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要懷疑,他說要替她爹報仇的那番話,只是不負責任地隨口說說罷了。
面對她的質疑,陸劍青並沒有動怒,只揚起詭譎的微笑,叫她今天要故意扮醜陋一些,稍微遮掩住原本的美貌,好跟他一塊兒出門。
這個「指令」讓唐萱兒的心情為之一振,雖然陸劍青沒有仔細對她說明他的計劃,但她知道潛伏了這麼久之後,他們終於要有所行動了。
今兒個一早,唐萱兒迫不及待地坐在銅鏡前,仔細地「變妝」,對於扮丑她早已經得心應手,一點也難不倒她。
打扮妥當之後,她跟著陸劍青一塊兒離開客棧,而當她看見陸劍青不知從哪兒搞來的大陣仗時,不禁為之咋舌。
「這些人是哪兒來的?」
在客棧外集結了一群人,約莫有二、三十人,全都做了隨從打扮,可他們身上的衣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想必是富裕人家的隨從。
「他們是我在江南一帶的夥計,是我要他們今天一早在這兒等的。」
「為什麼?」
「妳很快就會知道了,跟我來吧!」
陸劍青帶著她以及二、三十名的隨從,浩浩蕩蕩地前往江南一帶最富盛名的酒樓,由於陸劍青早已暗中打點過酒樓的店小二了,一看見他們,店小二像是在暗示著什麼似的使了個眼色,招呼他們前住二樓去。
唐萱兒實在不懂陸劍青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她疑惑地跟著上樓,才剛坐定,就意外地瞥見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那一桌。
是柴朗仁!竟然是他!
過去唐萱兒雖然只見過柴朗仁幾次,但因為柴朗仁的右臉頰有一塊黑紫色的胎記,相當醒目,因此她一眼就認出那個傢伙,不會有錯的。
一看見害死爹爹的仇人就在眼前,唐萱兒立刻氣憤得想衝上前去找他拚命,但陸劍青卻眼明手快地將她拉了回來。
「幹什麼?放開我!」她激動地低嚷。
陸劍青為了怕她的反應引起柴朗仁的懷疑,故意將她摟進懷中,裝出一副正在安撫鬧脾氣情人的模樣,低聲在她的耳畔說道:「噓!小聲一點,妳也不希望打草驚蛇,壞了大事吧?」
她也壓低了音量。「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知道害死我爹的兇手就在眼前,現在不去殺了他,說不定等會兒就被他逃跑了!」
「放心吧!不會的,我早已準備了豪華的誘餌,不怕他不上鉤。」
「誘餌?」
唐萱兒正疑惑地想問清楚的時候,忽然聽見另一桌傳來了熱情的驚呼聲──
「唉呀!陸兄?我沒看錯吧?真的是你?」
陸劍青松開了唐萱兒,轉頭一看,立刻揚起熱情友善的微笑。
「原來是建良兄!想不到我才剛經過江南,就遇見李兄,看來我們真是有緣,難怪會成為至交好友。」
其實這位李建良也是陸劍青事先安排好的,根據幾天來的查探,他得知柴朗仁很喜歡到這間酒樓來喝酒,於是便安排了這場在酒樓不期而遇的戲碼。
「這麼大陣仗的,沿路走來肯定很招搖吧?陸兄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富商,連排場都不一樣。」
聽見「京城第一富商」這幾個字的時候,陸劍青清楚地感覺到柴朗仁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陸兄這趟下江南,是為了什麼大事呀?」李建良又問。
「當然是來辦點買賣嘍!托你的福,一切順利得很,而且這次我還很幸運地得到了一批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陸劍青一反平時的低調沈穩,故意用炫耀的語氣說道。
「喔?真的嗎?可以給我瞧瞧,開開眼界嗎?」
「那有什麼問題?來!就在這兒!」
陸劍青示意一名隨從將一隻沉重的木匣子拿過來,他當眾打開匣子,裡頭果然裝滿了各式奇珍異寶,那些閃亮發光的寶珠玉石,炫惑著眾人的眼。
陸劍青不動聲色地瞥了柴朗仁一眼,就見那傢伙的臉上寫滿貪婪,那雙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著這匣珠寶,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很好!看來這條貪婪的魚兒順利上鉤了!
