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怒火又滲入一絲妒意,來得急,但去得也快。
「秦府。」穆詠喜趕緊解釋,「幾日前你都不願意開市,所以我想說若到外面打著你的名號招攬,到時人站在面前你就不得不占卜,這樣我就可以偷偷學到你的功夫。」
「但大街上卻沒人相信我的話,本想打道回府,偏偏有人上前詢問,還向我約好日期,事後我才知你開張問卜,若早知如此也毋需費那麼大的勁。」說到最後一切都是白忙一場。
「是哪一戶人家?」
「她說臨安最大的秦府。」
話一落,穆詠喜就見他眉心烙下深深的凹印,直覺事情不太妙,趕緊問道:「這秦府有問題嗎?」
「奸臣貪官,你說有沒有問題?」他什麼人的命都可以算,惟獨結黨營私、禍國殃民的大奸臣不想算。
奸臣貪官!
宋代!
穆詠喜腦海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你是說秦檜?」那個歷史有名,陷害忠臣岳飛的人!
「沒錯,就是他。」
聽到他口中證實,她的腿差一點軟了下來,現在終於知道那個美如天仙的姑娘不是虛張聲勢,事情若沒辦成,真的會將她抓回去剁手腳……穆詠喜內心湧起一片恐慌。
瞧她驚訝又害怕的表情,謝希梅眉峰舒緩下來。
「不用擔心,我會替秦相算命的。」他破例為奸臣卜吉凶,只為了她,「待會我就吩咐孫睦跟秦府安排時間。」
秦檜好幾次找他算命都被拒絕,現在自己答應為他算命,相信他應該不會計較這幾天的時間。
「不要!小梅子。」穆詠喜驚慌的大喊,一張苦臉可以搾出汁來。
那個人明定要今天,萬一改時間讓她心生不滿,那自己豈不是要四肢分離。
謝希梅讀出她滿臉戒慎恐懼,心頭那片寧靜的湖微微泛起漣漪,傳來陣陣的揪疼。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穆詠喜源源本本的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並且內心暗自祈禱著他能破例幫個忙。
謝希梅每聽她說一句,臉色就沉幾分,內心的怒意直逼沸騰程度,最後說道:「我不會讓她碰你一根寒毛。」
像誓言,更像承諾。
穆詠喜這時才發現,他原本溫柔和善的臉變成陰沉無比,散發森然煞氣。
斂笑的他表情駭人,讓她不禁有點想逃開,但內心又莫名冒出一股喜悅,矛盾的情緒像被一條好細好細的線懸在半空中,搖蕩不已。
「還有一句話,她特別交代要跟你說。」穆詠喜聲音輕輕細細的,極為小心謹慎,生怕踩到地雷。
「什麼話?」
「她要你算女人的命。」
「有沒有說是否是成親的婦女?」只要為人妻就不算違反他設下規定的用意。
「沒有,她沒說。」穆詠喜誠實說道。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啊!謝希梅暗自歎息,只希望有些事他能控制得了。
瞧他一言不發,表情陰騖,穆詠喜忐忑不安。「你不願意幫我?」
這句話勾引出一個念頭,謝希梅黑眸進出某種光亮,但隨即隱沒不見。就不信這一招還不能將自己所要的東西拿取過來!
「幫你可以,但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才行。」
「又三個條件?」怎麼條件這麼多。
「不要我幫你了嗎?」他抬高眉,不相信她會拒絕。
「要、要,我要。」穆詠喜一臉苦瓜相。
嗚嗚……不要說三個條件,就是十個、百個也要答應。
「第一,你的生辰八字今日要給我。」他不想等到好幾日之後。
「為什麼一定要我的生辰八字?」這麼執著實在詭異,令她不得不問道。
「等你拿出來再跟你說明。」
穆詠喜考慮再三,略作遲疑,最後才答應,「好!那第二個條件呢?」
「明日之後起程到你家鄉。」對上一次她的拒絕一直耿耿於懷,要不是發生那樣的事件耽擱,他可不會如此容易放手的。
「好,沒問題。」反正都已經決定告訴他事情的真相,隨口答應也無妨,她倒是很期待看到聽聞自己遭遇時,他臉上的表情。
聽見她同意,謝希梅頓時安心,他想要的東西確定可以到手,現在只差時間的問題而已。
「說吧,第三個條件是什麼?」前面兩個輕而易舉,相信這個大概是問自己祖宗八代事情。她暗自猜想著。
「第三個是……」神秘的笑容在他的唇間舞動著,平靜的眼眸掠過一絲狡色。
「到底是什麼?趕快說。」早一點說完,早一點去解決她的事情。
「就是這個。」討厭她保持距離的態度,謝希梅無害的臉頓時變得具侵略性,接著俯下身來,低頭攫取她的唇。
