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地看著她,伸手替她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髮絲。「聽說什麼?」
「聽說有我以前的朋友來找我,他們正在大廳等我。」她欣喜的和他分享喜悅。
「你朋友?」會是誰?
嚴釋策皺擰了眉心,立即猜想來找她的人應當是冉芷凌的朋友,只消他們一見到她,就會認出她的真正身份。
可雙雙若當場得知自己不是冉芷凌,肯定會大受打擊,他真忍心見她傷心難過?
「就是我的朋友,我要趕快去見他們。」她跳啊跳,等不及要見朋友了。
「別去。」他拉住她,實在不願見到她噙在頰邊的喜悅瞬間凋零。
「為什麼?」她不懂,好不容易她的朋友來找她,為何他不要她去?
「因為我們還不曉得對方來頭,你貿然去見他們,如果他們是假的,存心要騙你,你也不會知道。」他找了個合理的理由,說服她打消見那三人的念頭。
「有你在我身邊幫我分辨,他們騙不了我的,走吧!我們快點去見我的朋友。」她用力將他拖往大廳。
隨後追到的小春見當家的來了,便放緩步伐跟隨在兩人身後。
嚴釋策半推半就被她拖著走,心裡既怕她會受傷害,又想知道那三人的身份,著實為難。
「你說我的朋友會是怎樣的人?他們一定很好,才會跟我當朋友,又特地來找我對吧?」她既緊張又期待,開始自問自答。
嚴釋策揚著寵溺微笑,憐惜的看著她。「既然是你的朋友,當然是很好。」
兩個人很快走到大廳,嚴釋策牽著她的手走在前頭,想為她擋下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的災難。
方總管在大廳接待來客。
正在等待的三人聽見腳步聲,其中兩老同時起身回頭看。
「雙雙,是你!」翟吉人見女兒平安無事,高興的步上前,當場老淚縱橫。
「雙雙。」許金花的情緒和丈夫一樣激動不已,淚流滿面。
殺手血染冉府那一夜,他們讓雙雙假扮成小姐,在府裡引開殺手,他們再帶著真正的冉芷凌趁著混亂逃離,因為不曉得殺手的身份,僅知他們見人就殺,為免殺手得知冉芷凌未死,他們一路逃回家鄉——福報村去躲藏。
在村裡過了好些時日,心想風頭已過,殺手不致再出現,這才想將小姐送回與她早訂了親的嚴釋策手中,誰知一來就聽說冉芷凌人就在嚴府,他們猜測府裡冉芷凌的身份,並未說穿身邊的人才是真正的冉芷凌,便向嚴府守衛托詞為冉芷凌好友,好進府一探究竟。
這一探便見雙雙安然無恙出現,本以為女兒已死的兩老心下大喜,終於不再為女兒傷心難過。
冉芷凌緩緩轉過身,水亮杏眸看著與她情同姊妹的雙雙,菱般的唇角優雅揚起。「雙雙,能夠見到你安然無恙真好。」
一聲聲雙雙直接證實嚴釋策的臆測,黑瞳對上三人中年輕美麗、氣質端莊的女子,立即猜測她正是真正的冉芷凌。
「你們在叫誰?」雙雙疑惑的左看右看,不懂他們在叫誰。
「我們當然是在叫你啊,雙雙,你是怎麼了?」翟吉人見女兒見到他們非但沒有高興的閒話家常,還一臉陌生,震驚的瞪著他,搞得他也一頭霧水。
許金花上前繞著女兒打轉。「是雙雙沒錯啊!怎麼會一副不認識我們的模樣?你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清脆好聽的嗓音自冉芷凌唇中逸出,她關心的步上前。「雙雙,你生病了嗎?」
「我……我頭受了傷,忘記從前所有的事,所以不記得你們是誰,你們為什麼一直叫我雙雙?我不叫雙雙啊!」溫暖的眼神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翟吉人與許金花聽她說忘了所有事,兩夫妻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失了記憶的女兒。
「大夥兒別站著談,坐下來談吧!」嚴釋策帶著雙雙坐下,維護她的意味甚濃。
冉芷凌見他毫不避諱維護雙雙,分明是對雙雙已產生情愫,心頭登時有了底。
翟吉人與許金花各自落坐,兩夫妻心下慌得很。
雙雙一臉茫然,驚慌地問著最信任也是最依賴的人。「釋策,他們為何要叫我雙雙?我是冉芷凌不是嗎?」
「你先冷靜下來,有我在你身邊,別慌。」他的嗓音沉穩,安撫她的不安。
冉芷凌輕啟朱唇:「我才是冉芷凌,你叫翟雙雙,是我的貼身丫鬟。」
「什麼?」雙雙的腦袋重重轟了聲,無法置信地瞪著自稱是冉芷凌的美貌女子看。
她說她叫翟雙雙,是她的貼身丫鬟,這是真的嗎?明明她剛清醒時,釋策告訴她,她叫冉芷凌,為何到了今日,風雲變色,她不再是冉芷凌,而是翟雙雙?!
