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鶯將穆芷不友善的回應看在眼裡,看來穆芷確實對杜確存有愛慕之心,而自己成了杜確的妻子,自然別想贏得穆芷的友誼了。
不過,她並不是來交朋友的,穆芷怎麼想她並不重要,只要能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處就行。
她挺從容的對所有人展顏一笑,「我是崔鶯鶯,日後要同住一個屋簷下,就請各位多多指教了。」
蕭探月首先爆出笑聲。
雖然她說的也沒有哪裡不對,但就是有種好笑的感覺。
耿雲也莞爾一笑,他倒是正經回道:「大嫂客氣了,若有需要的,儘管跟我說。」
崔鶯鶯忙道:「我確實有需要的,現在能跟你說嗎?」
耿雲面露微笑,「當然,大嫂但說無妨。」
大家都好奇她需要什麼,杜確則是瞪著她,她需要什麼,為何不跟他說,卻要跟耿雲說?
崔鶯鶯半點都不知道杜確正在不悅,她指著穆芷,「穆將軍穿的那種衣服,能給我也做幾身嗎?」
所有人紛紛看向穆芷,她身上的不過是尋常粗布衣裳,怎麼就入了崔鶯鶯的眼?
崔鶯鶯對布料沒啥想法,主要是穆芷身上的衣裳做成了俐落的男裝款式,裙子裡有長褲,也就是現代的長褲裙,做什麼都會方便許多。
再說了,穿上那樣的衣裳,跟珠寶首飾也不相配,只要扎個馬尾就行了,不必費神再梳什麼髮型,又是步搖又是珠花的插個滿頭,浪費時間又不好看。
「原來大嫂喜歡那樣的衣裳。」耿雲微微一笑,「給大嫂做幾身那樣的衣裳自然是行的,我下午便讓繡娘去為大嫂量身。」
崔鶯鶯想要對耿雲拱手,可於禮不合,她又不想做那「盈盈一福」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索性露齒一笑,「多謝了雲……對了,我聽將軍叫你雲,我也可以叫你雲吧?」
耿雲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杜確看在眼裡,不悅從一升到了十。
雲?她叫他杜確,卻叫耿雲為雲?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耿雲這麼討厭?
第8章(1)
三朝回門,崔鶯鶯完全沒去想要給娘家送什麼禮,腦子裡想的都是怎麼把嫁妝現銀還給杜確,自己真的花他太多錢了。
她原是想著成婚翌日便將銀子還給杜確,但兩人弄假成真之後,她反而不知如何開口,明明跟他做了真夫妻,卻要還他嫁妝,他會怎麼想?
如此思前想後,匆匆就到了回門之日。
天還未亮,她就被紅娘喚起,梳妝打扮之後,杜確也起來了,兩人一道用過早膳,在天色還灰濛濛時便要出發往普救寺去。
車駕已備好,總共三輛大馬車,崔鶯鶯見到幾個婆子不斷往一輛馬車上迭大盒子,好奇起來。
「這都是什麼啊?」
一個婆子笑道:「是夫人的回門禮。」
「回門禮?」崔鶯鶯頗為訝異。
紅娘感歎道:「小姐想都沒想過吧?幸好將軍想到了,若是兩手空空去見夫人,夫人的臉要往哪裡擱?」
崔鶯鶯打起車簾,看著快滿出來的禮品,「就算是回門禮,這也太多了。」
「哪有人嫌禮太多的?」紅娘又歎了口氣,「將軍這還不是為了小姐著想,要給小姐長臉,才把銀子當流水似的花出去,誰想得到小姐還不領情,嫌多。」
崔鶯鶯蹙著眉,「你這丫頭懂什麼?我是不想他為我多花銀子,聘禮、嫁妝,他已經花太多銀子了。」
紅娘不以為然地道:「將軍的銀子就是小姐的銀子,當使則使,小姐這麼說可太見外了,難不成小姐還沒把將軍當夫君?」
說到這個,崔鶯鶯就來氣,「你閉嘴,若不是你搞鬼,如今也不會這般進退兩難。」
「在說何事?」
兩人身後突然傳來杜確的聲音,兩人都嚇一跳,有種被逮個正著的感覺。
崔鶯鶯連忙回身,眼前正是杜確。
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他聽見了沒?若聽見了,是聽見了多少?要是他知道洞房花燭夜是被下藥才會像吃了人參果似的,他還能這麼平靜嗎?
