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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香彌

  何水娘暗暗朝一旁的拂春遞了個眼色後,堆滿了笑容,和一名夥計將這位客人指明要的物品打包起來。

  杵在一旁的拂春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出手闊綽的客人,吃驚的瞪大眼對著那人猛瞧。

  男子察覺到她的注視,抬頭瞥去,見對方是個貌美的姑娘,遂溫言問道:「姑娘為何這般看著我?」

  「不知這位大哥買這麼多胭脂水粉要做什麼?」拂春直截了當問出心中的疑惑。

  男子答道:「自然是拿來送人,我來京裡探親,過來前我家那些親戚和姊妹們托我帶些京裡的東西回去,我思來想去,這些胭脂水粉那些姑娘們應當會喜歡。」

  「原來如此。」拂春笑咪咪地又道:「多謝這位大哥捧場,以後若是再來京城,記得再來呀。」

  他被她嬌媚的笑容給晃花了眼,笑呵呵地應道:「一定、一定,以後還來買。」

  何水娘將打包好的東西遞給男子,再客套了一番後,收了銀子,慇勤的送他出了鋪子。

  拂春瞇著眼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不是她狗眼看人低,這人衣著普通,而他所買的胭脂水粉卻都是店裡最昂貴的,方纔那些就花了二十幾兩銀子,雖然他說是要買回家鄉送人,可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想起先前何水娘所說的話,看起來倒像是誰暗中在幫她,為了一探究竟,她悄悄跟著那個人。

  走過一條大街後,拂春見那人進了一處酒樓,也跟了進去,一路來到二樓一處包間,那人進去後,她躲在外頭,耳朵貼著門板,傾聽著裡頭的動靜——

  「爺,您吩咐的東西奴才買回來了,共花了二十一兩銀子。」

  「把那些東西送到我三姊那兒去吧,等等,三姊那兒我上回好像才差人送過,送去四姊那裡好了。」

  聽見裡頭傳來的嗓音,拂春驚訝的瞠大眼,這不是……

  「是。」

  聽到那人應了聲就要退出來,拂春趕緊避到一旁,等那人離開後,她推門進去,瞪著坐在裡頭一名面容英俊、濃眉高息的男子,不滿地質問道:「吉勝,你做什麼差人到我鋪子裡買那麼多的胭脂水粉?」

  吉勝難掩錯愕,「你怎麼知道?」

  為了不讓她認出來,他找的都是府裡的下人,每次還都換不同的人去買,也吩咐過那些奴才不許抖出他來,剛才那該死的奴才竟讓她知道了這事。

  「我適才悄悄跟著你那手下過來,聽見了你們說的話。」解釋完後,拂春雙手抱胸,習慣性的橫眉睨著他,「這幾天都是你差人到我鋪子裡買走那些胭脂水粉的嗎?」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被她那雙秀媚的鳳眼一瞪,吉勝亳不猶豫地將好友也給出賣了,「不只有我,永玹也有派人去買。」

  她蹙起眉頭,狐疑的打量著他,「永玹也有?你們在槁什麼?」

  「爺錢多,沒地兒花,不成嗎?」擔心被她窺出他藏在心中那幽微隱密的心思,他故作跋扈的挑眉回道。

  「哼,你不會是在耍什麼詭計,想算計我吧?」她與他向來沒什麼交情,絲毫不相信他這麼做純粹是為了幫她。

  聽她竟這麼懷疑他,吉勝嚥下一口想吐出的血,磨著牙道:「就你小小一家鋪子有什麼值得爺算計的,送給爺,爺還不屑要。」

  拂春甩他一枚白眼,「那你還差人去買了那麼多,難不成你每天背著人躲起來學姑娘打扮嗎?」

  他被她氣得跳腳,脫口而出,「我這不是見你可憐,落魄到得開舖子謀生,才幫你一把,白送銀子給你花!」

  這女人就是生來克他的,每回見了面,他總會被她給氣得半死,可偏偏他又對她……要是早幾年察覺到自己對她的心思,也許他還能娶她回去,可惜他發現得晚,如今他都有福晉了,以她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委身為妾,他只能把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永遠藏在心裡。

  拂春涼涼的回道:「喲,原來你也有好心的時候,我還當你是個不懂得體恤百姓疾苦的大少爺呢,看來長進不少。」

  明明好心幫她不想讓她知道,卻被她說成這般,再同她說下去,他會被她氣到肝疼,他惱怒的朝她吼道:「你給我滾!」

  見他氣急敗壞的攆自己走,她朝他扮了個鬼臉,走到門前,忽然回頭揚唇朝他笑道:「不管怎麼說,多謝你這幾天的捧場,不過以後別再差人來買了,買了那麼多你也用不著,沒必要浪費那些銀子。」

