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秦王來了?!」那真要出去迎一迎。
「娘,那我……」要不要也去迎迎?
羞答答的成清儀面紅耳赤,小女兒嬌態的扯扯娘親衣袖。
「已定下婚約的未婚夫妻不能碰面,那對你們以後的婚姻不好。」董氏不讓女兒見人,怕不吉利。
「我偷偷看一眼也行……」她好想看看人稱「玉面羅剎」的戰國將軍,她俊美無儔的未婚夫。
「不行,你給我乖乖待在屋裡。」怕她真去偷看,董氏喚來海棠和水蘭看好人,不許越房門一步。兩丫頭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覷,但也不敢不聽夫人的話,把守著門口不讓大小姐出門。
「秦王在哪裡?」一看到小兒子,董氏連忙迎上去。
「我看見他朝園子走過去,剛要去追就不見人影了……」秦王走得太快,虎虎有風,步伐一步是他的兩步。
「趕緊去追呀!不能有失待客之道。」怎麼不早點來喊她?若是得罪了貴客真吃罪不起。
「是,娘小心走呀!別踩滑了……」嘩!娘的身手真俐落,一下子就從他面前穿過。
董氏和兒子正要往花園走去,誰知不巧就和剛走開的秦王錯過,他原本要走回正廳,稍坐一會兒便回府,無意間發現一棵臘梅無風動了起來,他一時好奇地走過去。
正值寒冬,昨晚下了一場大雪,鋪得地面一片銀白色,連所見景物都是白茫茫,雪白無垢。
驀地,雪地中出現兩隻兔子,見了人不跑也不躲地待在梅樹下,有幾分呆傻可愛的仰頭看天……不,是看樹上的……人。
黑眸倏地一瞇,皇甫桓悄然捏起一顆雪球,朝上頭偷摘花的人兒一扔,正中其後腦杓。
「啊!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扔我……」好冷好冷,快凍僵了。
「你敢叫本……我混蛋?」活得不耐煩了。
枝椏間的小賊忽地一回頭,露出一張粉嫩細緻的小臉,皇甫桓一瞧見偷花小賊的容貌,當下把本王改成我。
「啊——好看的大哥哥,啊——接住我……」前一聲「啊」是驚喜,後一聲「啊」是驚恐,因為她腳滑摔下樹。
「你爬樹?」一個箭步上前,皇甫桓懷中多了個粉妝玉琢的小美人兒。
連「呃」了三聲的成清寧直接乾笑,「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有愛美的心嘛!」
其實她是趁沒人注意時偷採些臘梅,她要做有梅花香氣的精油,熏香用,將她的衣物染上淡雅的梅花香。
「值得你摔斷頸子嗎?」不知死活。
「我常爬……」一見他冷眸一橫,她識時務的玉頸一縮。「我是說我踩得很穩,要不是你偷襲我,我怎會大意失荊州,一腳踩空呢?全是你害我的,你要賠我。」
「又要賠?」他挑起眉。
成清寧一臉狡黠地指著梅樹。「我本來採了半筐的梅花花瓣,被你嚇掉了,你摘半筐還我,我不算你利息。」
他看了看所謂的籮筐,不過是七寸高的小背筐。「你偷花,我不助紂為虐。」
「我不……不是偷花,反正它早晚會掉光光,何不成全愛花人,我是憐惜它們,想給它們更好的去處。」犧牲小小的花瓣煉出精華,形不在了但靈魂仍在,一縷飄香在人間。
「吃花?」
她一噎,差點哭給他看。「裹上面糊下油鍋炸的確能吃……啊!瞧我在說什麼,居然要吃花……」
她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想著府裡的人若知道她偷摘花,肯定會狠狠地喝斥她一番,罰她抄《女誡》、禁足,過年還沒有壓歲錢可拿,她會少發一筆橫財。
「十七皇……」叔……呃,為什麼瞪他,他說錯了什麼?當陪客的九皇子皇甫尋一摸鼻頭,改口喊十七爺。
「她是誰?」
「這也是我想問她的問題。」她怎會出現寧平侯府?
