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像他們一樣穿得花花綠綠。就算是貴族,也不若他們的穿著來得精緻華麗。
「客人,你們是異族,還是哪個地方的商賈來長安經商?」店老闆猜了許久還是猜不著,索性直問。
「咱們確實是在經商——」
「這只是人家送給咱們的新婚賀禮,咱們也在懷疑這衣服從哪裡來,式樣顏色挺怪的。」
閔斯琳原想順著店老闆的話往下接,不料皇甫淵比她快一步,硬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聽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是吧?我就說是異族的行頭。」那種顏色,那種織法,見都沒見過。
皇甫淵對著店老闆微笑,腳極不安分地踩了閔斯琳一下,要她也跟著陪笑,兩人於是笑得跟白癡一樣。
「如果沒事的話,咱們要回房間休息了。」怕再交談下去會露餡,皇甫淵和閔斯琳及早開溜,免得暴露身份。
「請歇息。」店老闆好奇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總覺得有件事不太對勁,於是又開口叫住他們。
「客人,您們那個地方的男人也不蓄胡的嗎?」
店老闆的叫喊聲簡直比鬼還可怕,使得原本要逃之夭夭的兩人,不得不停下來。
「蓄胡?」他們轉頭僵硬微笑,尤其是皇甫淵,簡直快笑僵了。
「對,蓄胡。」店老闆比比嘴巴周圍說道。「除非是孩童,否則沒有男人不蓄胡。」
舉凡漢朝的男子,幾乎沒有不蓄胡的,和明朝男子除非是上了年紀才蓄胡的習慣,有很大出入。
「呃,沒錯,咱們那個地方的男人不蓄胡、不蓄胡……」皇甫淵只得哈哈笑,企圖矇混過去。
「聽小的一句勸,您若是有心在長安久居,最好也學咱們留鬍子,免得引起非議。」店老闆認真勸誡皇甫淵。
「謝謝店家,我會注意。」皇甫淵承諾他會蓄胡,總算沒枉費店老闆一片心意。
兩人一路戰戰兢兢地回到房間,一關上門,兩人隨即長長吐了一口氣。
累死人……
「你幹嘛不直接跟店家說咱們是商人就好了,還比較好活動!」閔斯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讓她說實話,他們本來就是商人。
「你別忘了咱們現在身在什麼朝代,漢朝的皇帝可不會太喜歡商人,」抑商重 是漢朝既定的政策,特別是漢武帝對壓抑商人更是不遺餘力,很不幸現在正是漢武帝當政,自然不宜強調他們商人的身份。
閔斯琳頓時啞口無言,就如皇甫淵所言,雖然各朝的統治者普遍都防著商人,但漢武帝卻是其中之最,西漢對商人征的稅甚至加倍。
「所以,咱們還是凡事低調會比較安全點兒,反正咱們很快便會回去,犯不著惹事。」能躲著官府,就躲著官府,千萬別引起注意。
這是個振奮人心的說法,但閔斯琳懷疑事情會有他說的那麼順利,他們連銅鏡的來歷都不清楚,遑論是找到回明朝的方法?
「但是店家說的也不無道理,咱們是該換掉這身衣服和髮型,免得引來更多側目。」間接造成麻煩。
「你還得蓄胡才行。」老實說,她一點兒也不喜歡男人留鬍子,既不清爽又老氣,偏偏這個朝代的男人就愛留。
「知道了。」皇甫淵無奈地點頭。
兩個人總算達成初步共識,不過接下來的共識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比較困難點,因為那關係到個人的權利。
「我睡床上,你睡地下。」杵在他們前面的,是最現實的睡覺問題,閔斯琳當然不可能放棄。
「為什麼?」皇甫淵同樣想睡一頓好覺,亦不肯讓步。
「因為我是女的,你又生得人高馬大,屈著身子睡覺對筋骨不好,瞧你今兒個下午不就失枕?不如睡在地上,還比較舒坦些。」
閔斯琳這一番說詞,細聽倒還有幾分道理,漢朝沒有床只有榻,而且每一張榻總長不超過五尺,對於他這個堂堂六尺男兒,的確是一大折磨。
「也好。」整個房間就這麼一張榻,總不能同她擠吧?只好委屈點兒。
「只有一床被子,真不好意思。」她嘴上是這麼說,手裡卻把被子抓得牢牢的,彷彿怕他搶去。
皇甫淵氣得話都不想說,反正怎麼說都是這臭娘兒們有理,也懶得同她理論了。
夜深沉,榻上的人兒疲倦地睡去。
「呼!呼!」閔斯琳小聲地打鼾,聽在皇甫淵的耳裡就像詛咒,這該死的女人,把所有好東西都佔去。
要命。
他一面詛咒,一面翻身。
這地面又涼又硬,還帶著濕氣,睡了准著涼,明兒個非得去買被子回來鋪不可!
