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寧公主被殺了。」
「嘎?」
「我一到竹苑,就覺得四周安靜得不像話,走進屋裡沒瞧見半個宮女,只看到仙寧公主坐在椅上,我一靠近才發現她胸口插了一把刀,已經氣絕身亡,我踉蹌退出竹苑時……婁月的侍衛看到了我。」龔風華說看,看向後頭。「恐怕當他們發現仙寧公主的屍首,會認定我就是兇手。」
原來,這才是最終的陰謀。
她沒想到弋風皇族竟寧可犧牲仙寧公主也要置她於死地……仙寧公主是弋風皇帝最寵愛的公主,是捧在掌心疼愛的,甚至當年打算指婚給她,他們何忍!
「如此一來,不但是我朝要論罪,就連婁月也不會放過你的……」褚非思緒飛快,立刻道:「項予,這可有後路?」
「迎賓館後頭是有條小徑,但走得出去又如何?我剛剛不是有說,守宮門的衛兵說過誰都不得出宮!原本我就覺得可疑,如今想來……這會不會是婁月的計謀?說不定一開始不讓姿皇子進宮,就是為了將咱們都困在這裡論罪」
「不管那些,先離開再說。」褚非拉著龔風華就往後走。
「不,我要留下來解釋清楚,我要找出幕後的兇手,不能讓仙寧公主無辜被犧牲掉!」一個被迫和親的公主,她的內心有多恐俱,如今甚至淪為他人用來陷害自己的武器,白白犧牲生命自己怎麼也不能忍受!
「先走。」
「是啊,咱們先……」站在門外的項予話到一半,突地頓住。「有人來了。」
他看向自家主子,無聲的詢問是要突圍,還是束手就擒?
「婁月大皇子有令,請諸位隨我走。」男子身穿灰色錦袍,雙手拱拳。
「你是誰?」
「在下皇城衛指揮使景初瑾。」男人抬臉,笑意狂放不羈。「依大皇子之命,一直派人守在迎賓館外,方才得知迎賓館出事,所以特地前來,帶諸位出宮。」
褚非聞言,防備地看著他,總覺得事情巧合得過分,他輕扯著龔風華,將她護到身後,而她,也猶豫著,該不該相信這人。
「龔閥華爺,皇宮有鬼,還是先隨我離開吧。」景初瑾一派氣定神閒。
她吸了口氣,拉住褚非。「走。」
「稚?」
「先走再說。」就憑那句「皇宮有鬼」,她姑且信了他,要是敢欺她,甚至陷害褚非,她絕對會要他的命作陪!
透過景初瑾的幫忙,三人藏身在糧車上出宮。
而,他還能做的,就是幫他們找了家容棧。
「待會皇城會封城,你們就哲且在這待下。」離去前,他只留下這些話。「要是稍微變裝,也許就能避開災厄。」
三人暫時住進這名叫福泉的客棧,住的是一般廂房,房間不大,擺設也極為簡樸,但就眼前的狀況而言,已是極好。
「這事也太古怪了吧……」項予下樓端來茶水,一邊瞄咕著。
「確實古怪!稚,你怎麼看?」褚非提問。
龔風華微揚眉,哼笑著,「古怪嗎?」
暫時脫離險境,她的思緒清晰不少,雪月的一切都如她的判斷,那麼問題自然是出在送親隊伍上。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何時會出現埋伏,雖然她不斷變換路線,就是為了要避開埋伏,但如今回想,打從一開始,對方便不打算在路上動手,而是要將她囚於最難逃脫的牢籠裡。
只是千想萬想,也沒料到竟會用仙寧公主的死來拘禁她。
「不古怪嗎?大皇子和公主話家常,後來喚你去,你一過去公主就出事,根本就是……」
「褚非,你瘋了嗎?仙寧公主是大皇子的同母胞妹。」龔風華端了茶,啜了一口,茶味淺淡苦澀,但她還是一口啦下。「況且,他這麼做,對他有何好處?」
褚非也苦思不出弋謙廉的動機。「再不然就是婁戰耒搞的鬼,和婁月裡應外合要拿下你……要不你說,為何他被拒於皇宮之外,當晚就發生這種事?」
「要是如此,他何必派人來救咱們?」
「可不是?他又是怎麼知道咱們會遇上麻煩?他神機妙算到這種地步嗎?」
「不是神機妙算,而是他掌握了訊息推斷出來的,都怪我一開始沒好好地想清楚。」他說過了,皇宮有鬼……如今細思才明白,他指的是有人要在皇宮裡搞鬼!