  瞥見她的笑顏,吉勝呆了呆,這麼多年來她頭一次對他笑,一直到她走出包間,瞧不見人影了,他還無法收回目光。

  文碩、平康和永玹進來包閣時,就見他一臉呆愣的表情,皆是納悶。

  「吉勝,你這一臉傻樣是怎麼回事?」永玹好笑地問道。

  「方纔拂春來過。」吉勝抹了抹臉,拉回心神。

  永玹笑意一斂,問道:「拂春來做什麼?」

  「她……」吉勝有些心虛的瞥了他一眼,「已經知道咱們差人去她鋪子裡買胭脂水粉的事。」

  他本來並不知永玹也同他一樣在暗中幫她,是前兩日他差了個下人去她鋪子裡,認出永玹派去的人,回來同他提了他才知曉。

  永玹看了吉勝一眼,清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只談淡地問了句,「她是怎麼知道的?」

  那日他派去的下人在脂粉鋪子裡見到吉勝派去的人,也認出了他,回來向他提了這件事。

  「這……」吉勝有些尷尬,不好說出是他出賣他的。

  坐在一旁的文碩不明原中,不解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他是鎮國公三子,身飛魁捂壯碩,打小與吉勝、平康和永玹玩在一塊,當年吉勝拿球砸拂春的弟弟時,他也在場。

  吉勝趁機把話題岔開,「沒什麼、沒什麼,來,咱們喝酒、喝酒。」他慇勤的替三人各斟了杯酒。

  永玹也沒再追問,端起酒杯,慢慢啜飲。

  吉勝背脊有些發麻,永玹雖然沒再多問,但他偶爾朝自己掃來的眼神彷彿帶著刺,時不時刺他一下,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他們四個人之中,永玹的脾氣最好,卻也最不好惹,一旦招惹了他,他有得是辦法讓人不得安生。

  最後幾人喝完酒,談完事情,其他兩人先後離開,吉勝馬上向永玹坦白,「……我那時一時嘴快,也沒多想,就把你也說了出來。」

  永玹笑了笑,「原來如此,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用不著在意。」

  「你不生氣?」吉勝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他清俊的臉上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這種小事有什麼值得生氣的,我幫拂春只是出於一片好意,沒讓她知道,不過是怕她不肯接受罷了,畢意當年為了她弟弟那事,她一直對咱們不諒解。」

  「是這樣嗎?我以為你對她也……」說到這兒,吉勝沒再往下說,用一副你知我知的眼神看著他。

  「拂春是個難得的姑娘,這些年來一直很努力照拂她家,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便順手幫她。」永玹說道。

  吉勝深深地看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話,沒再多說什麼。

  第3章(1)

  「……你說他們兩個為什麼要那麼幫我啊,還不讓我知道?」翌日一早,拂春來探望琬玉,順道將吉勝和永玹暗地裡派人去買胭脂水粉的事告訴她。

  「興許他們是想補償當年欺負你弟的事,但又擔心你不肯接受他們的好意,才會瞞著你。」坐在床榻上的琬玉面帶病容,背靠著軟枕與她說話。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她心中另有猜測,只是還無法確定事實是否如她猜想的那般,便沒有告訴拂春。

  對吉勝和永玹暗中幫著她的事,拂春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來,只能如琬玉所說,當他們是為了補償弟弟的事才這麼做。

  「算了,下汷見到我再告訴他們,當年我弟的事一筆勾銷,以後誰也別再惦記著了。」說完這事,她看向臉色蒼白的琬玉,提議道:「我過來時瞧見池子裡的荷花了,你不是最喜歡荷花嗎,我陪你到外頭走走可好?」

  琬玉明白她的用心,輕搖蝽首,「我身子有些乏,不去了。」她幽沉的眼神落在敞開著的窗子外,輕聲問道:「拂春,你說人死之後是不是真有魂魄?」

  「這……我也不知道。」聽她提起鬼神的事,知她定是又想起死去的那人,拂春趕緊握住她的手,寬慰道:「福安哥說憂思傷身,你呀,就是想太多,心思太煩,才會拖累了身子,你多想想那些快活的事,這樣才能好得快。」

  琬玉淒然一笑,幽幽地道:「我曾試著阻止自個兒再去想他,可是我的腦子不聽使喚,我抑制不了自個兒不去想他,一想到他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我這心就日夜的揪痛著。這兩年來我盼望能在夢中與他相會,可自他死後,我從未曾夢見過他,你說他是不是不想與我相見,才遲遲不到我的夢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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