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做不到,肯定是心神欲狂,恨不得插翅飛到他身邊去,哪有法子冷靜?
她瞬間明白了自己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杜確,但她仍用力甩開了孫忍風,大步走向杜確。
「你——」孫忍風渾身充斥怒意與不甘,他瞪著穆芷的背影,拳頭收緊了。
蠢女人!她是要碰多少釘子才會清醒?老大失去了一向的理智,這不就是他深愛大嫂的最好證明?她還想介入他們中間,真是不自量力。
然而他看錯了,這一次穆芷並不是去阻止杜確的,她大步走到杜確面前。
「如果阻止不了你,那麼把這個帶去!」她扯下了脖子上的玉珮,「這是我穆家的家傳冷玉,雖名為冷玉,卻有保暖作用,你帶著,找到崔鶯鶯之後,若她有傷口,貼在傷門上也能止血。」
杜確默默地收下了,而蕭探月見狀也幾個起落,迅速拔了一把幹掉的雜草連同火熠子一同交給杜確,杜確接過了,放入衣襟之內。
他明白雨林裡濕氣水霧驚人,若是沒有用乾草吸走濕氣,等他進了雨林,火熠子肯定不能用了。
耿雲實在不放心,「老大,我跟你一起去吧,多個人也好多分照應。」
「不。」杜確語氣很堅決,「我自己去,杜家軍交給你了。」
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此去凶險,要喪命,他一個就夠了。
晚風中,凝望著杜確飛身離去的身影,有如閃電一般,穆芷神情複雜。
此生得此郎君,予願足矣,她好羨慕崔鶯鶯,能擁有杜確的真心,而她的佳郎又在何方?
「好了,換咱們走吧。」蕭探月對孫忍風使了個眼色。
「自己當心。」耿雲似乎跟他們說好了似的,將自己的隨身暗器交給了蕭探月。
穆芷見他們三個人早有默契,瞬間明白蕭探月和孫忍風要去何處,「我也同去!」
原來他們早就決定了要尾隨杜確去雨林,難怪無人阻止杜確了。
「你夠了!」孫忍風瞪著渾身濕透的穆芷,「瞧你這一身狼狽的還想去哪裡?你跟雲回去,我們拚死也會將老大帶回來,行嗎?」
穆芷瞬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並不是為了杜確才要同去,就算今天困在雨林裡的是耿雲,她也會要求同去,但她不想解釋,半晌才冷冷地道:「你自己當心。」
穆芷說完拂袖而去,沒再回頭。
李天看著這一幕卻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義氣!兄弟情!這就是他選擇來杜家軍從軍的理由啊!
第13章(1)
入夜的雨林濕冷交集,崔鶯鶯氣息微弱的靠坐在濕氣逼人的樹下,神智漸漸離她遠去。
這地方很詭譎,即便受了箭傷,她認為自己還是能分辨方向走出去,偏偏向來方向感極佳的她竟然迷路了!
是不是她精神錯亂了?她覺得路徑一直在變,景物也在變,明明聽到了水流聲,但她卻好像走進了迷宮裡,無論她怎麼找都找不到去峽谷的方向。
終於,她累了,累得寸步難行,於是她停了F來。
她知道一旦停下來就等於在等死,但她沒有力氣了,受傷的臂膀一直在流血,她咬牙把箭矢拔出來,卻止不了血。
到底是誰對她放冷箭?是她的部隊有人背叛她嗎?
自然了,只相處了短短一個月,對她不可能產生什麼深厚的感情和忠誠,受人指使而背叛她也是有可能的,她比較想知道她是與誰結仇,對方竟然要對她痛下殺手,這仇肯定是結得很大。
可是絞盡腦汁,她還是想不出來誰與她有如此深仇大恨,最討厭她的人應該是穆芷,但她的直覺告訴她,穆芷雖然不喜歡她,卻不是會背地裡暗算別人的小人,而且她們正在比賽,穆芷不是那種利用卑鄙手段來取勝的小人。
那麼會是誰?會是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杜鵑嗎?杜鵑是有理由致她於死地,但憑杜鵑的本事,她做不到收買一個小兵為她冒險效力。
在偌大的將軍府和軍營裡,除了穆芷和杜鵑,不想再看到她的人還有誰?
失去意識前,她還在想這個問題——究竟是誰要她的性命?
意識越來越模糊,腦袋卻越來越清楚,她覺得自己在中箭的瞬間好像看到了諸葛燁……
說來她並非看到了諸葛燁的面貌,而是看到一個整體來說與諸葛燁九成九相似的人。
雖然對方戴著面具,穿著夜行勁裝,但她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特務,凡是與她打過照面的人,她的人腦都會自動記憶對方的言行舉止,而那面具人的身影舉止便與諸葛燁重迭了。
可能嗎?
