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祺淵死了,潔英的賜婚變成一場笑話,這讓又妒又恨的喻柔英樂壞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麼讓人開心的事兒,怎麼可以不找人「分享」?所以喻柔英找上她的「好姊姊」。
她取來兩支絹花收進匣子裡,帶著米兒往嫡姊屋裡走去。
喻柔英尚未進院子,海棠已經衝進屋裡偷偷在潔英耳邊傳話。
樂兒在耳房裡發現海棠搶先她一步進了主屋的小花廳,臉上不滿、心頭不痛快。海棠不過是個二等丫頭,這些日子老往小姐跟前蹭,是想取代她嗎?
樂兒臭著臉走進小花廳,衝著海棠就是一頓好罵,「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還不下去,衝撞了小姐誰擔待?」
見樂兒當著自己的面作威作福,潔英頓時哭笑不得,她還不想把樂兒給砍了,何況人牙子得過幾天才會把新丫頭送進門,要砍人之前,她得先培養新手。
「我喜歡聽海棠說話,往後就讓她進屋裡服侍吧。」
樂兒簡直無法置信,衝著潔英,眼睛鼻子瞬間紅了起來。
潔英喟歎,這丫頭演技不壞,如果不是站錯邊,她很樂意大力提拔,不過……她朝海棠使個眼色。
海棠乖覺地跪下道:「謝謝小姐提拔,海棠一定會盡力為小姐辦事。」
潔英找個借口將海棠支開,「快起來吧,你去找夫人屋裡的曾嬤嬤,把我這話兒告訴她,再讓曾嬤嬤給你做兩套大丫鬟的衣服。」
「是。」海棠起身,利落的離開小花廳。
樂兒見海棠離開,這才蹭到潔英身邊,委屈的道:「小姐不要樂兒了?」
她心裡冷笑,明明是丫鬟不要主子,想棲身高處,這會兒還來說反話,不噁心人嗎?
不過潔英倒也不顯山露水,只說:「我年紀大了,身邊本該多幾個人服侍,與其從外面買些眼生的,不如先提拔身邊的人。放心,你家小姐念舊,你一心向我,我怎麼會不要你?」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樂兒一眼。
此時喻柔剛好進屋裡,她讓米兒在外頭守著。
「聽說姊姊因為燕公子的死,傷心得吃喝不下,整個人都蔫了,妹妹聽著心裡難受,特地送來兩支絹花給姊姊增添姿色。」
一開口就挑釁?這人還真是張揚啊。
不過張揚的壞女人是下等角色,真正厲害的是一路善良、到最後才被揭兔子皮,露出狐狸本色的那種。後者才能從第一集演到三百集,而像喻柔英這種張揚的,大概五十集就玩完了。
潔英笑道:「樂兒,二小姐難得上門,你去廚房把我的燕窩端來,好好招待二小姐。」
打發樂兒後,她轉過身、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掩嘴驚道:「哎呀,不好,妹妹不會和柳姨娘一樣,虛不受補,喝不得燕窩吧?」
潔英的諷刺讓喻柔英瞠大眼睛,拿她姨娘說嘴?!那件事她還沒有同她算帳呢,她倒敢翻出來了。
潔英巧笑倩兮,「還真是可惜呢,那可是大哥好不容易才得的血燕,和普通燕窩不同。
可……能說啥呢,每個人落土時八字命不同,有人就是受不得尊榮。沒關係,喝不得燕窩就喝點茶吧,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呢,樂兒的茶泡得可好啦,別有一番風味,妹妹得好好嘗嘗才行。」
潔英親自倒了兩杯茶,在兩人面前各放一杯。
她的話讓喻柔英臉上幾度變色。她說「別有一番風味」,難道她知道了?知道茶裡頭有……
潔英盯著她,頭側斜五十度、眼睛下瞄、柳眉上挑,當紅壞女人在古代重現江湖!她緩緩的拿起杯子,緩緩的把杯裡的茶一口接著一口慢慢的喝掉。
「妹妹怎麼不喝?」
她把杯子端到喻柔英跟前,喻柔英嚇得手心直冒汗,別人不知,她豈能不曉?茶水裡加的東西可是她讓米兒交給樂兒的,那是喝不得的啊。
「妹妹怎麼不喝呢?」
看著喻柔英臉色數變,額間滲出點點汗水來,潔英忍不住想笑。不過是加了點磨細的薏仁粉,值得她嚇成這副樣子?
「妹妹這是什麼表情?真嚇人,黑白無常都比你好看一點,要是使人畫成像,貼在門口,白天可避邪、晚上可避鬼,拿出去賣,三文錢一張,買兩張送一張,大哥的鋪子肯定會賺不少。」她故意惹火喻柔英。
「喻潔英,有種再講一次!」她的美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哪能讓她三言兩語破壞掉。
「我說,你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你的存在就是一種莫名其妙。怪了,柳姨娘是怎麼把你生下來的?難道愚蠢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會缺腦?」
喻柔英猛喘息,明知道潔英在罵自己,卻沒有能力罵回去,因為她罵人的話實在太……
太有創意了,她根本無法反駁。
!挑挑眉,這可不行,她不發火,待會兒觀眾到場,自己要端出什麼戲給人家看?
