妻病了,需要女神醫幫忙。」古昊黑眸直視著閻焰懷裡的水荷,直接說明來意。
那雙黑眸,雖然隔著距離,卻仍感覺得出急迫,那語氣、那態勢,都教水荷忍不住開口。
「她生了什麼病?」水荷無法想像,能在這樣一個狂放的男人眸裡,看到如此珍視的神情。
「還請女神醫移駕一看。」古昊從不求人,但為了髮妻,他願意破例,只求能挽回她的一條命。
「……」水荷摸著下顎,認真思考起來,她對於到黑城看病這個想法,始終興味盎然,只是……她揚眸看著閻焰一眼,果不其然聽到他開口了。
「如果她不去呢?」閻焰的聲音冷硬,臉色難看。
「就別怪古某不客氣。」古昊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這次親身出來「邀人」,就不容任何拒絕。
此話一出,空氣又冷了幾分,落在他們之間的這場大雨,彷似雪般凍人。
第7章(2)
水荷窩在閻焰的懷裡,探出頭來,大眼輪流瞪著兩人,腦子正努力轉動,思考著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
雖然她有著想治病的私心,但有更多的原因,是不希望閻焰涉險,眼前的古昊既然能被稱為魔頭,自然功夫不在話下,更別說他有這麼多的幫手,縱使閻焰功夫再好,雙摯難敵眾手……她不要閻焰受傷。
「我去!」她大聲喊出她的決定,就怕兩人真的打起來。
「易水荷!」閻焰低頭瞪了她一眼,慣有的冷靜一遇上她就破功。
水荷捂著耳朵,這男人的內力真是嚇人,她都快被震聾了。
「只是治個病,花不了太多時間,你就讓我去嘛,就說醫者父母心,這一路上我不都說過幾百遍了。」她微嘟著嘴,一臉不情願,難得添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態。
閻焰沉默,表情陰側。「你不也說了,這風雨來得既急又猛,眼下也只有「黑城」有處躲避,我全身又濕又黏,找個地方讓我梳洗一下,可好?」水荷柔聲再問,寧可對著他示弱,也不願他與這麼多人起衝突。
大概是見慣她強悍潑辣、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現在帶著一點點乞求味道的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倒叫他無法開口拒絕。
「讓我去瞧瞧嘛。」水荷窩在他的懷裡。
只見閻焰眉頭蹙得更緊,像是就要打結了……
就在水荷以為這一場硬仗是免不了的時候,他出聲了。
「你動作最好快一點!」他惡狠狠的出聲。
水荷先是一愣,接著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在心裡歡呼一一哇!她贏了。
停在寬闊的護城河外,水荷好奇地四處看了看。
黑城,果然……很黑。真是名不虛傳。
偉岸的城牆是黑的,連數人高的城門,也是上等堅硬黑沉木所製,聽說上面還塗著某種特殊的顏料,在黑夜裡有隱身的功效,讓敵人無法分辨方位,能成功避免他人夜襲。
「放橋。」城門上的守兵看到城主回歸,命令放橋,動作迅速確實,一行人終於得以進入大名鼎鼎的黑城裡。
坐在閻焰身前,水荷睜著一雙大眼環顧四周,訝異在嚇人的城牆之內,竟是這般安居樂業的景況,居民們士農土商,倒與一般人沒什麼兩樣,不同的就是城堡上的黑衫軍,與騎著駿馬在前帶路的城主古昊。
他像只蓄勢待發的猛虎,連坐在馬背上時,都不減那種威猛的氣勢……
「易水荷!」閻焰不悅的壓低聲音喊了聲,看著她隨即揚起眼來。
「嗄?你又連名帶姓叫我?」她疑惑的看了怒火在眸中燒的閻焰一眼。「怎麼了?」
閻焰不說話,只是瞪著她,很用力、很用力的瞪著她。
這小妮子還敢問他怎麼了?