諸葛燁為何要取她性命?
為了殺她甘冒進雨林之險,這實在不合邏輯,他們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諸葛燁不可能為了殺她而大費周章,所以她一定是看錯了。
她藉著思考來提神,可是她的體力已透支了,陣陣寒意讓她閉上了眼睛,明明只想閉眼休息一會,但她卻很快睡著了。
夢裡,她又回到了前世,這次好多了,是任務結束後回到她的單身公寓,她放了熱水泡澡,在放滿熱水的浴缸坐下的剎那好舒服,舒服到她不想起來。
「鶯鶯!鶯鶯!你醒醒,你快醒醒!」
怎麼會有人叫她英英?她的朋友、同事、上司,向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沒有人這樣親暱的喊過她。
「鶯鶯,快醒來!再不睜開眼睛,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見不到我了?
「我」是誰?
崔鶯鶯迷迷糊糊的半睜眸子,四周黑暗,濕濘的感覺加倍,但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不對,是她自己在發熱,怎會這樣?
「是穆芷的家傳暖玉。」杜確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還有止血功效,你肩上的血已止住。」
「你……」他竟然來找她?一股暖流滑過她心間,她低低歎息一聲,「你不該來的。」
她不想他為了她冒險,可現在能看到他,又覺得真好,真的太好了,在失去意識前,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自身的脆弱,又冷又害怕。
「讓我把你丟在這裡等死嗎?」杜確不悅,那可不是堂堂仙人的作風,也不是為人夫君該做的事。
「誰說我在這裡等死了?」他的語氣讓她眼眶有些熱,她依戀的握住了他衣裳的前襟,軟弱無力地說道:「我不會死,我只是受了傷,迷了路,等我找到方向,就能回去,回去見你……」
杜確緊緊握住她的手,黑暗中她見不著他凝重的神情,「你不只受了傷,還中了毒。」
他沒說的是,她非但中了毒,且還是劇毒。
「中毒?」崔鶯鶯有些糊塗了,她中毒了嗎?
杜確神色嚴正,「箭上有毒。」
「原來如此……」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她並沒有走很久,體力卻消耗得很快,且鬥志全消、心跳加速、雙腿沉重、身子冷涼,情緒也十分低落,再再都催促著她倒下去。
杜確沉吟一刻,才道:「你可有看到下手之人?」
她停了兩秒才道:「沒有。」
雖然她懷疑諸葛燁,可那沒道理,諸葛燁完全沒有殺害她的理由,若她貿然說出,只怕會破壞杜確和諸葛燁的情誼,要是主帥和軍師產生嫌隙,未來在戰場上就不能彼此信任了,所以她不能說。
「當真沒有?」她那一閃而過的停頓沒有瞞過他,他認為她心中必是有所懷疑,但證據不足,所以她不願意說。
「沒有。」怕他起疑,這次她答得飛快,又技巧的轉移話題問道:「你進來時沒有迷路嗎?說起來這雨林並不大,可我卻像在原地打轉,無法找到出路,當真奇怪極了。」
杜確將她抱緊,「因為我們在陣法之中。」
「陣法?」她有些無法理解。
陣法對她而言是很陌生的名詞,她年少時曾在武俠小說裡看過,哪裡想到這世上真有陣法這回事,她以為都是小說作者胡謅的。
「迷心陣。」杜確接著說道:「迷心陣一直存在這雨林之中,也有許多江湖高手試圖破陣,只是這幾年來進入雨林之中者,未曾再有人遇到迷心陣出現,是我們一時大意,將競賽設定在這雨林之中,讓你遇上了劫難。」
他很內疚,而崔鶯鶯還在琢磨那陣法之事,「所謂陣法,就是每個時辰就有變化對吧?」
杜確點頭,「隨著變化產生不同機關,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陣法之中,若有人毀了其中一個陣法,林中其他陣法也會跟著變。」
崔鶯鶯眼眸微閃。
多麼玄妙啊,若不是她此刻身帶毒傷且四周又不見天日,她還真想摸清楚陣法究竟是如何變化的,是誰在操控的?到底為何地形能變?機關又是設在何處?
「那咱們是在哪裡,怎地說話都有回音?」她只能感覺到他們坐著,她坐在杜確身前,而杜確用胳膊圈著她。
他摸摸她的發,「在一個安全的洞穴裡,等天一亮我就帶你出去,在找你時,我帶來的火熠子已用完了,不能升火,如今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免得觸動了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