是否她正在作夢?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來找她,沒有。
「是啊!雙雙,我們是你的爹娘,你真的全都想不起來嗎?」許金花要她正眼好好瞧他們夫妻倆,明明是骨肉至親,豈能說忘就忘?
「不,我不記得,什麼都想不起來……」雙雙眼神迷亂,霍然從椅子上跳起,滿腦子亂烘烘,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她不是冉芷凌的事實。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們都別再說了。」嚴釋策心疼地制止他們再繼續說下去,雙雙承受的夠多了,他們再逼下去,恐怕會令她崩潰。
「釋策,我在作夢對不對?」她猶如溺水的人,緊緊攀抓著嚴釋策這根浮木,驚慌失措向他尋求答案。
他撫著她的肩頭,柔聲安撫:「雙雙,你別慌,沒事的。」
她大受打擊,雙腿不穩地往後蹎了下。「雙雙?連你也叫我雙雙,所以我真的是雙雙,不是冉芷凌?」
冉芷凌若有所思望向嚴釋策,他如此輕易接受眼前的人是翟雙雙,且沒有任何質疑,是否表示他早就知道住在府裡的人不是真正的冉芷凌,只是一直默不作聲?
「不管你是冉芷凌或翟雙雙,你就是你,並沒有任何改變不是嗎?」嚴釋策很想敞開雙臂,將她擁進懷中好生安慰,但眼下有太多人在場,況且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也在,他理當尊重冉芷凌,是以唯有強忍住心頭的渴望,沒將她擁入懷中。
雙雙淚眼迷濛搖著頭。「不一樣的,所有事都改變了。」
她沒有蠢到忘了與他訂親的人是冉芷凌,假如她不是冉芷凌,而是翟雙雙,那麼他就屬於冉芷凌所有,並不屬於她。
他不再是她的了;不能再溫柔擁她入懷;不能再纏綿吻住她的唇,就連十指交扣對她而言都將是遙不可及的美夢。
老天爺怎能跟她開這麼大的玩笑?!在她以全副心神深愛著嚴釋策之時,竟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當中,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事?
嚴釋策難過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雙雙。」
雙雙退了開來,不讓他碰觸到她,她轉頭看著美麗高貴的冉芷凌,再看向俊逸瀟灑的嚴釋策,儘管已淚眼模糊,卻清楚的知道他們兩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身為小丫鬟的她壓根兒就配不上他。
愈想愈覺失意悲傷,所有美麗的過往全在腳下碎成片片,她難過的嗚咽了聲,不願接受事實轉身逃開。
「雙雙!」心急如焚的嚴釋策想也沒多想,撇下大廳裡的所有人快步追上。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分別跑開,看得翟吉人與許金花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回麼?」心生不安的翟吉人語氣虛弱地問著妻子。
「我……也不曉得。」許金花搖了搖頭,這樣傷心欲絕,飽受情愛糾纏的女兒可是她頭一回見著。
「咳,我家主人突然有急事離開,請三位見諒;小春,還不快點為貴客奉茶?」方總管輕咳了聲,拉回他們的注意力,喚著躲在外頭的小春。
「是。」小春被廳內所發生的事給嚇白了臉,經由方總管的叫喊,這才回過神來,立即上前為他們添上茶水。
翟吉人與許金花侷促不安,乾笑了兩聲。
冉芷凌氣定神閒端起茶盅輕輕啜飲,彷彿未婚夫婿追著她的貼身丫鬟跑開,再正常不過。
哭著離開大廳,急奔的粉嫩身影穿過花廊,踩過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種植在牆邊突出的桂花枝丫拍打上蒼白的臉頰,白嫩臉頰立即出現一條紅痕,痛得黑亮的眼瞳落下更多悲傷淚水。
「雙雙!」緊追在後的嚴釋策伸長手臂抓住她。
「你別理我。」雙雙甩開他的手,邁開步伐再往前跑,右腳踩到一顆圓滑的鵝卵石,一個不穩,整個人重重跌倒在地。
在後頭的嚴釋策來不及拉住她,眼睜睜看著她跌倒,心疼的將她自地上拉起。「你摔疼哪兒了?」
焦急的目光來回梭巡斑斑淚痕的小臉蛋,發現她的右頰有一條紅痕,心痛如絞。「你的臉受傷了。」
「你別管我!」跌得雙膝、手肘疼痛不已的雙雙用力將他推開,深怕自己會陷溺在他的溫柔當中。
從頭到尾他就不屬於她,事實已清楚擺在眼前,她不可以貪婪妄想奪取他,那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