「無事。」崔鶯鶯心裡波濤洶湧,卻是有口難言。
她真的不想欺瞞他,但那件事真的太難啟齒。
「上車吧,不要誤了時辰。」杜確沒事人一般地催她們上車。
崔鶯鶯與紅娘坐馬車,杜確自然是騎他的雪飛瀑,另外還有兩輛裝滿禮品的馬車和二十來名隨從。
馬車走得算快,落日之前到了普救寺,崔夫人理應會來相迎,但梨花別院之前卻半個人都沒有,令崔鶯鶯和紅娘都好生奇怪。
「夫人難道不知道小姐今日回門?」紅娘滿是問號。
「已派人送過信來,岳母一定知曉。」杜確打量著四周,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前方圍牆邊,他劍眉微挑,但沒說什麼,只招來一名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那手下點點頭,飛快的去了。
「進去再說吧。」崔鶯鶯是行動派,與其在這裡猜測,不如進去看個究竟,況且一路風塵僕僕,車伕和馬都累了,也該讓他們吃喝休息了。
三人踏進了大門,進了廳堂,就見一個外貌猥瑣的男子正在和崔夫人理論,廳裡站著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臉色難看。
崔夫人見了杜確幾人如見救兵,鬆了口氣道:「你們可來了!」
那男子聽到動靜看過去,立即面露喜色,「表妹!」
這不是崔鶯鶯穿來後第一次見到鄭恆,在崔相國尚未過世前,鄭恆算得上是崔家常客。
當時,她是越看鄭恆越討厭,也很同情原主,這麼一個不學無術的小鱉三,原主的父母竟要將她許配給他,真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也難怪在她知道的西廂記中,原主看到張生會願意以身相許,冒險與張生私訂終身了。
而如今,她已嫁給杜確為妻,鄭恆對她已沒有威脅性,他也不能再拿婚約逼她嫁他,她自然沒有好臉色了。
「原來是表哥來了。」她看著熱情的鄭恆,態度相對冷淡。
崔夫人為難道:「女兒女婿啊,恆兒說是要來討個公道。」
「什麼公道?」不同於崔夫人的心虛,崔鶯鶯雙眸閃著冷光,直勾勾的看著鄭恆,不屑地冷哼道:「敢問表哥,你可有拿了羔羊大雁,請了三媒六證,上我崔家門來獻幣帛求親?你又不曾下聘,有何立場討何公道?」
「表妹這是什麼話?」鄭恆像是有備而來,理直氣壯地道:「當初姑父在世的時候,曾經許諾中表聯姻,把表妹你許給我為妻,這件事連姑母也沒得抵賴,表妹如今要一口否決,說得過去嗎?」
崔鶯鶯微挑秀眉,「既然表哥如此看重這門婚事,那麼敢問表哥,我母親早派人送了信去給表哥,讓表哥過來完婚再一起扶靈柩回博陵下葬,表哥卻遲遲不見蹤影,表哥是去哪裡了?不會說沒收到信吧?」
鄭恆一時語塞。
若說沒收到信,他又怎會來此?
但是他去哪裡了,他當然不能說。只不過是路上尋花問柳時,看中了個花魁,流連在溫柔鄉里個把個月罷了,不算什麼事,卻是不好當著姑母的面說。
「表哥為何不答?」崔鶯鶯不依不饒地問,鄭恆什麼德性,她還不清楚嗎?
「表妹還需問嗎?還不是傷心過度病倒了,這才延誤了日程。」鄭恆裝出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想到姑父在大好前程時突然往生,留下姑母和表妹、歡弟這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我又怎能不傷心?」
崔夫人原就不是個明白人,且耳根子軟,對鄭恆又有種盲目的偏愛,從小就喜歡這個侄兒,即便他性格乖劣、行為不端,她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鄭恆幾句話便觸動了她的心坎,頓時抹淚道:「恆兒,真是難為你了。」
紅娘實在看不下去鄭恆那惺惺作態的模樣了,忍不住懷疑地問道:「表少爺當真是病倒了嗎?」
鄭恆面露不悅,「這裡有你這個下人說話的餘地嗎?」
「那麼我說話,成嗎?」一道男聲不輕不重地揚起,杜確淡淡地打斷鄭恆,對崔夫人說道:「岳母,稍晚媚香樓的花魁楚凝月姑娘會過來,屆時岳母再親自問問楚姑娘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恩客是何人,到時便會明白鄭公子是否真是因病倒才耽誤了日程。」
崔夫人臉色一變,「難道……」
鄭恆向來自詡風流,他花名在外,秦樓楚館追歡買笑,這些她不是不知道,她一直睜隻眼閉只眼,心想男人總要成家才能定心性,但此次催他過來成親再一同扶柩回博陵下葬乃是大事,若他在老爺喪期還貪圖取樂,她便無法原諒!
「我說你,你就是奪人妻室的杜確吧!」鄭恆對杜確怒目而視,氣沖沖地說:「身為朝廷命官,竟幹下如此齷齪下流之事,信不信我讓我爹在朝上參你一本,讓你丟官!」
杜確當即沉了臉,「悉聽尊便!若是鄭尚書真肯為了不屑兒子參杜某一本,到時丟官的是誰,自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