皇甫淵才剛想閉上眼逼自己入睡,榻上的閔斯琳一個大動作,將身上的被子一把掃下榻,剛好覆住皇甫淵的頭。
……搞什麼!
他氣憤不已地扯下差點把他悶死的被子,轉頭瞪向正在榻上的閔斯琳,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只顧著打呼。
「呼!呼!」並且睡得非常熟。
不愧是閔家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皇甫淵起身將被子又蓋回閔斯琳身上,一邊喃喃說。
「這次饒了你,下次可沒那麼走運——」
他話還沒說完,閔斯琳竟又揮拳過來,好死不死地打中他的眼睛。
「砰!」
這一拳打得毫不含糊,就算沒留下印子,也絕對讓他痛到抽氣,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娘兒們。
「閔斯琳——」
更嘔的是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露出甜美的笑容。
芙蓉醉雞好好吃,再吃一口……
嘴角還淌下口水。
見狀,皇甫淵詛咒連連,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麼大楣,竟和她一起回到這個見鬼的朝代。
第五章
「天氣真好!」拆掉窗戶上的木條,仰望湛藍的晴空,閔斯琳愛極了長安的天氣,即使這個年代的窗子沒法子像明朝手一推就開,仍無損她的好心情。
「喂,你看今兒個的天氣……」
相較之下,皇甫淵的臉色壞得像被一千輛馬車輾過一樣,眼睛四周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跟她的神清氣爽呈強烈對比。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兒,怎麼睡個覺起來就多了一圈?」閔斯琳用手指比了一下他的黑眼圈,外頭的天氣好得要命,他的眼睛周圍卻像夜晚一樣黑。
「因為我昨天晚上遇見一頭母熊,被她的利爪抓到,才會變成這副德行。」皇甫淵咬牙切齒地回道,一邊還用手輕撫眼眶下的陰影,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這時代連熊都可以在旅舍中出沒?太可怕了!」閔斯琳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便罷,還真的聽信了他的話,卯起來大叫特叫。
皇甫淵頓時無言,連這麼離譜的謊話她都深信不疑,還說她機靈哩!
「對了,咱們是不是該去昨兒個大夫提到過的鏡鋪,打聽一下手上銅鏡的下落?」也好早日回到明朝。
「不急。」皇甫淵揚手阻止閔斯琳往外跑。「先解決咱們身上的衣服再說,省得又被人成天盯著打量,做什麼事都不方便。」倘若只是不方便還好,就怕被官府盯上,到時可難解釋了。
「是啊,咱們的髮型也該改一改,改成這裡的髮式。」想到要弄頭髮她就煩,她根本不會梳頭。
「嗯。」皇甫淵完全同意閔斯琳的話,既然要改,就要改得徹底,最好連口音都要學會。
口音一時半刻學不了,但改變外型倒沒有太大困難,只要買妥了衣服鞋子,再梳個漢朝髮式,一切就搞定了。
「這麼一穿倒很像漢朝人。」兩人輪流更衣,互相打量,斷定除了頭髮需要重新整理外,其餘尚可。
「我還得想辦法把鬍子留起來。」皇甫淵摸一摸光溜的下巴,這個時代的男人真愛蓄胡,八字垂胡,下巴漂髯,八字翹胡,長絡腮鬍,短絡腮鬍,要什麼胡有什麼胡,沒蓄胡還不能叫男人。
「你看起來就像漢朝的男人。」陽剛魁梧又劍不離身,乾脆搬到這個時代生活算了。
「你自己還不是很像漢朝的女人!」皇甫淵不甘示弱的反駁。「只是你那一頭亂髮,得梳一梳就是。」
「說到頭髮,我還真的不會梳理。」她煩惱地碰了碰頭上的髮髻,原本漂亮的髮型,經過這幾天的操勞,已經有些崩塌,她索性拔掉重弄。
皇甫淵雙手抱胸,看閔斯琳和一頭烏黑的髮絲奮鬥。只見她七手八腳,頭髮怎麼抓怎麼掉,別說是弄出一個漂亮的髮型,就連想要命令它們安分地留在原位都困難重重,看得皇甫淵頻搖頭,直呼不可思議。
「笨死了,我來。」他鬆開手臂走到閔斯琳身後,開始為她梳理頭髮。
閔斯琳連忙拿出帶領他們回到漢朝的古銅鏡,監督他是不是刻意搞怪,藉機修理自己,卻意外發現他的手相當靈巧,沒三兩下就梳好一個低髻,而且還梳得非常好看。
「你真厲害!」滿意地攬鏡自照,閔斯琳突然發現變成漢朝人好像也沒那麼糟,她一樣是美麗動人,艷冠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