這一路上,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古昊,支著下顎,專心一致的看著,看得他一肚子火,看得他怒火中燒。
他是一塊冰,一直以來,他自認不曾在乎過什麼,所以雲淡風輕,所以冷若寒冬,但是這易水荷,卻總是能不說一句話,就氣得他頭頂冒煙。
「生病的是他的妻子,不是他,你可以收回你的目光,不需看得如此詳細。」
閻焰冷冷提醒,臉色難看,努力按下那不明所以的情緒,更告訴自己,他的心情不好,只是因為行程又延誤的關係。
水荷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大悟,低垂的眼裡閃過笑意。
他開始在乎起她的眸光,開始希望她的眸裡,只裝著他的影子,她知道,他吃醋了。
這一點小小心思,他不會承認,而她也不想戳破,只好回過身來,一雙小手支著下顎,認真的看起他來了。
「其實這麼一比,你好看多了。」水荷認真巴結。
頭上傳來一聲冷哼,顯然對她的巴結很不以為然。
「哼!」閻焰危險冷覷一眼,語氣不滿。
「而且,你還以一擋十,氣勢更加迫人。」水荷笑得更甜,伸手撫著他好看的下顎,新生的鬍鬚有些扎人,但是她喜歡。
「哼。」這次的氣聲小了些,語音也柔軟了些,顯然是聽進她的讚美了。
「再說,斷魂鞭名震武林,小小一個黑城的城主,又怎麼能跟你比呢。」水荷極盡甜言蜜語之能事,只為博他一笑。
只是,他沒笑,反而低頭瞪了她一眼,還奉上一句。「見風轉舵的傢伙。」
「見風本來就要轉舵,要不然,還讓船翻了嗎?」水荷乾笑幾聲,一點兒都不認為自己錯。
雨漸漸的小了,吹來涼風,讓人直打哆嗦。
間焰沒有忽視她的小動作,只是伸手讓斗蓬替她擋去了風,將她抱得更緊,雖然兩人渾身濕黏,但總是祛除了一些寒意。
寒風仍舊濕冷,但躲在他的懷裡,暖意一陣陣傳了過來,水荷笑盈盈的決定,她賴定他了!
進到古昊的宅院裡,他們簡單的梳洗之後,直接被帶到城主夫人的房裡。
才進到屋裡,水荷就聞到房裡有濃濃的藥味,那個纖細的小女人躺在床上,蒼白纖細的恍若風一吹就會飄散在空氣中。
「昊……」小女人一察覺到有人,隨即用著虛弱的聲音開口喚著心愛的男人。
「小歡,我在這兒。」古昊快步來到她的身邊,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我請了大夫來給你看病,放心吧,這次一定可以醫好你的病。」
床上的小女人虛弱的笑了,知道他安慰的成分佔大多數,也不想讓他失望。
「是啊,我一定能好起來的。」這話是說給古昊聽,她自己心裡有數,愈來愈虛弱的身體,愈來愈疲乏的體力,她大概撐不過今年了。
水荷遠觀小女人的面色蒼白,但唇色卻艷紅,雖然纖細,卻不是骨瘦如柴,但體力像是被抽乾,連舉手的力道都快使不出來,幾乎耗盡元氣。
觀察她的異常氣色,水荷心裡閃過疑惑,但並沒有說出口,只是趨近,準備替這個與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城主夫人把脈。
「讓我看看。」水荷才靠近,古昊就讓開位置,耐心且專注的等著她的診斷。
房裡氣氛安靜,除了病人虛弱的呼息外,古昊與閻焰都屬內力高深,呼吸又綿又長,但在這其中有個異數,呼吸短促而急慌,似是擔心著什麼。
她一邊診脈,一雙大眼在房裡繞了繞,除了兩個負責服侍的侍女之外,還有個斯文瘦白的男人站在牆邊。
愈著診著脈,水荷的表情愈奇怪,察覺事有蹊蹺,夫人明明體弱、四股無力,但脈息卻平穩;臉蒼唇紅,血脈流暢卻滯塞在入藥的唇邊,一雙唇兒艷紅似火。
這樣的脈象,不合情理,更不合藥理,唯一的解釋是,她沒生病,只是中毒。
她收了勢,將夫人的手腕收入棉被裡,在心裡斟酌著該如何解釋夫人的病情。
她心裡清楚,在情況未明之前,不能驟不斷語,怕會打草驚蛇,她得先查出誰是那個下毒的人。
「小歡是怎麼了?」古昊率先發聲,俊臉上滿是焦急,那是掩不住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