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希伸出手掐出於慶辛的脖子。
「銀豹,夠了。」於民豐在一旁斥道:「勝負已定,於家認輸,手放開。我們走。」
顧晨希緩緩的收回自己的手。
於慶辛用力的咳著,滿臉通紅,一臉的恨意,但在於民豐的命令之下也莫可奈何,被家丁又扯又拉的帶走。
顧晨希信步走回三不管內室,沒被外頭竊竊私語影響分毫。在三不管的擂台上,他不放過任何一個人,但卻放過同一個女人兩次——
他的視線堅定,由始至終也沒有看被薛日泓打橫抱走的於詠賢一眼。
等於詠賢清醒,已經是月上樹梢,天地一片黑暗。
她睜開眼,看著熟悉的房間,知道自己回到朔月堂,她想坐起身,卻因為頸上傳來的痛楚而「嘶」了一聲。
她撫著自己的頸子,除了被打暈的地方外,被咬的後頸也疼得厲害,一摸上去,還能摸到深刻的齒痕,禽獸——就是個禽獸!
「小姐,」林沅聽到聲響,衝了進來,「你醒了。」
「我怎麼回來的??」
「薛少爺帶小姐回來的,小七給小姐看過,小姐身子沒有大礙。」
想到在三不管的擂台上最後那一幕,於詠賢覺得自己就像被耍了。「顧晨希呢?」
林沅的眼神不自在的動了動。
「人呢?」
「如意回來傳話,說姑爺這幾日有事,暫不回朔月堂。」
有事?!她在心裡嘲弄,想也知道是得用銀豹的身份待在漕幫,不知道又在算計什麼事。
「小姐,這次的事算過了,小姐輸了,於家不能再追究於華全的死。」
這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林沅得知她家小姐要上擂台,擔心得坐立難安,如今也算是個好結果,只是看著於詠賢的表情,她很清楚主子並不滿意。
「小姐,你下次別衝動了,這次要不是姑爺手下留情……」看到於詠賢掃來的視線,林沅微微氣弱。
「我知道你關心我,不會有下次了。」於詠賢的眼神微斂,起身換衣服。
「小姐,天都黑了,你要去哪裡?」
「去普陀寺。」
林沅雖然困惑,但還是立刻準備,跟著於詠賢上普陀寺。
在寺裡的日子平靜,又晴其實早早便已就寢,只是畢竟於家出了大事,傳到她的耳裡,她心情起伏,難以入睡。
最終還是起來,換身衣服,在寶殿上的佛前跪拜。
於詠賢來到普陀寺大門前,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停下腳步,看著跪在佛前的身影。
對姑姑的許多記憶,最深刻的便是她總是虔誠禮佛的身影,只是姑姑求些什麼,她從來沒問過,因為她很清楚姑姑心中最掛念的是什麼——最多的應當是望神佛保佑她平安。
她抬腳跨進殿裡,也沒有刻意放輕腳步聲,讓姑姑自己發現她的到來。
又晴睜開眼,轉頭望過去,「怎麼來了?」
「突然想看看姑姑。」於詠賢一笑,跟著跪在一旁,磕了三個頭。
又晴等她磕完頭才站起身,順道將她拉起。「你氣色不好?瘦了許多。」
「前些日子染了風寒,怕姑姑擔心,便不讓人告訴姑姑,但現在好了。」於詠賢輕拍了下臉,「過些日子就養回來了。」
又晴拉下她的手,輕搖了下頭,「別打自個兒。」
於詠賢臉上神情轉為正經,「姑姑,於家出事了,於華全死了。」
又晴點頭,「今日寺裡有香客,談論之時被諾諾聽見,我已經知道了。」
「接下來只怕要亂了。」
「不管如何,朔月堂不插手,看著便是。」
「這次難了。」
又晴眼底滿是困惑。
「姑姑,」於詠賢眼睛骨碌碌一轉,「我打算休夫了。」
又晴微愣,意識到佛殿裡不是談這話題的好地方,拉著她回到自己所住的禪房,一進房便看到林沅與林諾窩在一起小聲說話,一看到她們就立刻閉上了嘴,退到了一旁。
「說吧!」又晴一看便知除了於家的事外,還有她所不知情的事情,「出了什麼事?」
「姑姑是對的。」於詠賢語氣輕快的說:「姑姑真是聰明,姑姑到底是怎麼看出顧晨希與我成親是有所圖?」
又晴先是一愣,最後輕輕一歎,「一個孩子在險境中成長,就如同你,小時候便得學會自保的能力,或是隱藏,或是強悍,但不論為何,能在狼堆順利長成,都不會簡單,看來越是無害,越是駭人。」又晴將桌邊的竹籃拿來,裡頭窩著睡得舒適的小豹,「就如同它。」
