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斂沈穩,深藏不露,看來尉遲觀不為人知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海水不比河水,沾在身上實在黏膩難受,為了讓冬安淨身,也為了讓她祛寒,尉遲觀特地吩咐船員燒出一桶熱水,扛到她的房裡。
此刻,屏風後頭,冬安正安穩的泡在熱水裡,拿著絲絡洗著身子。
適才尉遲觀將她抱回房裡時,除了先叫她換上其他衣裳,就沒有開口多說其他,直到船員扛著熱水進來,他便恪守禮教,隨著船員一塊兒離開。
本來他就不是多話的人,然而他待人溫和有禮,從來不會讓人覺得難以親近,只是這幾日,他卻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話變得更少了,甚至就連瞧著她的目光也變得特別不一樣。
每當她和石蘿閒聊至一個段落,不經意轉過頭時,必定能對上他的目光。有好幾次,她總眼花的以為在他的眼底見了火焰,那一瞬間,她總是會莫名心悸,為了他的目光而不知所措。
只是再過半天,船隻就要到達萬縷城了,屆時她可不能再這麼慌慌亂亂,否則要是不小心露出馬腳,讓尉遲觀發現她心中的「歪主意」,那可就麻煩了。
放下絲絡,冬安小心的踏出浴桶,拿起準備好的棉布,仔細的擦乾身子與長髮後,才穿上乾淨的衣裳,走出屏風後頭。
她將長髮攏到一邊,心想待會兒一定得好好的向尉遲觀和石蘿道謝,卻沒注意到原本該是空無一人的艙房裡,竟然多了道人影。
「把桌上的酒喝了。」突如其來的聲音,結結實實將冬安嚇了好一大跳。
她循聲望去,凝神戒備,卻在看到尉遲觀的瞬間,鬆了口氣,開心的朝他走去。「你什麼時候來的?」
「才來不久。」他也露出笑容,理所當然圈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帶回到桌邊。「把桌上的酒喝了,祛祛寒。」
「酒?」順著他的目光,她這才發現桌上多了一壺酒。
「酒了喝,才不會染風寒。」他為她倒了杯酒,並主動的將酒杯湊到她軟潤的唇上,似乎打算親手餵她喝酒。
第9章(2)
小臉瞬間泛起紅霞,冬安手忙腳亂的接過酒杯。
「我、我來就好。」握著酒杯,她依言將整杯酒一飲而盡,對於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沒有絲毫的懷疑。
「再來一杯。」接過酒杯,他又為她倒了杯酒。
「喔。」她舔舔唇,發覺這酒果然能夠祛寒,才下肚,便讓她的身子微微的發熱。沒有多想,她依言又將第二杯酒給喝完。
放下杯子後,她覺得自己的臉兒似乎也熱了,整個人有些飄飄然。
「再一杯。」厚實的大掌又替她斟來第三杯酒。
看著酒杯,她有些無力的坐到椅子上,輕輕的搖了搖頭。「不了,再喝下去,我怕會醉。」先前在醉仙樓與他發生意外時,她才發覺自己酒量不好,何況這次的酒嘗起來更烈更猛。
她還有許多正事要做呢,可不能喝醉了。
「海上風大,你浸了水又吹了風,恐怕會染上風寒,還是多喝一杯妥當。」尉遲觀徐聲說著,撩袍在她身邊坐下。
她看著那透明的液體,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即便有些遲疑,還是乖乖的將第三杯酒給飲下。烈酒入肚,她喘了口氣,不只覺得全身發熱,連頭都暈了。
「這是什麼酒?」她支手撐著臉蛋,聲嗓有些泛軟。
「二鍋頭。」
「原來是二鍋頭,難怪我才喝了三杯,整個人就發暈呢。」她輕輕低笑,目光迷濛,很快便露出醉態。
船兒輕輕擺盪,光線昏暗的艙房內,她媚眼如絲,兩頰緋艷,就軟軟地斜靠在桌邊,只消他稍稍傾身,就能擷取她一身馨香,只是想起適才在甲板上的情形,他就恨不得搖醒她,逼她承諾別再離開他身邊半步。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
他氣她總是奮不顧身的投入危險,也氣她美麗的春光竟輕易的教他人竊取。
只是他卻明白,最讓他控制不住情緒的,還是她心裡打的歪主意。
雖說他最初的計劃是以退為進,不著痕跡地蠶食她的抗拒,勾惑她付出所有的信賴,一步接著一步的得到她,可當她三番兩次的將他往外推時,熊熊怒火還是燒光了他的理智。
無論什麼事他都願意順著她、寵著她,可唯獨她將他向外推這件事,這輩子他絕不允許。
她雖聰明,卻不懂得記取教訓,先前她幾次設計他,從來沒有一次好結局,沒想到她竟然又想故技重施,將他和石蘿送作堆?!