「你就這麼信他?」褚非不認同地皺起眉。
「不是信他,而證據自會說話。」頓了下,她歎了口氣,「褚非,你可知道我們彼此的眼睛,看見的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相同的事件,站在不同的立場和角度,所看見的會是全然不同的風貌。
他眉頭微皺。「那就把它變成同一個世界!」他毫不猶豫地說。
「怎麼做?我看的天是黑的,你看見的是藍的,一樣是天空,卻會隨著時間有所不同,誰都沒有錯。」
「你說是黑的就是黑的。」
「信我?」
「要不呢?」
「……要是我說,所有的事都是弋照霆做的呢?」
褚非一楞,不假思索地說:「不可能,在所有的皇子裡,我敢說唯有照霆不會與龔閥為敵,你也知道他和龔子凜向來交好,明知道這麼做可能令他在皇上面前失去一些信任,但他還是做了。」
龔風華聞言,笑柔美目。「褚非,我真喜歡你的性子。」那般真實又正宜,是世間少有的。
在他眼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沒有所謂的灰色地帶,但是……如果她是弋照霆,她也會親近龔閥,兩方面都下功夫。
「說到哪去了?」他面色微轍。「倒是你,你真的認為照霆策劃了一切?」
「說說罷了。」她聳了聳肩,已經知道他的答案,不想再討論。
「可如果照霆真如你說的那樣……我會站在你這邊,除去他。」他的心思不如稚那般敏銳,但其實他有感到蹊蹺,只是還不願正視真相。
龔風華一怔,沒想到他竟有此打算。
褚非咧嘴笑著解釋,「因為你的判斷絕對不會有錯,你行事向來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你不走險路,要真是你判斷錯誤,大不了我陪你錯到底。」
望著他,她驀地笑了,笑得眉目柔媚生光。
他竟是如此信她,義無反顧的。
褚非看傻了眼,只覺得稚的笑怎麼越來越妖媚眼角餘光瞥見貼侍也看傻了眼,他立刻咳了聲。「好了,時候不早了,還是趕緊歇息吧,項予你守在門外,我就守在這裡。」
「不用,不是有兩問房,你回隔壁睡吧。」龔風華拒絕道。
「不,我要在這裡守著,現在左家兩兄弟都不在,我就是你唯一的貼侍,自然是由我來保護你。」他說得一副當仁不讓的口吻,「你放心,我就守在這裡,有任何風吹草動,我會馬上喚醒你。」
這麼堅持?!「那就辛苦你了。」她只能如此說。
「應該的。」
第十一章 重扮女裝(1)
不知道是身邊多了個人,還是因為那個人是褚非的關係,向來淺眠的龔風華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甚至破天荒地睡到快中午。
「為什麼不叫醒我?」
褚非站在床畔,眸底佈滿血絲,但笑意卻極為迷人性感。
「嗯,看得太入迷,忘了。」他沙啞喃著。
昨晚看著稚的睡臉,他就像是被勾了魂,只能癡癡的看著,捨不得移開眼。
尤其當稚初醒,美眸微張的瞬間,他幾乎是屏氣凝神地欣賞他的美天,他恐怕看一輩子也不會膩。
龔風華聞言,雙頰染緋。
「你傻啦。」她佯惱道。
「清醒得很。」
「我又沒叫你別睡,還真是站在這兒一夜?」她沒好氣地說。
也不知道接下來能不能順利地度過這一關,竟不替自己多保存一點體力。
「有什麼法子,你一日為主,我終生為奴。」褚非說得大言不慚。「往後你睡時,就由我守房好了,讓左家兩兄弟睡飽一點。」
稚的睡顏他要獨佔,誰都不給看。
「主子,人家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一定要這麼自暴自棄嗎?」端著膳食和茶水進房的項予忍不住吐槽。
「誰說我自暴自棄?你懂什麼啊?」趁他雙手沒空,褚非毫不客氣地往他頭上巴去,結實又響亮。
「你別以為你是我主子,就可以隨便打我」項予氣得哇哇大叫,把托盤往桌面一擱。
「就打你,怎樣?」
瞇起細長的眸,他扯下綁在肩上的包袱,威脅道:「不道歉,就不給你」
「拿過來。」褚非勾勾手指。
「道歉。」項予扶持看包袱命令。
「你欠揍啊?」他怒目瞪去。「知不知道你是我的貼侍?一點規矩都沒有,知不知道我很沒面子?」
「你賭輸自己為奴的時候,有沒有問我,我掉了面子沒?」
「還頂嘴?」
一主一奴對峙著,突然聽到一記忍俊不禁的笑聲。
「你們這對主從真是一對寶。」龔風華笑道。
眼前明明是危急存亡之秋,怎麼他們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別這麼說,我沒他那麼囂張。」褚非哼了聲,伸手要童包袱。「還不快點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