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裡很貴啊!看護費也貴得要死。」潔兒漂亮的削了顆蘋果,切片給她吃,「小喬怕負擔不起。」
「這間病房是沈先生支付的,小喬擔心什麼?」瑪特琳毫不避諱的揚高音調。
喬安琳一聽見沈這個字,就更心浮氣躁。
她跟潔兒回到育幼院時,才發現瑪特琳不見了,她老早就被接到貴族醫院的私人病房,做了好幾次化療,甚至還開過刀,切除掉癌細胞了!
沈繼一個字都沒跟她說,全都是偷偷作業,幾乎是她前腳上台北,他後腳這安排了一切。
事情還不只於此,他為每個孩子買了新衣服、新文具、新書包,甚至還派專人南下,讓失學的孩子們復學,九月份開學時,大家都順利入學了。除此之處,他用慈善晚會上捐出的兩百萬元開了一個專戶,每個月生的利息,讓育幼院當做生活費。
甚至請了人,每個星期至少煮兩天飯給孩子們吃,維持他們的飲食營養。潔兒早就知道這一切,但是沈繼交代她不能說,而她就是別人要刀不能說,她打死都不會開口的類型。
要不是瑪特琳自己告訴她,她根本不會曉得沈繼還希望重整育幼院,至於債務跟地權的問題,他也會找個時間處理妥當。
可那都不會是問題,她手上有一千萬,可以把債務還清的!
「瑪特琳,我們不需要靠沈繼,我能夠把債務還清,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你好像很排斥沈先生?」瑪特琳看了一眼潔兒,奇怪的問:「潔兒,你不是打電話回來說他們兩個要結婚了?」
「我不可能跟他結婚了!」像被踩到痛腳,喬安琳氣憤的跳下床。「我跟沈繼之間沒有任何,不要再提這件事!」
「小喬。」瑪特琳喊住了她。「如果不想跟沈繼有任何關係,你就不能用那一千萬。」
喬安琳不可思議的回首看著她,為什麼不能用?這是她賺來的吧?
「小喬說那是她應得的。」潔兒低下了頭。
「你回來後,把整間育幼院搞得烏煙瘴氣,不准大家穿沈繼送的衣服,把煮飯的人趕跑,現在又要我回家住,還要拒絕他的捐款?」瑪特琳的口吻嚴厲極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動那張一千萬的支票?那一樣是沈繼給的不是嗎?」
「那是我的!」喬安琳忍無可忍的靠近床邊,朝她咆哮:「我全不回兩百億,難道不能拿夜渡資嗎?這不能當成我陪他上床的費用嗎?」
一道巴掌火辣的刮過她的臉頰,瑪特琳使盡了全身的力量,狠狠揮下那痛心的一掌,喬安琳被打得吃驚又踉蹌,完全無法接受的以挑釁眼神瞪視她。
「你怎麼能說出那種話,又為什麼要如此自貶身價?」瑪特琳氣得坐了起身,「回去後,立刻到天父的面前懺悔!」
「為什麼要?天父從沒有為我們做過什麼!」她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我們拚命祈禱,一樣挨餓受凍,小芝發高燒時,我們什麼都祈禱了,還是只能看著她死!」
「小喬!」潔兒嚇得站起來,她不該說那樣的話,瑪特琳會傷心的!
「潔兒一天到晚祈禱可以找到扔掉她的父母,可以跟電視上演的一樣被有錢人家找回去,可以嫁給有錢的白馬王子,結果呢?我祈禱瑪特琳的病可以好,希望大家三餐可以溫飽,結果呢?」
「大家現在都能溫飽,你的祈福天父聽見了。」瑪特琳冷靜的回答。
「那我呢?我得到什麼?!我得到的是羞辱!」翻出那張支票,喬安琳紅了眼。「他給我一張支票就趕我走了!」
他失去了自以為的幸福,失去了深愛的男人,離開沈繼之後,她才發現她有多愛他,那不只是普通的喜歡而已,她的快樂,早就找不回來了。
她哭嚎著,發狂的把那張支票撕了個粉碎,轉身就衝了出去。
潔兒倒抽了一口氣,跑到她剛剛站的地方,呆呆的望著一地碎片。
「潔兒,把垃圾掃乾淨。」瑪特琳竟像鬆一口氣似的躺回病床。
「瑪特琳!一千萬沒有了耶……」
「那本來就不要用,尤其小喬如果抱著那種心態,更不能用!」反正她自己都覺得那是羞辱。「我問你,小喬最近都是這樣嗎?脾氣那麼差?」
「時好時壞,現在育幼院裡的大家都怕死她了。」潔兒很乖的把支票碎片給掃了乾淨。「而且幾乎都不做事,還暴飲暴食,要不然就是連著幾天都不吃。」
「她是不是變胖了?」瑪特琳拿起蘋果,一口一口的吃著。
「嗯……好像是耶,她都只吃不動啊!」她不敢說小喬還常在半夜坐在外頭吹風,哭得好淒涼。
「真是有夠傻……唉。」瑪特琳淡淡的說:「如果一個男人只想利用她,有必要瞞著她照顧她的家人嗎?」
「是呀,我也這樣想。」潔兒囁嚅著。「可是小喬好像都沒有想到這點。」
如果想獻慇勤,應該是巴不得邀功吧?
