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珍,你是不是該去見他了?這也許是一連串的陰謀,你與他、甚至死去的所有人都成了德太妃的棋子,你若不去見他,如何解開這個謎底?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別再逃避。」杜小釵語重心長的勸道。
她緊握雙拳,青筋浮跳,「好,我去見她!」她下了決心。
杜小釵這才露出微笑。「有誤會就該解釋清楚,就算不是,有個了斷,不也很好?」
「……嗯。」
她「死」得突然,與那男人有太多事沒有說清楚,而那日在南陵遇見他,因為過於驚慌,也因為對他仍恨著,所以並沒有想到上前相認,但如今,以她現在的身份,想見他,如何能夠?
「你也知道了吧,錯過南陵那日,你要見他,真比登天還難了!」說到這個,杜小釵也苦惱起來。
殿門大開,面前是一片璀璨宮燈,歡欣的曲調四揚,舞姬如水蛇般搖曳著腰肢。
夜裡,冷風一路吹進大殿,祈夜白喝多了,瞇著眼睛靠在軟墊上,瞧著舞姬修長雙腿所舞出的挑逗舞步。
雖然醉了,但他的雙眸卻一樣冷冽,不帶一絲情感。
舞姬雙唇豐滿,酥胸,雪白的皓臂搞搞舉起,手腕一翻,正要碰他,他身後兩個衣著華貴的女子立即上前,朝那舞姬狠戾一瞪,嚇得她火速縮回要挑逗君王的手。
「賤妾見過皇后娘娘與柔妃娘娘!」舞姬驚恐的慌忙跪下請安。
「下去吧!」懷柔怒氣沖沖的將人揮退。待舞姬走後,她軟軟的靠向祈夜白,「皇上,該歇息了。」她聲柔似水。
他眉心輕蹙,卻勾起笑,宛若一隻深沉的睡獅。「與其歇息,朕更想聽你們姐妹吹笛唱曲。」說著伸手撫上她細緻的臉頰,登時讓她驚喜若狂。
「好,臣妾這就為您來上一曲!」懷柔馬上說。
一旁的懷剛卻笑的很陰沉,但仍要人取來笛子,她吹笛,懷柔高唱。
祈夜白闔目,狀似極為享受,可一曲結束後——
「皇上?」懷柔輕喚。
他一手支額,雙目仍輕闔著。
「皇——」
「不要喚了,他睡著了!」放下笛子,懷剛臉上滿是譏嘲。
「又睡著了……」懷柔失望不已。
懷剛冷聲諷刺,「哼,你還傻嗎?他心裡沒有咱們!」
她立刻難堪的白了臉。「他只是累了——」
「累?」瞧了一眼狀似沉睡的男人,冷笑。「妹子,你要自欺欺人,我可不,走吧,有咱們在,他只會睡得更沉,你若想他不累,就離開吧!」說完,轉身就走。
懷柔雖流連不甘,最後還是咬牙跟著離去了。
她們一走,祈夜白嘴角立刻揚起冷笑,再度徐徐睜眼,複雜的流光在他眼眸深處湧動。
他伸手擊掌,歌舞重新開始,舞姬輕快的身子滿場飛揚——
十一月天,雪雖未落,但天已寒,野獸紛紛進入冬眠期,但反常的,大萊皇帝這時卻出宮狩獵,此舉自是又被百姓議論紛紛,直說這是勞民傷財的無道之行。
但九珍得知,卻當這是個機會,只要他出了九重深宮,她要見他便會容易些。
可是,真容易嗎?唉,根本一樣難!
如今他貴為天子,出個宮總是陣仗驚人,光是他所屬的皇帳周圍便至少圍了三圈以上的人馬護衛,別說是人,就是隻老鼠也無法突圍。
入夜後,九珍站在皇家狩獵場的最外圍,這已是杜小釵動用所有關係後,能將她弄到離他最近的距離了。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見他會比登天還難,不禁無限感慨。
此一時,彼一時也,那男人是天邊的艷陽,而她已不再是陪伴他的藍天,若見著他,該說什麼?她已變了模樣,他會相信她就是權九珍嗎?還是,當她是瘋子,當場要人拉下去斬了?
況且,就算他信了她,但他若是真心異變,愛上那對姐妹,那自個兒的出現不就自曝身份,這之後他會拿她怎麼辦?
一連串的未知數,讓她躊躇不前,或許不見……反倒好……
「你還杵著做什麼?皇上狩獵回帳,咱們大人也回來了,你這獵女還不快去幫著卸下獵物清洗!」她正思索著,突的一名護衛打扮的人前來怒斥。
「呃……好,我這就過去!」
她目前的身份是皇家狩獵場的獵女,因為不會騎馬,小釵只好讓人安排她擔任清洗獵物的獵女,唯有這樣她才進得了這座狩獵場,只是這個身份實在太低,低到她只能清洗動物屍體,連那傢伙的身影都看不到,這也都要怪那傢伙,就是不肯教她騎馬,說是與他共騎最好,也省得她獨自亂跑……她與他的惡帳又多一條了!
