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沒心沒肺她反而樂笑了。「玄哥哥,怒易傷肝,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本朝少不了你這一位大將軍。」
「你有沒有想過若再來一個年過半百的武定侯,你以為能順利脫身?」權貴們掌握著絕對的權力,市井百姓想與他們抗衡只如螳臂擋車,不堪一擊。
宮清曉帶笑的面龐一凝,帶出一絲深思。「武定侯決定不續絃一事是你暗中搞的鬼?」
「他不該妄想太多。」他冷厲的神情說明一切。
「謝謝。」不然她不介意 「守孝」三年。
守祖母的孝。
忽然聽見她中規中矩的道謝,玄子鐵反而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接話。「小小,嫁我可好?」
「我考慮考慮。」她擺起架子。
「考慮多久?」
「多則三年五載,少則一年十個月。」想娶老婆有這麼容易嗎?比三跪九叩的求師禮更艱辛。
玄子鐵大吼,「三年五載?!」虧她說得出口!
「噓!小聲點,你想讓人發現我們的 『奸』情嗎?」真要被看見了,這一輩子的清名就沒了。
「姦情?」他冷冷一笑,半臉面具接近中。「那我就落實它,省得你還做垂死掙扎。」
一說完,他如獵豹般飛撲上前,雙臂有力的扣住她細肩,凶狠而霸氣的吮住她花瓣似的粉唇。
第十一章 提早備嫁妝(2)
「小姐,小姐,你的花繡錯了……」春桃小聲地提醒主子,在發怔的她眼前一揮手。
哎!又走神了。
「什麼,桃花開了?」是桃花寺的桃花嗎?她想老和尚,想他頭頂光光,每每下棋都會先讓她三子。
「小姐,是你繡架上的花啦!你用錯絲線了。」明明是白花她繡成紅的,單瓣的繡成雙瓣,枝頭喜鵲倒成了烏鴉。
宮清曉低頭一看,暗暗臉紅,但她怎麼也不承認她錯了。「誰說要和別人一樣,我偏要不同花樣,這叫獨特,獨一無二,誰也倣傚不來,全天下只有我這一幅。」
「可是看起來很怪……」綠花紅葉?三腳蛙?
「見仁見智,個人觀點不同,有人愛喝酒,有人閒飲茶,有人熱衷山林,有人愛鼎沸朝市,怪不稀奇,閒情自在心中。」就當是抽像畫,她從來也看不出門道,只覺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
還是聽不懂的丫頭搖著頭,她被小姐的仁呀智的晃得腦子打結,繡花跟喝酒、飲茶有什麼關係?
「小姐,夫人說要給鍾家的聘禮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你有空過去看一看,需不需要再加點什麼或減點什麼。」捧著一堆雲錦、湖緞、雪綾紗的夏梅邊說邊入屋。
「我娘都採買好了?」她娘真的很心急,大概擔心老夫人會出爾反爾,趕緊要把新媳婦娶進門,以免牽腸掛肚。
「差不多了,奴婢到三夫人的屋子一看,東西都堆到屋頂了,一箱一箱的箱籠塞得滿滿的。」虧夫人還塞得下,她看得都鬧心得慌,生怕箱籠散架了,裡頭的吉慶物品都往外掉。
「我娘是高興有媳婦了,她喜瘋了。」娘是多年媳婦熬成婆,終於也有人來給她晨昏定省。
「奴婢看也是,三夫人這幾天都整天笑呵呵,連老夫人多次挑她的毛病也不放在心裡,細語輕言,走路像在飄……」春桃學著自家夫人行走的姿態,一扭一扭的左右搖擺,可是人家是搖曳生姿的凌波微步,她是老鴨子划水,滑稽的令人捧腹。
「祖母又刁難娘了?」和親王府的事一解決,又有閒工夫來對付他們三房了吧!她真是有恆心呀!
「還不是那一套,嫌夫人泡的茶太燙,茶色不佳,茶澀,五個媳婦就留夫人一人布菜,她又吃得特慢,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夫人也站了一個時辰。」這都是李嬤嬤告訴她的。
溫氏不想兒子的婚事節外生枝,所以一直忍著,她知以女兒的心性根本無法忍受祖母這樣待她這個娘,恐怕祖孫倆會對上,所以她不許人把這些事說給女兒知曉,這當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忍忍。
是李嬤嬤看不下去才拉著春桃的手說了幾句,不論是夫人或小姐,她都心疼。
「看來祖母的日子還是過得太安逸了。」宮清曉的視線落在胭脂紅的錦緞上,她突生一個念頭。
一個月後,繡心坊開張了。
這東家不是別人,是溫氏和水氏合夥的,她們賺的是一份胭脂水粉的錢,沒拿公中半文錢。
但誰也沒料到一間小小的成衣鋪子會在不久後逼得各大百年老鋪子差點關門,紛紛上門大求高抬貴手,並拜託繡心坊每個月讓他們進些繡心坊剛推出的新衣,轉手賺點價差。
短短半年間,總銷售額突破十萬兩,這讓宮府內眷震驚極了,這是在賺銀子嗎?根本是搶錢吧。
三房、五房賺得笑呵呵,兩妯娌坐著數錢,其他人看得兩眼都紅了,尤其是宮老夫人,她一口銀牙幾乎咬碎,面色鐵青的冷著眼,卻什麼也做不了,書淨可是她的親生子,她能叫他的妻子把到手的銀子吐出來嗎?