幸好潔英擅長反省,一下子就找出原因,要舉實例、實例啊!隱射法沒用,一定要狠狠的人身攻擊才會看到成效。
見喻柔英遲遲不肯接過杯子,潔英挑起眉頭,惡意地把那杯熱茶往她的衣襟倒去。
喻柔英被燙到,她跳起來大叫,「你這個賤人,竟敢燙我!」
來了!潔英專注精神,全力應戰。
「賤人?妹妹在說誰呢?咱們喻府的夫人、小姐都是名門閨秀,哪來的賤人?哦……對不住,我想起來了,咱們府裡果然有一個賤女人,柳姨娘對吧?妹妹說得很是,柳姨娘出身青樓,日日送往迎來的,身份擺在那兒呢,自然是個賤人。」
「喻潔英,你這個下賤胚子,竟敢罵我娘,我告訴爹爹去!」
喻柔英知道潔英和過去有些不一樣了,但沒想到她的嘴巴會變得這麼鋒利、這麼惡毒。
「妹妹在說啥呢?咱們的娘是上卿阮大人的親妹妹啊,什麼時候妹妹的娘親變成一雙玉臂萬人枕的風塵女子了?」
「你不要胡言亂語,所有人都曉得我娘是清倌,她是乾乾淨淨嫁進喻府的。」
噗的一聲,潔英笑出來,搗著嘴巴笑得花枝亂顫,相信她,這種笑法挺累的,要讓胸口、肚皮、頭頂,照著相同的頻率不停的顫抖,是屬於高難度的演技,沒有幾年的功力是辦不到的。
很累,但是……難得,很久沒拍ON檔戲了,偶爾辛苦也是值得的!
笑過一陣之後,潔英的頭偏過一邊,正起神色,瞪大眼睛,用那種很故意的表情說:妹妹傻了呢,進了青樓,哪來的清倌?哪個女人不是被男人一玩再玩?這清倌嘛,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妹妹沒聽過嗎?一日為妓,終生為妓呢,何況……」她突然湊近喻柔英,道:「不說清倌,祖母哪能讓柳姨娘進門?就算當時她已經懷了身孕……」
說著,她突然倒抽一口氣,揚聲道:「難怪妹妹和我這個姊姊半點都不像,原來除了娘不同人,連爹也……
「妹妹想爹了嗎?要不要姊姊央求大哥幫妹妹尋找親生爹爹?說不定原來妹妹是位公主呢!」
喻柔英再也無法忍受了,揚手一巴掌打上潔英的臉。
哇哩咧!熱辣辣的夭壽痛啊!潔英痛得眼淚都滾了下來,這會兒她滿心希望喻柔英的指印堅強一點,認真地扒在她的臉頰上,不要轉眼間就消失無蹤。
唉,原來演好女人是這麼辛苦,她錯了,老說演賢妻良母的女主角很爽,只要站在那裡給自己甩巴掌就好,沒想到挨打也很累的說。
第3章(3)
「我要告訴爹,你說我不是他的女兒!」
「好啊好啊,把這件事掀了說吧,二哥老說你長得像李尚書家的姑娘,說不準你與她們才是真姊妹呢。」
「你還說,你這個賤女人,嘴巴這麼壞、臉這麼醜,難怪又笨又懶惰的,難怪年紀輕輕就死了相公,難怪你要當寡婦,哈!九歲小寡婦,你剋夫的能耐真是不簡單,老天有眼啊,你這個陰險惡毒下作女人,這輩子都別想嫁人了,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哥、你娘、你們一家人,通通死無葬身之地……」
喻柔英是竭盡全力在罵的,但潔英聽了直歎氣。
古代女人真的是被關笨的,罵來罵去就這幾句,沒啥創意,要不是觀眾馬上就要大駕光臨了,她倒是很樂意指導對方幾句。
比方「你他媽的,上進不學,學下賤」、「你有犯賤的權利,本人有打趴你的實力」、「告訴我,要多賤的人才配得上你」之類的……
瞧,光是一個賤字就可造這麼多的句子,哪像她,翻來覆去就只有「賤女人」這三個字。
不過喻柔英就算沒創意,但至少她罵得順口、罵得溜,沒有當編劇的天分,卻有演壞女人的實力,幸好喻柔英沒有出生在二十一世紀,否則她一定沒地方混飯吃。
一連串惡罵下來,潔英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微抬起下巴、眼睛往下瞄,表現出一臉賤樣,就可以讓喻柔英的火氣再節節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