他想了好幾天,這一次不是臉頰,而是貨真價實的接吻。
穆詠喜腦袋一片空白,心彷彿被挖空似的,等到回過神來,才想到一件事——
他真的……是個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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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鳴宛轉,百花爭妍,古雅的曲橋在碧茵的湖上伸展開來,背後層巒迭翠、草木扶疏,園內一片欣欣向榮氣象。
亭台樓閣輾轉相接,謝希梅與穆詠喜拾級而上,穿過復廊,來到曲橋另一端一間壯觀的閣樓上,一大群女子映入眼簾。
看他們走進來,原本靜止不動的舞伎們像被人靂醒,盈盈紗袖頻揮,身上的綵衣頓時飄盪開來,蒙在臉上的紗巾微微飄起,若隱若現似招人一探花容,舞動的嬌軀似一朵朵盛開的花,襯著蟬翼薄紗,份外輕盈俏麗,曼妙無比。
帶他們進來的秦府管家彷彿接到命令般,一板一眼的說道:「謝半仙若不是浪得虛名,請於一個時辰內,在這百名舞伎中找到我們家小姐。」
謝希梅輕扯嘴角,唇辦噙著懶洋洋的笑意,彷彿這樣的考題對他實在太容易。
「詠喜,你有沒有興趣玩這一場遊戲?」
「怎麼玩?」
「這樣好了,若你先找到,我給你十兩銀子;若我先找到的話……」他附在她的耳畔,蠱惑似的呢喃,「我要再親你一次。」音量剛剛好,小得只有她一個人聽到而已。
穆詠喜臉頰頓時發燙,燙得連耳根都火紅似血。「我是男的!」她大聲提醒,像是在告訴他,其實是在安撫自己倉皇的心。
「這對我來說不是阻凝。」瞧她一臉震驚模樣,謝希梅再次在她的耳邊說道:「不管是男是女都無妨。」
「你……」
瞧她又要張口抗議,他先一步插話,「遊戲開始。」接著立刻隱入人海裡。
穆詠喜大叫,「卑鄙,不能算,重新開始。」
她氣得猛跺腳,但還是跟著步伐追了上去。
鼻間充塞著各種香味,她馬上發揮敏銳的觀察力,試圖在這百花群中找到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這場比賽進行不到一個時辰便結束,其結果不用說也知道是誰輸。
穆詠喜白忙一場,還累得滿身大汗,她滿臉通紅、氣憤難當。
謝希梅好整以暇的啜著茶,半垂的眼將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納入眼底。
秦曉蘭對他們之間奇怪的舉動雖然不解,但也不想知道,紅唇輕啟說道:「謝半仙果然名不虛傳,不但在百名舞伎中找到小妹,而且花費的時間還不到一刻鐘。」
眼波流轉,媚態橫生,嚶嚶細語,吐氣如蘭,那樣的嬌態連女人見了也會怦然心動。
一股猛烈的情緒湧上心頭,穆詠喜知道這情緒叫嫉妒。
老天,她竟然喜歡上Gay,慘了,這下子如何回去見父母親。
「謝神仙,你好厲害喔!」
瞧那花癡模樣,穆詠喜心中更氣。「經驗豐富、訓練有素,要找人當然容易。」口氣酸得很,就知道她吃的醋多麼道地、多麼陳年。
秦曉蘭不理那窮酸小子,逕自轉頭對謝希梅說道:「小妹不解,究竟何處露了餡,讓謝半仙那麼輕易將小妹找了出來?能否解說一二。」勾魂的媚眼頻送秋波。
「你想知道?」穆詠喜硬是要插話,反正她就是不想讓兩人有機會說話。
秦曉蘭眼底冒火。這窮酸小子攪和什麼勁,沒看見她是在跟謝半仙說話嗎?
但看到謝希梅坐在旁邊,她雖然在氣頭上,嘴上仍佯裝慵懶聲調說道:「小妹洗耳恭聽。」
謝希梅嘴角掛著淺笑,興味盎然想著這小女子又要發出什麼驚人之語。
「其實很簡單,想知道女人多麼養尊處優、身份多麼高貴,看她的手就知道。小姐的手有如玉瓷般光滑柔軟,像名家筆下的仕女,更像行家深藏的月光杯,一見便知不是庸俗女子。」
聽到這樣的話,秦曉蘭心花朵朵開,嘴角緩緩漾出甜蜜笑花,剛才的不悅一掃而空,樣子變得十分可人。
「小哥,你的嘴巴真甜。」含春的眼波勾人,若是男的被她這麼一瞧,三魂七魄準被勾去一半。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穆詠喜瞧見謝希梅一副含笑的神情,妒火更盛,恨不得早點離去,「小姐請我師父來此,應該不是只為證明我師父認人的功力吧!」他喜歡男人,你沒機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