「你別多話,她自己應該也知道。」只是不願意面對與承認而已。
她不認為為他們做那麼多事的沈繼是個絕情的人,他雖然未能親自前來,但是卻非常體貼,無條件的照顧著育幼院一家大小。
就潔兒口述,她反而覺得中間者很詭異,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傳話與轉述,相當不真切。
「我累了,想睡一下,你跟小喬回去吧。」
「好,瑪特琳,你好好休息喔!」潔兒乖巧的為她蓋上被子。「我們後天就來接你回去,大家正在佈置耶誕節呢!」
「嗯。」新的一年即將來到了啊……安然的躺妥,瑪特琳輕輕閉上眼睛。
希望未來的一年當中,每個孩子都能過得愉快。
她一定是白癡!
「啊啊啊——」喬安琳抱頭慘叫,她竟然把一千萬支票給撕掉了!
她知道瑪特琳為什麼會打她,也知道把那一千萬說成夜渡資是自我羞辱,如果用了那一千萬,就像承認自己的低賤一樣,這也就是她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
回到育幼院,發現沈繼做的一切,她有著說不出的感動,激動跟加倍的心痛,如果時光倒流,她會擁著他的頸子,親吻著他,告訴他她有多欣喜若狂。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她想問的是——他為什麼要為她做那多?
為什麼有人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一個僅僅是生小孩工具的人做那麼多,卻又不告訴她?他大可以告訴她的啊,說不定她會因為這些行徑,更快掉入他的陷阱,對他言聽計從。
「小喬姊姊,這個我黏不到。」小蘿蔔頭舉著綵帶,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去找阿強啦!」她不耐煩的揮揮手,一點兒也感受不到耶誕節的氣氛。大家正為耶誕節而準備,孩子們打掃家裡,將綵帶掛上,上頭的燈泡一年到頭都掛在那兒,剛試用過,確定都還能亮。
潔兒一向掌廚,這兩天她忙進忙出,一邊咕噥她為什麼要把沈繼請來的人給趕走,要是多一個人幫忙,她不可以多學幾道菜,還可以輕鬆點,自然又被她吼了一頓。
「小喬,穎哥哥會不會來啊?」崇拜何穎的小女生很早就在企盼了。
「嗯……不知道耶。」喬安琳拍了拍她,依照往年的情況,阿穎早就已經回來幫忙打掃了,所以這些小鬼才等得發慌吧。
現在想起阿穎,她只會覺得愧疚跟遺憾,是她從前不懂事,把對家人的愛錯當成愛情,她欠阿穎一個道歉,但是想起沈繼……她的鼻頭一酸,眼淚倏地滑落下來。
好想殺去台北,衝進那冰冷的玻璃屋裡,抓起他的領子問他為什麼!
「小喬姊姊,我們把資源回收都綁也了!」又有小孩衝進來,兩頰被冷風刮得通紅,「趕快去換錢,換錢!」
「好啦!」抹了抹淚,她強顏歡笑。
「……小喬姊姊,你在哭嗎?」孩子的仰角,總是清楚的可以看見晶瑩的珠光。
「沒有,小喬姊姊怎麼可能哭啦!」她用力打了孩子的頭一下。「叫大家一起進來幫忙,快開飯了,把桌子擺好、桌巾鋪好,再去幫潔兒姊姊的忙!」
「是——」孩子興高采烈的又叫又跳,但是……他剛剛真的看到小喬姊姊在流淚耶。
喬安琳走了出去,育幼院前是一大片庭園,那兒堆著孩子們紮好的紙箱用裝好的保特瓶,她彎身再度確定綁得牢靠,把東西扔上推車,再將推車繫在破爛小五十的後面,準備在耶誕夜拖去跟朱大嬸買賣。
朱大嬸那個人不信仰什麼教,但每年這時去找她,她總會隨手給個小禮物,自稱是耶誕婆婆。
跨上摩托車時,有一個反光的東西刺得她睜不開眼,她狐疑的看了看把手,發現有條閃閃發光的項鏈正掛在她的油門把手上!
那條鏈子她不可能忘記,上頭還繫著鑲滿真鑽的愛心墜飾。
喬安琳頓時倒抽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眼花,把項鏈拿下來反覆查看,真的就是沈繼送給她的那條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