每次當她繞著石蘿打轉,若有似無刺探著石蘿對他的想法時,他就想將她捉回來,狠狠的吻住她。
既然他的溫柔得不到她的響應,那麼他不在乎改變做法,用最有效的方法,斬斷她所有的後路,讓她再也無法將他推向別人。
黑眸更沈,尉遲觀忽然抱起她,走向床邊。
她沒有絲毫抵抗,全心全意的信賴著他。「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溫馴的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沈穩心跳聲,有些昏昏欲睡。
「船就要靠岸了,在那之前,我們得先睡一會兒。」
我們?
冬安以為是自己聽錯,於是沒有追問,只是任由他將自己輕輕的放到床上。
然而放下她後,他卻沒有馬上離開,反倒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因為背著光的關係,她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她睜著有些沉重的眼皮,想起他這幾日的沉默,不禁想開口詢問原由,然而下一瞬間,他卻當著她面,解開身上的衣裳。
「你──」她瞪大眼,不管是睡意還是酒意,瞬間全退去大半。「你為什麼要脫衣裳?」她又驚又羞的自床上坐起。
「自然是和你一塊兒休息。」他看著她微笑,語氣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水眸瞪得更大,冬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這是她的艙房,他、他怎麼可以睡在這兒?更別說,還和她睡在一塊兒!
這兩日,她就隱隱約約覺得他有些不對勁,沒想到還真的給她料中了,只是他向來謙沖有禮、文質彬彬,除了上回酒後亂性,從來不曾違背過禮教,又怎麼可能會說出如此羞人的話?
啊!莫非──
盈盈水眸倏地望向桌上的二鍋頭。
「你喝酒了?」她焦急追問。「你喝酒了是不是?」先前他對她做的事還歷歷在目,她永遠忘不了喝醉的他,是多麼的熱情。
可是怎麼會呢這樣?他們都還沒抵達萬縷城,她也還沒將石蘿「準備就緒」,這一切,都跟她的計劃不一樣啊。
「你喝了多少?什麼時候喝的?」她繼續追問,卻始終得不到答案,眼前的尉遲觀依舊脫去衣裳。
他的動作很快,轉眼間,雄壯結實的胸膛已曝露在她的眼前。
轟的一聲,冬安覺得自己的小臉一定著火了,可那雙大掌卻持續寬衣解帶,甚至還往褲頭的方向探了過去。
啊,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將不該看的全看光啦!
「既、既然你累了,那這張床就、就讓你睡,我、我──」她壓根兒無法將說話完,只能像受驚的兔兒,慌亂的往床下一跳,迫不及待的想逃離。
誰知下一瞬間,她的人卻沒有落到地上,反倒是被人緊緊環抱住,甚至又回到了床榻上。
「啊!」她輕喘一聲,滿臉通紅的迅速抬起頭。
「你要去哪裡?」果然就是尉遲觀抱住了她。
她的心跳加快,連忙將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拉開彼此的距離,可他的胸膛卻太過燙熱,讓她不禁羞怯的又將手迅速抽回。
唔,他、他好燙啊!可是,燙熱的似乎不只是他的胸膛,他的體內彷彿藏著一團火,即使隔著她的衣裳,她也覺得自己被燙著了。
冬安羞惶不安,小腦袋瓜幾乎完全失去作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將自己放回到床上,甚至俯下身,用他健壯的身子將她圈困。
「你──你──」啊,完了,這下她真的逃不掉了!
潤紅小嘴微張,驚慌的不斷抽氣,懸在上方的英俊臉龐以極慢的速度,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剎那,幾近停擺的小腦袋瓜就像是迴光返照似的,瞬間運作了起來。
她的床頭藏了幾把小鑿子,她、她可以制止他!
雖然他意識不清,但她可以一拳把他揍醒!
如果小鑿子和拳頭都沒用,她也可以用力推開他,用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她可以──她可以──她可以──
許多逃脫的辦法在小腦袋瓜裡亂竄,然而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之下,冬安卻只能輕輕的顫抖,感覺到自己力量正迅速的流失。
終於,她和那張俊容再也沒有任何距離。
他用好輕好輕的動作,吻上她的唇,撐在她身側的健臂,卻是強而有力將她圈抱入懷。他身體還是那麼滾燙,她卻再也無處可逃。
「嗯……」恍惚間,她彷彿聽見自己發出一聲輕吟,接著她緩緩的閉上了眼,整個心神因他換親吻而開始迷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