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李天被這稱呼嗆到了。
他怎麼會是公子?好歹是將士、壯士,不然小將也行,稱什麼公子啊?
崔鶯鶯柳眉微微一揚,面帶疑惑。
叫公子有什麼問題嗎?據她在京裡的見聞,這裡對男人的稱呼,年少的不外乎稱公子、少爺,中老年就大爺、老爺,有什麼不對嗎?
她可沒時間在這裡考究稱呼問題,她重重一拍李天的肩膀,「總之小兄弟,普救寺三百多條人命繫在我身上,你快帶我去見大將軍!」
「啊!」李天右肩一沉,瞪著崔鶯鶯看。
看對方瘦瘦小小的,手勁竟然如此大?
他嘀咕著,還是很快把人帶到議事堂,這個時辰,將軍府的幾個頭兒都在議事堂裡議事,去那裡找人準沒錯。
他讓崔鶯鶯在議事堂外候著,「你等等,我進去通報大將軍,我們大將軍可不是誰來都會接見的。」
崔鶯鶯不耐煩,這古人真麻煩,說個話都要一層報一層。
她瞪著李天,「公子,你向來廢話這麼多嗎?」
李天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你、你這是何態度?膽敢對本小將無禮,看本小將等等怎麼收拾你。」
崔鶯鶯冷冷道:「普救寺三百多條人命。」
李天一個激靈,也不敢再耽擱,火速入內通稟,「老大,您在等的人從普救寺來了,可並不是和尚,是個小子,一個無禮的小子。」
「小子?」杜確劍眉蹙起,頗為意外。
不過是小子也無妨,總之求救信來了便可以,只要讓他能光明正大的去普救寺見崔鶯鶯便可,跟著的事就容易多了,讓她成為他的隊友……
「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崔鶯鶯跟在李天身後進入議事堂。
這是一間很大的議事廳,牆上釘著一張大圖紙,上面密密麻麻畫了許多點線,一張正方型木桌橫在中間,長度約有兩個成人展臂相接。
崔鶯鶯知道坐著的幾個人都在看她,個個看來都不是簡單人物,但她當做沒看到,跟著李天一直走到最深處才停下來。
「抬起頭來。」杜確看著來人,瘦瘦小小的,憑這弱不禁風的模樣竟能突圍而出,從普救寺來到此地?
他的聲音沉若低弦,崔鶯鶯抬眸,立即感受到兩道似刀般的視線往她身上打量。
眉如劍,目如星,英挺卓絕、偉岸出色,姿態不遜,一襲月白長衫,衣襟繡了水波暗紋,髮絲僅用銀帶束著,年紀約末二十六、七歲。
她思忖著,這人便是白馬將軍杜確了吧?
想不到長年征戰邊關,理該胸中藏著萬甲雄兵的武將,竟有如此雍容爾雅的氣質,不見一絲粗蠻。
杜確同樣盯著來人看,不過此人臉上塗著黑炭,著實也看不出什麼。「你叫何名?來此何事?」
他自然知道他因何而來,不過例行公事問上一問。
崔鶯鶯特意粗聲粗氣地拱手道:「啟稟大將軍,小人乃是普救寺住持派來的信差,今有賊寇孫飛虎作亂,帶五千賊兵圍困寺院,欲強搶前相國崔鈺之女,揚言如若不從,便要血洗普救寺,事關三百條人命,適巧張珙張公子在寺裡借住,說與大將軍乃是八拜之交,特修書一封,欲求大將軍前去解普救寺的危難。」
杜確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書信何在?」
崔鶯鶯從懷裡掏出書信,雙手呈上,視線盡可能不與杜確接觸。
杜確接過書信,眼眸微斂。
能夠衝出五千賊兵的包圍,又能日夜趕路,還能在他面前從容不迫,說這人只是普救寺住持派來送信的,他不信。
杜確看完書信,眼光卻是在崔鶯鶯臉上梭巡,再次問道:「你叫何名?」
「小人賤名不足掛齒,大將軍喚小人小崔便是。」崔鶯鶯眼眸微閃,為了避免他再深究,她回完話又很快說道:「時間緊迫,請大將軍務必火速發兵。」
杜確瞇眼看去。
他貌似隨意懶散,但天性多疑,不然玉帝也不會派他壓制其他生肖了。
此刻,他的懷疑開始氾濫。
這個自稱叫小崔的人為什麼要逃避他的問題?他在隱瞞什麼嗎?還是,普救寺有什麼情況與他以為的故事走向不同,是他所不知道的?
「老大!」李天眼神亮晶晶,摩拳擦掌,中氣十足、聲音洪亮地問道:「是否立即點兵出發去普救寺營救張公子?」
崔鶯鶯瞪著興奮的李天。
這愣頭青把話聽到哪裡去了?賊寇要搶的人是本小姐,營救姓張的做什麼?
