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見你?」她以話回話。
「我……我是老夫人送來的。」白玉瓶臉上有著對自己美貌的自信,自認為沒有男人能見到她而不動心。
「那又如何?」與她何干?
老夫人人好,怕玄家二叔父的雙人枕頭太寬,特意送了個妙人兒給他填填縫,一男御二女展雄風。
「你不會不知道老夫人讓我來的意思,你還不為我安排?」白玉瓶用指使的口吻命令,渾然忘卻自己的身份。
宮清曉終於抬頭,好笑的望著她,「安排什麼?我自始至終也不曉得你是哪位,你不如去問問我爹、我娘,我大哥、二哥和我弟弟,看他們認不認識你。」
白玉瓶臉漲紅的道:「我是你丈夫的妾……」
「沒這回事。」真把自己當號人物了。
「這是老夫人決定的,你不能違抗。」姑祖母說這機會要她牢牢把握住,她不想嫁給鄉下的老地主。
白玉瓶是宮老夫人娘家的親戚,原本家境還不錯,把她養出驕縱任性的性子,後來家道中落了,女兒成了最沒用的賠錢貨,為了供應家中男丁讀書,她幾個庶出姊妹都被當成牲口賣了,成了人家的小妾或填房,際遇都不太好。
她不願和姊妹一樣嫁個窮漢,剛好宮老夫人也想在娘家挑一個姑娘來膈應三房,因此兩人一拍即合。
白玉瓶想要的是將軍府的富貴,可是一見到將軍本人的俊美無儔後,她更想得到他這個人,讓他只為她神魂顛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從此眼中看不見其他女人。
她要獨佔這個男人,把宮清曉趕下堂,人與財她兩者皆得。
「這裡是將軍府,不是宮府,老夫人的手能伸這麼長?」這人腦子壞了吧?拿宮老夫人來壓她。
「長者賜,不可辭。」孝字大過天。
「我問一句,她何時賜人?」宮清曉兩手一擺,像在問: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完全沒人告訴她呀!
「這……」她坐的粉轎是悄悄地跟在送嫁隊伍後頭,魚目混珠的入了將軍府,想來根本是不敢向宮清曉提起她的存在。
「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二叔父多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妾,那是你吧!你從後門抬進來直接進了二叔父的院子,二叔父真是好福氣,納了個美妾。」多人多福氣,左擁右抱,妻妾和樂。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說好了是嫁進來當貴妾,是將軍的妾,你不要顛倒黑白,誣陷我的清白……」白玉瓶有些慌了,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差錯,越急就越吼越大聲。
「誰跟你說好了?」
白玉瓶不假思索的一回,「老夫人。」
「那就對了,是你搞錯了對象。」宮清曉一臉憐憫。
「我搞錯了?」她一愕。
「我可是皇上賜婚,誰敢私下送妾給將軍,老夫人不過是逗逗你玩罷了,我們將軍根本不知情,不管誰跟你說了什麼,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先斬後奏這一招是行不通的。」
除非男人的心變了,否則她不會把自己的丈夫讓給別的女人。
「不,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一頂粉轎就跟在後面,一轉頭就能看得見。
「何況你住在二叔父的院子多時,瓜田李下,這要扯也扯不清吧!誰相信你們之間沒什麼,我想你還沒美到令叔侄相爭的地步。」她是長得不錯,但也僅止於不錯而已。
宮清曉的審美標準較高,她覺得宮府大房的宮清蘭、二房的宮清琦都比眼前瘋婦似的女子美多了。
以姿色自傲的人最不能接受的是聽見別人說她不夠美,宮清曉的評語剛一落下,白玉瓶便瘋了似的往前衝。「誰說我不美,那是你嫉妒我,只要將軍一見到我,他很快也就會將你拋諸腦後……」
「夫人,小心——」芳丹一掌拍開撲過來的女人,將主子護在身後,其他丫頭見狀有的捉住白玉瓶,有的查看夫人有沒有被瘋子傷到,有人倒了杯溫茶給夫人壓壓驚。
真是的,一座小小的將軍府也危機重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我遠遠聽見尖叫聲。」未戴面具的玄子鐵大步走來,俊秀面容美若溫玉。
「沒事,春桃吊嗓子。」唱大戲。
「吊嗓子?」他挑眉。
春桃垮著臉,她屁股底下還壓了個人呢!
「將……將軍,我是你的小妾,我叫白玉瓶,瓶兒拜見將軍大人。」白玉瓶掙扎地抬起臉,露出她最媚人的笑靨,她認為將軍會很快的沉迷在她的美色中,不可自拔。
「小小,這人是誰?」講起話來古里古怪,他何時有了小妾?