於詠賢垂下眼,將小豹小心抱起,幾天不見,大了不少,想來這個土狼也算不錯,竟然送這份禮來給她,是她愚昧沒有看透。
「顧晨希的意圖不單是拿回顧家,他要對付漕幫還有於家。」於詠賢深吸了口氣,口氣爽快地道:「現下我已經知情,所以決定與他夫妻情斷。」
她的灑脫看在又晴眼底卻越讓她擔憂,想當初於詠賢明知她反對還是要與顧晨希成親,她就知道她的心全撲到這個男人身上,如今決定分道揚鑣,這孩子心裡會有多難過可想而知,偏偏又在她面前倔強的不露分毫。
「顧少的意思如何?」
「他?!」於詠賢聳了下肩,「我不在乎他想如何,我想的是之前太子來時,他們提到恭王爺,當年是漕幫殺了他的母妃,又害他流落民間,他自然要跟漕幫和當時主使的於家好好算完這筆帳才肯善罷甘休。
「如果這是那個王爺為報仇所為,之前顧晨希曾說過成親之後夫妻同生共死,王爺要殺我,身為我的夫君,他也得跟我一起死吧?他長得好,又有能耐,將來多得是姑娘想嫁他,何必跟著我死,所以不如我給他休書一紙,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你這孩子,終是捨不得吧!」又晴看穿她強裝的不在意。
「是捨不得。」於詠賢也沒隱瞞,畢竟在姑姑面前還要偽裝未免累人,「但凡事終要有捨,才有得。後日,我要押鏢去北域,姑姑暫時帶著嬤嬤、諾諾和沅沅離開普陀山可好?」又晴搖頭,「等你回來,我們一起走。」
「我一去三個月,不知局勢會如何變化,姑姑不能等我回來再走。」
「在外人眼中,我不過是於家一個丫鬟出身,一個可有可無之人,你以為我能出什麼事?」
「可是顧晨希知道你是我的姑姑。」說到這個,於詠賢就生氣自己曾經對顧晨希的坦誠。
「他知情也好,」對此,又晴倒是不以為忤,「若他對你有一絲情意,替你瞞下此事,擺明願意放過你我,或許你與他還能重新開始。」
於詠賢看著又晴溫柔的雙眸,輕咬了下唇,想著當中的可能……
又晴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夜深了,別再想了,在這裡歇一晚再回去吧!」
於詠賢點頭,逗弄著懷中的小豹,翻來覆去也沒讓它醒來,身為凶獸,這小傢伙還真是沒半點警覺之心。
第十五章 顧少失憶了(1)
這次到北域整整二十幾車的茶葉、布匹、種子和大米,連同於詠賢在內共三十個鏢師同行。
直到出發那日,顧晨希依然沒有出現。
騎在馬上,準備出發,於詠賢的目光不時的打量著四周,沒見到的時候,想他;見到的時候,她又生氣,這樣的心情,令人心煩。
最終死了心,下令起程。
不過才出城門,就聽到馬蹄聲由遠而近,於詠賢看過去就見到顧晨希騎著迎雪而來,她的心沒來由的雀躍了下,但一想到如今兩人的處境,臉上的神情又黯了下來。
原來繃著身子的眾鏢師一見來人是顧晨希,紛紛笑了笑,他們自然不知道於詠賢與顧晨希之間出了事,印象中都是於詠賢護著顧晨希,甜甜蜜蜜的樣子。
原本也疑惑,於詠賢遠行顧晨希沒出面相送,如今看來只是有事誤了時辰,眼下這才趕了過來。
「有事?」馬一停到身旁,於詠賢就冷冷的問。
顧晨希伸手直接將她撈過來。
「做什麼?」於詠賢臉上的冷漠立刻崩壞,氣急敗壞的問。
「我與堂主先行一步。」顧晨希交代下去,也不管眾人回應,逕自帶著於詠賢共乘一騎,往前奔馳了一段。
「混蛋,你到底要做什麼?」她忍不住吼道。
他分心看了她一眼,將馬匹的速度給慢下來,直至停住,「原來這就是南陵母夜叉應當有的樣子。」
於詠賢的身子一僵,「是啊!我是母夜叉,以前為了討好你,才會在你面前當個小綿羊,你呢?你又是什麼?騙子、大騙子!」
她幾乎是在他的耳朵邊大吼,他不由在心中一歎,她一去至少三個月,他不想最後留下的記憶是兩人彼此爭辯。
「一路小心。我會派人護著你。」
她嘲弄的看著他,「這樣的關心多餘,我不需要。」
「別把我的善意視為嘲諷,我是真心希望你平安。」
「現在說這個,遲了。」她閃躲他的目光,不再看他,就不會再被他迷惑了吧?人蠢一次已經太多,別再來第二次。「這次去,我會替你尋找你的紅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