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閔斯琳好羨慕燕千尋,不管她當初如何辛苦,至少她現在看來很幸福,可見師爹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閔斯琳悶聲猜測道,難以想像自己陷入愛情的樣子。
「很難形容。」燕千尋笑呵呵。「現在回頭看過程,時而酸甜,時而苦澀,好像人生什麼情緒都在那個時候用上了。只是事後回想起來,會發現這一切都值得,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愛更可貴的事。」
因為想要被愛所以付出,因為付出而痛苦,又因痛苦,對於接踵而來的喜悅感到格外珍惜,這就是愛情。
關於愛情,坦白說閔斯琳並不是很瞭解,但世間男女似乎都願意為這對她來說懵懂的感情前仆後繼,這讓她迷惑。
「現在不懂沒關係,以後你就會懂。」看穿她明亮眼神下的困擾,燕千尋拍拍閔斯琳的手,安慰她。
「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去體會的,尤其是愛情。」旁人說再多也沒用,只是徒添迷惑。
閔斯琳表面上點點頭,內心其實一點兒都無法理解,天下人為何都為了一個「愛」字發瘋?她的哥哥愛瘋了,她的前任未婚夫也愛瘋了,她週遭的人似乎都願意為愛付出一切,只有她一個人懵懂無知,這令她焦慮。
「對了,你爹沒再給你找婆家嗎?」相對於虛幻的愛情,燕千尋關心的是閔斯琳的終身大事,她也二十歲了吧!
「婆家?」閔斯琳聞言噗哧一聲,以為燕千尋在說笑。
「誰還敢娶我為妻啊?」師父也太天真了。「自從上回我退了英燁哥的婚以後,大家就把我當瘋子看,罵我膽大妄為,沒個規矩。現在京城的世家子弟,只要一聽見我的名字頭皮就發麻,沒人會想上門提親。」所以呀,此生她恐怕只能天涯海角四處尋寶,反正她也不想受拘束。
「但你是為了成全賀英燁和他媳婦才同意解除婚約的,這件事怎麼可以怪到你頭上?」燕千尋憤憤不平,捨不得她最疼的徒弟遭人誤解。
「話是這麼說沒錯。」閔斯琳聳肩。「問題是知道內情的人不多,在外人眼裡,先提起的人就是不對,大家不會去探究到底是誰負誰,只會責怪我玩過頭,無所謂啦!反正我也不在乎。」誰要她給人的印象就是這麼野,現在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恐怕還會沾一身爛泥回來。
「琳兒……」對於閔斯琳這個徒弟,燕千尋有說不出來的心疼,她雖然表面堅強,但內心其實很寂寞,是個孤獨的孩子。
「這才對,這才是真正的江湖氣魄,為師的挺你!」燕千尋豎起大拇指,打從心裡佩服閔斯琳的勇氣,一般女子做不到她的瀟灑。
「謝謝師父。」閔斯琳笑開。「我也覺得自己挺適合混江湖的,比混商場痛快。」同樣都是打打殺殺,商場廝殺的程度,可一點兒都不下於江湖,甚至更激烈。
「說起來真令人感慨,我總共收了三個徒弟,結果你們兄妹兩人都比媚兒學得好,莫非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分問題?」媚兒明顯沒天分……
「咱們學得比她認真。」閔斯琳搖頭,這和天分無關。
「這倒是。」燕千尋歎氣。「你們兄妹都是認真的人……說到天分,咱們是不是該開始練功了?」
「是,師父。」
師徒兩人於是起身到內院練輕功,練完了以後接著學開鎖,誰也不記得有關愛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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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大、好。
將細針拋向空中接住,緊緊握在手心,閔斯琳臉上的表情甚至比從皇甫淵手中搶到寶物時更得意,因為燕千尋會將這組細針送給她,就代表她學習到一個段落。
她將細針塞到襪子裡面拍了兩下,無聲地吹著口哨逛大街,逛著逛著,突然覺得她該喝杯酒慶祝一下,於是決定上柳絮飛開設的「京冠酒樓」喝酒,算是對艾嵐送她「斜雨釀」的一點小小回饋。
「京冠酒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四層樓高的建築到處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每一層樓都有數目不等的包廂,中央采開放位子,依序擺滿了桌椅,牆壁上掛滿了「高朋滿座」等賀詞匾額,有不少是出自名人士大夫之手,更別提放眼望去處處可見的名畫,每一幅都大有來頭。