陸劍青關上匣子,將它再度交到身旁的隨從手上。
「我說陸兄,帶著這麼多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上路,你沒有請保鑣一路護送回京城呀?」
「沒有,就只有我和隨從們而已。」
「什麼?你們不怕危險哪?」
「噯,經商這麼多年,哪一次出過紕漏的?放心吧!」陸劍青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我一向謹慎小心,再加上有這麼多隨從的保護,還怕出差錯嗎?」
「也是啦!那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這裡?」
「大約明天上午就走了。」
「這麼快?」
「過些日子是我娘的壽誕,我想趕在那之前回去,這匣子珠寶正好給她老人家當賀禮,為了怕趕不及,所以必須趕緊上路啦!真是不好意思,下回我再特地下江南找李兄聚聚,這樣可好?」
「這可是你說的,一言為定!」
「好!來!既然這麼有緣又在這兒遇見,咱們就來個不醉不歸吧!」兩個男人熱絡地喝起酒來。
這時,唐萱兒瞥見柴朗仁正要離開,她心急地想起身去追,卻被陸劍青給握住了手,無言地制止了她的舉動。
一離開酒樓,返回客棧後,滿腹疑惑的唐萱兒跟進了陸劍青的房裡,非要得到一個滿意的解答不可。
「你到底打什麼主意?今天在酒樓的一切,包括跟那位李兄的『偶遇』,都是你事先安排的吧?」她問道。
「沒錯。」陸劍青點點頭,讚賞她的聰明。
「為什麼?你這麼做有什麼用意?就只是故意要讓柴朗仁看見你那滿滿一匣子的奇珍異寶?」
「對,那就是我所說的豪華誘餌。」
「所以你是故意要引柴朗仁上鉤,讓他覬覦這些稀世珍寶,進而前來搶奪侵佔嗎?」
陸劍青又點了點頭。「那個貪婪成性的傢伙,絕對會想得到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絕對錯不了的。」
當時柴朗仁盯著奇珍異寶的貪婪神情,他可沒忽略。
「你瘋了!」唐萱兒忽然搖頭說道。
「瘋了?怎麼說?」陸劍青挑眉問道。
「柴朗仁可是個陰險歹毒、心機深沈的傢伙,他連自己生意上的合夥人都能狠心害死了,更何況是素不相識的你?你難道不怕危險嗎?你不怕一個不小心,也被那傢伙給害死?」
陸劍青的黑眸緊鎖住她的,問道:「妳是在關心我嗎?」
「我當然關心啊!」唐萱兒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聽見她的回答,陸劍青的胸口蕩漾著一股暖意。
他發現,愈是和唐萱兒相處,就愈覺得她是個性情率真的女子,此起那些故作矜持的大家閨秀要有趣得多了。
見他的俊臉浮現笑意,唐萱兒這才意識到自己脫口說了什麼,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你……你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答應替我爹報仇,要是就這麼不明不白被害死,那怎麼辦?」她結結巴巴地解釋,聽起來實在缺乏說服力。
陸劍青故意裝出失望的模樣,輕歎道:「我還寧可妳真的擔心我的安危,這樣我為妳賣命才有價值啊!」
唐萱兒被他搞得臉紅不自在,跺了跺腳,嗔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到底心裡有什麼打算?難道真的不怕柴朗仁來害你?」
「放心吧!一切我自有安排。妳以為我之前按兵不動,真的什麼事都沒做嗎?在妳前幾天午後休憩的時候,我可是在外頭忙碌奔波呢!」
先前她的情緒還沒完全從喪父之痛中平復下來,時常因為想起爹的慘死而激動哭泣,整個人也比較容易乏累。他總是安慰她、哄著她,勸她多多休息,養足精神,也好替她爹報仇。
「什麼?你都偷偷趁我不知道的時候秘密進行?」難怪她事先根本不知道他安排了酒樓的這場戲。
「我怕累壞了妳,想讓妳多休息呀!」
「那你到底有什麼對付柴朗仁的計劃?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
「我的計劃就是羊入虎口,把自己這頭肥羊送上去讓他們吃啊!」陸劍青半開玩笑地說。
「什麼嘛?你可不可以正經點?」唐萱兒嗔惱地瞪著他。
「妳放心,」陸劍青正色道:「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我答應過妳會幫妳為妳爹報仇,就一定會做到。」
「即使自己有危險?」
「沒錯。」
望著他一臉認真的神情,唐萱兒的心裡感動莫名,其實他真的可以不必為她做這些的。
「我先前扮丑欺騙你,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麼現在卻願意幫我?」
陸劍青笑了笑,聳聳肩,故作無奈地說:「有什麼辦法?誰叫我被『唐菲兒』給迷住了。」
「還說呢!」唐萱兒哼了聲,一提起那件事,她又不開心了起來。
陸劍青看著她悶悶不樂的表情,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一臉驚異地望著她。「妳該不會……一直在吃『妹妹』的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