這一招用得狠毒,不是一房的作為,而是兩房人的聯手,譴責一人,另一人又做何說法,她就是被困在不能對自個兒的兒子動手,否則何須如此氣悶,硬生生的吞忍?
在沒人瞧見的時候,宮老夫人嘔了一口心頭血,好面子的她死也不承認她輸了,只是忘了防備敵人的狡猾。
「娘!你都不疼我了,我吃味。」
女兒一來就往懷中偎,溫氏好笑地摟著她,像幼時哄她睡覺時一般,輕輕拍打她的背。
「又淘氣了?」這孩子呀!這麼嬌氣怎成。
她又開始另一輪的煩惱,擔心女兒找不到好人家,嫁入人家家門會不會持家,能不能與夫婿百年好合,舉案齊眉,有了孩子會怎樣、沒有又是如何,侍妾通房也是問題……
為人母者,很難不去操心這些,尤其女兒是他們夫妻打小嬌慣到大的寶貝,總會替她想得多、想得雜,想著想著心都酸了,女兒還沒嫁人就開始捨不得,睜眼到天明。
「娘,嫂嫂一進門,我這個親女兒就不值錢了,你看哪裡灰塵少就把我往哪擱吧!省得礙你眼。」宮清曉說得無比哀怨。
「你這是在擰我心,小冤家,這家裡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你一個人重要,娘掏心掏肺也要將這世上最好的一切給你,誰也不能動你一根寒毛。」女兒是她的命,為了女兒,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娘,你真好。」她甜笑著撒嬌。
「你現在才知道。」溫氏輕點女兒鼻頭。
「娘呀!你可以開始幫我準備嫁妝了。」早點準備好過臨時抱佛腳,誰曉得那個人會不會殺紅了眼大敗北戎,就為了提早回來娶她。
「什麼?!」
砰!
一聲急吼吼的男子聲音後,接著是倒地不起的重撲聲,一向有儒雅之風的宮書謹正面朝下,行五體投地大禮。
「爹呀!你忘了怎麼走路了嗎?小心點,上了年紀的人一摔跤很容易腰閃骨斷,你要為女兒多保重。」頭一次看到父親這麼失態,真是太好笑了,但是她絕對不能笑。
「……不孝女,看到你爹倒地還幸災樂禍,白疼你了,白眼狼……」哎呀!他的老腰……
「白眼狼……不,不孝女來了,爹呀!女兒來扶你了,你慢慢地起身,地上涼……」
宮清曉說到 「地上涼」時,終於忍不住的溫氏噗哧笑出聲,丈夫的模樣太逗趣了,每天跨來跨去的門檻也會絆到腳?
「如蘭——」宮書謹朝妻子投去一瞟。
溫如蘭,宮清蘭,照常理來說長輩中有一字相同的,小輩不能重名,是為不敬,可是沒人把三房當一回事,當時宮老夫人頭也不抬的定下庶孫女的名字,完全沒想過重名一事。
「還有你,小討債鬼,你來說說嫁妝是怎麼回事?你爹我現在腦門充血,需要聽點好消息降降溫。」他的女兒,他那個剛學會走路的小肉球,騎在他肩上大喊 「我最愛爹爹了」的小心肝,她幾時悄悄長大了?
看著兩雙眼四隻眼珠子盯著她,宮清曉不避不閃的一手拉起一人的手,嬌滴滴的甜笑道:「有人想娶你的女兒。」
「老子不同意。」
連老子都出來了,可見他有多憤怒。
「你打不過他。」人家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釘住。
「這世上是講理的,他敢目無王法?」還是會動拳頭的,肯定不是好人,他絕不會屈服於淫威之下。
「哎喲!爹,我忘了告訴你,他就是不講道理,我常喊他土匪。」啊!她是不是有點不孝,快把她爹嚇死了,
「土匪?!」宮書謹不可思議的驚聲一喊。
宮清曉笑著點頭,「行徑像桿匪,行跡鬼祟,遮遮掩掩的見不了人,而且又生得醜,是越長越醜的那一種。」
「長得醜?!」他倒抽口氣。
「也不算太醜啦!只比爹差一點。」每個女兒的心目中,親爹是無法取代的完美典範,沒人會比父母更疼愛自己的孩子,全然的無私付出不求回報,只要兒女安康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