先帝生有二十一子,除卻早夭沒養活的皇子,養到成年的有十一位,但大多折在皇位奪嫡上,活下來的只有遠遠避開的魯王皇甫端和齊王皇甫徒,以及排行十七的秦王。
「問我?」成清寧眨了眨眼,顯得很無辜。
「你是誰,為什麼來寧平侯府?」這小鬼靈精太狡猾了,既聰慧又擅於隱藏。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相隔數月再相見,皇甫桓十分意外居然還記得她的容顏,像是枝頭寒梅乍然開放,在他心間留存很久很久。
「我?」成清寧眨了一下水汪汪大眼,笑得宛如最無害的小兔子。「我是三房的小表妹蘇眉,我姨母接我來過年。」
三夫人姓管,嫡親妹子嫁給江南世家蘇家,對得上。
第四章 秦王的親事(2)
「他們知道你爬樹嗎?」這丫頭不嚴加管教不行,她膽子大得能上天,興致一來什麼都敢做。
笑臉一凝,她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好看的大哥哥,你不會出賣我對不對?要是被人知曉我做了不好的事,他們會把我送走,大過年的大家一家團聚,只有我孤伶伶的在返鄉途中……」
明知她只是在裝委屈,博取同情,皇甫桓還是心軟了。「以後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沒等他說完,成清寧朝氣十足地一應。「好,我保證。」
保證不再犯,還是保證一定再犯——陷阱題。
「你……」看著她凍紅的雙頰,一時間他不知該說什麼。
「咳!咳!十七爺,你好像抱得太久了,要不要先把她放下?」雖然這丫頭看起來年歲不大,可終究是名姑娘。
成清寧一副剛回神模樣,小臉紅通通的輕扯皇甫桓衣袖。「好看的大哥哥,你快把我放下,男女授受不親,你要是害我閨譽有損嫁不出去,我可是要賴上你喔!」
「我負——」莫名地,他想負責。
「十七爺。」皇甫尋重重一咳,提醒十七皇叔他剛訂親,定的還是寧平侯的嫡女,他正站在老丈人的府裡。相見恨晚——皇甫桓腦海中浮現這四個字。
「啊!侯爺夫人來了,我得趕緊走了,若被人發現,我的麻煩就大了。」成清寧掙脫他的懷抱,一手抱起一隻兔子,飛快的跑進月洞門。
「我姓皇甫……」什麼好看的大哥哥,不倫不類。
「好看的大哥哥,記得你欠我半筐梅花花瓣,要還我……」風聲吹走了她軟綿的輕嗓,人如兔子的小人兒閃得極快。
細語被風吹散了,留下一股淡淡暗香,望著人影消失的地方,皇甫桓輕笑的拾起籮筐。
「你真要還她半筐梅花花瓣?」讓堂堂親王給她摘花?她真敢。
皇甫桓嘴畔的笑意一收,將籮筐塞入皇甫尋懷裡。「裝滿它。」
「我?」
「難道本王使喚不動你?」他冷冷一橫目。
懾於淫威的皇甫尋苦笑道:「十七叔皇吩咐的事小侄莫敢不從。」
「摘好花便放在梅樹下,她自會來取。」那隻小狐狸呀!有便宜的事她絕對不會不要。
「我……」
「王爺、九皇子,原來你們在這裡,招待不周請見諒,我家侯爺剛下朝,正在花廳恭候兩位。」果然是人中之龍!
董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渾然不覺秦王一見到她便冷了雙眸,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譏誚。
「讓十七皇叔先行一步,本皇子還有事多停留一會兒。」這算什麼事呀!竟叫皇子當採花賊。
走得慢的成弘文和皇甫桓錯身而過,他一眼就認出是數個月前「送」他們獵物的男子,當下驚愕得不敢開口,頭一低避著對方,不與他正面相視,怕秦王來個秋後算帳。
但事實上,皇甫桓早忘了他,他是白擔心了一場,自己嚇自己地還病了一場,未將此事告知三妹妹。
鬧完元宵,這個年也快過完了。很快地,二月二,龍抬頭。
在新年開春的頭一件大事,便是北夷又想南下攻城略地,大明朝毫不怯戰,很快整裝待發的三十萬大軍軍容整齊,在戰無不克的秦王帶領下,浩浩蕩蕩的走向北城門。
一群送行的高門大戶小姐擠在路兩旁的酒樓飯館窗口,伸直脖子引頸眺望,等著她們心目中的英雄出現。緩緩地,黑色大軍如潮水般湧現,馬蹄躂躂的震地聲一波波傳來,領頭的大黑馬發出長長的嘶鳴聲,一身黑色盔甲的戰國將軍坐在馬背上,神情冷肅的直視前方,氣勢驚人。
在他身側是頭一次出征的九皇子皇甫尋,他騎著赤兔馬,身著銀白盔甲,同樣出色的並騎而行。驀地,人群中有女子的尖叫聲,大膽的拋出手中的絹帕,大喊秦王的名諱。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像骨牌效應一樣,高喊秦王的聲浪越來越高,滿天飛舞的帕子、鮮花、珠釵落滿天,鋪成一條錦繡大道,好似在預祝秦王旗開得勝。
皇甫桓的聲望空前絕後的高,甚至高過帝王,百姓只知有秦王,不知坐在那把龍椅上的人是誰,他們相信秦王一出馬必打勝仗,他是大明朝的護國神祇,保家衛國不在話下,只要有他在,大明朝一定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