「瘋子。」沒瘋怎會趕著當妾,妾還沒當上就敢無視正室的存在,這不是愚蠢,而是無腦了。
「把她扔出去。」還留著她泡茶嗎?
「是。」樂於從命的春桃使出全身的蠻力,硬將賴著不走的白玉瓶扯出院子,再一腳踹出院門。
「爺,我是你的玉瓶呀!」、「爺,我是你心愛的小妾。」、「將軍,回頭看我一眼吧!你會狠狠地愛上我。」、「將軍,夫人她嫉妒我的美貌……」被拉出去的白玉瓶唱戲般的雙眼含淚泣訴,一步三回頭的伸直臂,極欲捉住她的一片天。
「怎麼髒的、臭的都往府裡頭放。」屋裡多了一層怪味,玄子鐵眉頭一蹙,他覺得自己的地方被弄髒了。
宮清曉笑著往丈夫腿上坐,兩手環向他頸肩,圈住。「還不是我家老夫人的傑作,她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看來她最近又閒得慌,得給她找些事做。」人是不記痛的,要下更重的一帖猛藥。
「既然她那麼愛給人送妾,那我們也給祖父送幾名紅袖添香的佳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警世名言。
「壞。」玄子鐵的評語。
「不好嗎?」她反問,小嘴微撅。
他突然勾住她的細腰,「壞到深得我心。」
「這事不能小輩來做,你那邊有沒有好人選?」以她的年齡和歷練,認識的人還是太少了。
「華國公。」他第一個想到的人。
「華國公?」沒什麼印象。
「他們是一起喝酒的伴。」酒友無所不說。
「好,喝酒好,我貢獻十壇桃花酒。」有捨才有得。
聞言,吃味的玄子鐵說起酸話,「想當年我幫你摘了三天的桃花才得那幾罈酒,你今日倒大方了,一送就是十壇。小小,你專挑自家人欺呀!」
「嗟!咱們誰跟誰訝!你想喝隨時都能喝,趕明兒我讓人送來青梅酒、菊花酒、桂花酒,還有你小心眼惦記的桃花酒,各來二十壇存放在酒窖裡如何?」秋天一到她要準備釀製葡萄酒,蒸餾酒也要先備起來,以免搶購一空。
「才二十壇?」他不滿意。
「將軍請勿貪心,那是你家娘子要拿去賺銀子的,搶媳婦兒的私房錢是會被天打雷劈的。」
她笑得讓人如沐春風,只不過春風裡飄著細雨般的小針,不要你命卻扎得你哇哇大叫。
「夫人,我可是把全部的身家都交給你。」厚此薄彼。
她輕揉他嘴角,眼裡汪汪水流媚。「養家活口是男人的責任,你們負責衝鋒陷陣,我們女人為你們守住後方,不讓家賊、小賊、亂賊擾亂後院安寧,我是幫你守財安宅。」
「你歪理特別多。」他沒一次說得過她。
「子鐵,我們要釜底抽薪,你家的豺狼、我家的猛虎一併解決。」惡草蔓生,不除釀成災。
「你想怎麼做?」他出力。
「附耳過來。」她一勾纖指。
玄子鐵低笑著靠近妻子。
一陣窸窸窣窣聲,兩人都滿意的點頭。
該給這些自大的人一點教訓。
第十五章 自作自受(1)
「我說鐵哥兒媳婦,將軍府這個家你是怎麼當的,為什麼這個月都過了一半,各房的月銀還沒發下……」
二嬸母常氏扭著略圓的屁股,急驚風似的衝進長房院子,她也不在乎丟不丟臉,扯開嗓子就喳喳呼呼的嚎,能說能唱還能不打嗝,一口氣說到底,像是來討債的。
「二嬸母稍安勿躁,喘口氣,坐下來喝口茶,有什麼事不能好好的說呢?我們都是一家人。」春桃,上茶渣。
春桃這丫頭也鬼靈精,自家主子一使眼神她便知曉其心意了,走到側廳泡茶。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笑咪咪,好聲好氣的問你有什麼事,總不好一巴掌賞人吧!
常氏適才的凌人氣勢散了一大半。「我是說忙不過來就別一個人死撐,當我們是死人呀!幫個手還是成的,你看你都熬得瘦了。」
「多謝二嬸母的關心,我不打緊,最近我鋪子上的帳本一直送來,我要一一核對才能發回去,難免忙了些,過了這些日子就輕鬆了。」她的帳是每半年給一次,以前是按季給,但太瑣碎了,她改用自己看得懂的阿拉伯數字去結算。
「哎呀!你的鋪子可不少,你爹娘是掏老本給你賺面子了,你一人管這麼多鋪子很累吧?
我娘家有三個弟弟能幫得上忙,不如讓他們到你的鋪子當掌櫃?」那賺的銀子還不隨他們花,省得三天兩頭來跟她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