「此刻刮北風,不宜夜行,待卯時整軍列隊,午時出發。」杜確說完,掃了崔鶯鶯一眼,薄唇輕勾,「李天,帶他下去休息,人交給你看著,明日隨軍出發。」
崔鶯鶯蹙眉。
看著?為何要看著她?是怕她偷東西還是逃跑不成?
不對,這將軍府雖然大卻很樸實,看起來就沒什麼貴重財物可偷,如此提防於她,肯定是府裡有什麼軍事機密不能讓人知道。
機密—— 這兩個字令她感覺到腎上腺素激升,像前生每一次她接到任務時的感覺一樣。
她莫名有些激動了。
這將軍府的氣氛與她前生的工作環境很是雷同,若是她能留在這裡,肯定不會無聊到度日如年。
「是的,老大。」李天接下看管人的任務後頗感意氣風發,自覺有用,他拽著崔鶯鶯,「走吧!小崔……」
李天話沒完,就被一陣驚呼打斷——
「大將軍!」一名小兵匆匆而來,神色凝重,所有人都同時看向他。
孫忍風已經第一個站了起來,「發生何事?」
他在戰場上以疾如風聞名,對敵軍侵略如火,但要他不動如山卻是萬萬不能。
「稟大將軍、兩位副將,練兵場適才發生了爆炸。」
「什麼?」廳裡眾人同時驚愕。
耿雲也跟著起身了,「有無傷亡?」
那小兵道:「爆炸當時,青龍營正在練兵,有十來人當場死亡,三十來人重傷,其餘輕傷也有六十來人。」
杜確劍眉蹙攏、臉色鐵青,很快議室廳已經空無一人,如風一陣,所有人都趕去練兵場了。
崔鶯鶯不自覺就要跟著走,李天忙不迭拽住她,「喂!你去哪兒?老大讓我領你去休息。」
崔鶯鶯瞪著李天拽她的那隻手。「放手愣頭青!你沒聽到出事了嗎?」
「當然是聽到了。」李天被罵得一陣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他還回話了。
崔鶯鶯皺眉,「你是不是軍人?軍營發生這麼大的事,還休息什麼?快點帶路,我要看看爆炸現場!」說罷,還催促地踢了李天一腳。
「嘶—— 」李天腿上吃痛,抱著小腿肚單腳跳,「你做什麼踢人?」
看不出這小崔干扁扁瘦巴巴的,不僅手勁大,連腳勁也如此大。
崔鶯鶯掄拳恐嚇道:「你再不帶路,我就繼續踢。」要是那些人破壞了案發現場就不好了。
杜確早已步履生風的到了練兵場,諸葛燁、耿雲、孫忍風、穆芷、蕭探月都到了,還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將士小兵,屍首都已經搬到一邊了,地上血跡斑斑,四處都有殘肢,慘不忍睹,空氣中仍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崔鶯鶯和李天後腳跟著到,眼前的景況觸目驚心,她看到草木都燒焦了,地上有兩個大坑,四周都是受傷哀嚎的人,幾名軍醫手忙腳亂,根本忙不過來。
「嘔……」李天忽然一陣乾嘔,感覺到頭重腳輕,不由得撇過頭,踉蹌幾步到旁邊去吐了。
他還未曾上陣殺敵過,這也是他第一回看爆炸現場,太血腥了。
崔鶯鶯對爆炸現場司空見慣了,對眼前的慘狀絲毫不退怯,她看過恐布分子做的大樓爆炸攻擊,那才是傷亡慘重。
「爆炸是如何發生的?可有人看見了?」杜確問道。
是啊,有無目擊者?崔鶯鶯也拉長了耳朵在聽,她的職業本能驅使她立即就精神抖擻了起來。
一名包紮好的將士過來答道:「回將軍的話,當時大伙正背對高牆做基本功,皆不清楚爆炸是如何發生。」
崔鶯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如此才合理,守衛如此森嚴的地方,怎麼可能潛進來埋炸藥。」
「小崔你說什麼?」李天已經吐完回來了,臉色蒼白。
崔鶯鶯撇唇,「沒什麼。」她才懶得跟愣頭青解釋。
她正想再聽聽那將士還說了什麼,竟看到杜確銳利的眼神從她身上掠過,她的心倏地一凜,忙掩下眼眸。
他是看到她點頭,還是聽到她的自言自語?
她還想分辨清楚,但杜確的眸光一掠而過,並沒有多做停留,視線落在耿雲身上。「雲,讓你的人四處查檢仔細了,一定要找出炸藥從何而來……」
杜確還未說完,一個聲音急急響起,「慢著!」
第3章(1)
周圍眼光齊刷刷地看向崔鶯鶯,似乎都在問這普救寺信差為何在此?
李天瞠目結舌的瞪著小崔,想不通他怎麼敢在將軍府所有要角聚集的場子裡亂喊,他算哪根蔥哪根蒜啊?這小崔是不要命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