來到獵物場,九珍立即聞到一股腥臭味,因為是冬季,沒什麼獸類可獵,所以眾人幾乎都只獵到一些烏雞兔類的小動物,這會全堆在地上,她得將這些屍體清洗乾淨後分送至各個大人的賬房,讓他們夜裡烤來吃。
以前她身份尊貴,高高在上,這些低下辛苦的工作怎麼可能輪得到她來做,但是,現在已不比當時,她屏住呼吸,忍受腥臭,捲起袖子清洗動物屍體,由於她沒做過這些事,手法很笨拙,再加上看見一堆的噁心屍體,她都想吐了,幾個反胃,還真的吐了出來。
「你這人不僅笨手笨腳的,居然還吐了!沒用的東西,真倒霉才會和你一起工作!」一旁與她同樣是獵女的女人立刻破口大罵。
「對……對不起!」她馬上躬身,委屈的眼淚忍不住掉下。
「對不起有什麼用?還不快把那頭野鹿拉出來!這是今日唯一比較有看頭的獵物,是七王爺獵回來的,你快點洗乾淨,待會會有人來取!」
這頭野鹿是祈夜行獵的?原來他也來了?
「還發什麼呆,真要我報告大人,將你趕出狩獵場嗎?」
「是……是,我這就將野鹿拉出來!」九珍忍著惡臭,費了好大的力,終於將那頭鹿由一堆動物的屍體中拉出,再汲水將野鹿身上的污血簡單清洗了下,不久,就有兩個人過來領鹿了。
「就是這頭野鹿嗎?聽說,今晚的獵物讓皇上大失所望,七王爺不好獨佔這頭鹿,要咱們將鹿直接送去皇上那,當初皇上今晚的主餐。」領鹿人彼此閒聊。
這頭鹿要改送去九哥那了?!九珍心跳了一下。
「咱們走吧。」
見兩人正要將鹿抬走,九珍急喊,「等一下!」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呃,沒什麼不對,只不過這頭鹿很重,我想幫忙搬,現在……可以走了!」她趕忙搶一個位置,抓了鹿腿道。
領鹿的兩人一愣,當她好心,況且這頭鹿還真的挺肥,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於是,九珍便幫著將野鹿抬到拖車上。
「好了,多謝,你可以走了。」
「是……」她大眼輕瞟,轉過身後,趁他們不注意,跳上拖車,鑽進野鹿下頭,就這樣也被拖進皇家禁區。
到了這,她接近那傢伙的機會便更大些。
等送鹿來的兩人走後,九珍立即找機會跳出拖車,這裡她熟,自然知道皇帳在哪,向西北方望去,那裡果真燈火通明,說明他人正待在帳裡。
越是接近,她心情起伏越大,不自覺的舉步就往那方向走去。
他就在不遠處了……就要能夠見到他了……
「你是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突的,有人大喝。
她置若罔聞,只是繼續往前走。他就在帳裡,就在那了……
「大膽!」瞬間,她被粗暴的摔在地上。
被摔痛了,她惱得衝口而出,「你才放肆!」完全忘了自個兒的身份。
「你——」
第12章(2)
「發生何事?」一道熟悉的男子聲音自頭頂傳來,讓九珍心跳倏然加快。不會這麼倒霉吧……
「啟稟七王爺,這女人想擅闖皇上的禁區!」
「喔?」祈夜行垂目盯向被摔在地上的狼狽女子。
九珍急忙將臉埋進土裡,避開他的視線,終於驚覺自個兒方才幹的蠢事。這裡已是禁區,哪容她隨意走動!
「你想做什麼?」祈夜行審問。
「我……我是護送野鹿來的獵女,對禁區不熟,所以……迷路誤闖了……」她胡謅,臉始終沒敢抬起。
「誤闖?」他的語氣,似乎在評估她話裡的真實性。
「是的……真是誤闖,這禁區……太大了……根本教人搞不清東南西北。」
祈夜行沉默了一會。「哼,領她去吧,別讓她在禁區瞎晃,萬一驚擾聖駕,你們幾個腦袋還要不要?」
「你這害人精,還不滾!」莫名被教訓,那人惱怒的低斥,並將她由地上揪起,一口氣拖出禁區,手一甩,又將她摔到地上。
九珍吃痛不已,怒氣也著高漲。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這該死的——」才罵到一半,她就發現祈夜行那張陰冷的臉又出現在不遠處,連忙心驚的低下頭,祈禱他不要認出她才好,哪知他竟朝她走了過來,她慌得趕緊爬起,不等人趕就溜開,但不敢再往禁區去,找了個柴堆,縮躲在裡頭,躲得密實後,由縫隙中見著祈夜行似乎在找她,而且找的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