閔斯琳原本想坐包廂的,但她只有一個人,佔著一個廂房稍嫌浪費,想想還是改坐開放位子好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要到一個靠窗的位子。
「閔小姐,好久沒瞧見您來了,我帶您去包廂。」店小二眼尖,瞧見閔斯琳便趨前熱心問候,將她帶往包廂。
「不了,小二哥。」閔斯琳忙搖手阻止。「今兒個我不坐包廂,坐外頭就行。」她用下巴點點窗邊的位子,只見店小二一臉為難。
「可東家交代過,一定得讓您坐包廂……」
「沒關係的,小二哥。」閔斯琳笑笑。「若柳少爺問起,你就推說是我的主意,他不會怎麼樣的。」
閔斯琳明白柳絮飛這是在報恩,當初艾嵐被囚禁在十王府,是靠她哥哥幫的忙,艾嵐才得以獲救。從此以後,原本互不往來的兩家開始變得親密,交流頻繁,就連不外賣的「斜雨釀」,她只要隨便開個口,艾嵐也不吝嗇給她,家裡若是有任何一個人上柳家經營的酒樓喝酒,一定也是包廂伺候,就算只有一個人獨自前來,再沒位子也會騰出一間包廂來,對他們全家可說是相當禮遇。
「可是……」
「你就照我的話去做,有事我負責。」閔斯琳覺得柳絮飛其實不必這麼客氣,到底她哥哥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有事本來就該互相幫忙,況且他丈母娘和艾嵐的母親還是好姊妹,他就算想推也推不掉,除非他不要命了。
「那麼,這邊請。」店小二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遵照閔斯琳的意思帶她去開放位子。
「京冠酒樓」幾乎每天都客滿,難得有空位。閔斯琳跟在店小二的後頭,從包廂的門口繞過去,在經過第二間包廂的門口時,差點和一位高大的男子撞滿懷。
「對不起。」男子首先道歉,雖然錯不在他。
「沒關係。」閔斯琳忙著撫平飛起來的裙擺,沒空抬頭理對方,只聽見他非常誠懇地道歉。
「真的不要緊嗎?有沒有撞到什麼地方——」男子滿口抱歉,在閔斯琳抬頭與他對望時倏然止住,原先誠懇的臉色,倏然轉為鐵青。
「是你!」閔斯琳臉上的驚訝不下於對方,千方百計想和他在商場上較量他都避不見面,反倒在人來人往的酒樓意外相逢,這該說有緣呢,還是冤家?總之,他們就是碰面了。
「我沒事,皇甫公子,你也沒事吧?」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總算給她逮到人。
「我生得這麼高壯,很難有事。」皇甫淵卻是在心裡頭詛咒自己倒楣透頂,碰上最不想見的人,算他倒楣。
「這倒是。」閔斯琳笑呵呵地打量皇甫淵,他體格強壯、高大英挺,外表陽剛,充滿了力與美,和英燁哥的貴氣雅俊是全然不同的類型,但一樣受到姑娘們的歡
「你一定聽說了吧?」只是呢,無論他的外表有多吸引人,有多少姑娘暗戀他,她對他的興趣都僅止於整垮他,或諷刺他,就像現在。
「聽說什麼?」儘管皇甫淵心裡有數,從她嘴裡吐出來的絕不會是什麼好話,還是忍不住想聽聽她到底想發表什麼高論。
「那只唐代古硯的事。」閔斯琳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又再一次搶走了你看上的東西,真對不起。」
她果然出口沒好話,專往他的傷口撒鹽,氣得皇甫淵快得內傷。
「好說。」他幾乎是咬斷牙根才說出這句話,等會兒記得檢查舌頭有沒有咬出血來。
「我想你一定很傷心。」老是輸她。「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這已經是第五十件了,你真的不打算親自出馬嗎?」然後敗得更難看。
「我沒興趣陪你演出無聊的戲碼。」配合她演出給全京城的好事之徒看?省省吧!他沒那麼閒。
「真可惜。」閔斯琳面露惋惜之色。「我本來還打算當著你的面,炫耀我贏來的第五十一件寶物,如今看來沒機會嘍!早知道你這麼膽小,我就不同你說話了。」浪費時間。
「我還巴不得不要碰見你,拜託你不要跟我說話。」他才是真正浪費時間好嗎?
「不說就不說,反正你是輸家,我同情你。」老是輸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可憐,就原諒他吧!
「誰要你同情?」皇甫淵氣得眼睛都瞇起來。「說起來你才需要同情,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裡學女紅,淨學男人上酒樓,就不怕丟臉嗎?」也不想想自己的名聲已經糟到什麼地步,還在耀武揚威,說起來也真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