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誤會,還請幫主將我的劍還來。」
「這怎麼行?這是歡兒送給我的定情物。」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看向宮無歡,易定風也轉頭看她,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
宮無歡面無表情地說道:「弓幫主,當日我刺了你一劍,那劍插在你身上一同落了水,我來不及收回,我當幫主是盜賊同夥,一心想擒賊,所以就設了這個局將幫主編過來,如今真相大白,原來這一切是場誤會,宮某在此向幫主請罪,還請幫主把劍還給我。」說完便朝他伸出手。
宮無歡可不是害羞的女子,弓長嘯以為在那麼多人面前說這些話,她就會急著解釋嗎?他臉皮厚,她也不怕丟面子,他既然把話講明了,她也藉此將兩人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了,一頭霧水的旁人也該明白前因後果了,答應讓人提親是假,抓賊才是真,賊既然也是假的,那麼這場好戲也該結束了。
她一點也不會愧疚,因為是弓長嘯隱瞞在先,她也不必守諾。
弓長嘯直直盯住她,在她冷漠的眼神裡找不到任何女子的羞赧,她當著眾人的面拒絕了他的求親,可謂打他的臉。
一旁的崔木和楊笙都握緊了拳頭,若不是幫主事先警告,他們早就氣得大吼了,如今只能忍著這口氣。
易定風將一切看在眼中,唇角微揚,他走上前,向弓長嘯拱手。
「在下易定風,原來閣下是漕幫新任幫主,幸會。」
聽到易定風的名號,弓長嘯眼中閃過一抹銳芒,接著便被笑容取代。
「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易捕頭,真沒想到今日有幸能親眼一睹名捕風采,久仰。」
「好說,不知老幫主可安好?」
「老幫主身子健朗,多謝易捕頭關心。」
「那就好,如今看來,這是陰錯陽差造成的誤會,既是誤會,還請幫主看在易某的面子上,別跟無歡計較,我在這裡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宮無歡聽了一怔,掃了易定風一眼,這易捕頭居然喊她閨名?
弓長嘯眸底暗光一沉,冷冷看著易定風,對方目光不移,坦然與他直視。
突然,弓長嘯咧開了笑,大聲道:「易捕頭多心了,我對歡兒一往情深,豈會怪她,疼她都來不及了。」
宮無歡只當他在說廢話,心想與其等他把劍還來,不如自己上前取回來,而她也直接這麼做了,不客氣地伸手將弓長嘯掛在腰間的琥珀劍給抽回來。
「在下還有要事,先告辭了。」宮無歡說完,也不管弓長嘯會有什麼反應,逕自施展輕功離去。
除了易定風,沒人知道她是暗捕,反正眾人皆知江湖人士我行我素,來去自如,就把殘局丟給那些人去收拾吧,她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盡快回到京城,將名冊這份大禮送給四師妹白雨瀟。
她一回到客棧,利落地收拾了包袱準備上路,臨走前,她該先跟易捕頭打聲招呼,不過她相信自己不告而別,易捕頭是不會跟她計較的。
她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拿回的劍,唇角微揚,冰冷的目光難得透出溫柔。
這把琥珀劍是師父送給她的,她一向很珍惜,伸手摸了摸劍身,她突然皺眉,握緊了劍柄,拔劍出鞘。
她瞪著劍身,怒咒了句。「該死!」這根本不是她的劍,這是仿的!
她氣炸了,一張臉成了鐵青色。堂堂的漕幫幫主居然佔了她的劍不還,還弄了一把仿製的!
她後悔適才沒仔細檢查,這下好了,她又得回去找他,那人根本是故意的,她恨不得在他身上多刺幾劍。
宮無歡氣得轉身想殺回去,才一轉身卻頓住了,不知何時,屋內坐了一名男子,他進來得無聲無息,她竟沒察覺。
這男人生得十分俊美,一雙桃花眼含笑看著她,她卻覺得那雙眼神過分邪氣,不由得全神戒備,手中的劍也指向他。
「你是誰?」
榮少穎望著眼前的冰山美人,將她從頭打量到腳,雪白晶瑩的肌膚、瓜子臉配上精緻的五官,他可以想像,倘若她換下一身深灰色的勁裝,穿上襦裙絲衫,梳個仙女髻,再戴上珠翠簪子,必是個迷人的絕色。
「宮姑娘,咱們總算見面了。」
見對方打量自己的目光輕佻,宮無歡戒備著,不說話,只是冷冷盯著他。
「在下派人來請姑娘一敘,但姑娘不賞臉,只好親自跑一趟了。」
她心中疑惑,不一會兒便恍然大悟,冷道:「那群灰衣人是你的手下?」
「宮姑娘很聰明。」他讚美的語氣添了欣賞。
這男人唇紅齒白,肌膚跟女人一樣細嫩,笑容十分無害,還美得妖嬈,可宮無歡卻知道,這樣的人就是個笑面虎,如同一朵鮮艷帶刺的花朵,一個不留神就會被扎傷。
「閣下找我有何指教?」
「潛江一役,姑娘奮勇剿匪,巾幗不讓鬚眉,在下榮少穎對姑娘十分仰慕,遂想邀姑娘一敘。」
「閣下的好意宮某心領了,我習慣獨來獨往,就不必麻煩了,告辭。」她往門口走去,同時注意著那人的動靜,以防他偷襲。
榮少穎依然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開口。「京城有位舞伎,芳名花千千,據說她的千千舞十分有名氣。」
宮無歡頓住,緩緩回頭看他,美眸裡盈滿殺意。
榮少穎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她不好好當她的舞伎,卻利用舞伎的身份去打探她不該知道的事。」他搖搖頭,語氣中無不充滿著遺憾。「可惜了,花樣般的美人,我向來是憐香惜玉之人,實在不忍動她。」
宮無歡雖不知道這男人的身份,卻已猜到此人必是刺殺陵王的幕後主使人所派來的,而且對方已查出自己和三師妹花千千的關係。
她冰冷的美眸中殺意更盛,悄悄運行內力。
榮少穎頗為欣賞地笑看著她,突然轉了話題。「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的眼神很美?」
她寒冷如霜的美眸也瞇出了笑意。「有沒有人說過,話太多的人,不長命。」
話落,一劍擊出,直刺他心口。
榮少穎閃身,一邊閃躲一邊笑道:「姑娘脾氣烈了點,不過我喜歡。」
宮無歡眼底寒芒大放,劍招揮刺間,突如驚雷電掣,刀劍兵器需要空間才能使得利落,在這小小的房間裡,她卻依然使得自如,招式多變,全以近身攻擊為主。
榮少穎「咦」了一聲,頗為意外。「姑娘劍術了得,出乎想像的好。」
宮無歡不跟他廢話,招招直刺他要害,榮少穎發現自己小看了她,原本他饒有興趣地逗逗小黑貓,卻發現這只黑貓爪子太利,他的手下找不到機會抓她,他只好親自出馬。
他雙掌一抖,袖中絲線猛然射出,如同一張網纏住她的手、她的腰及她的脖子。
宮無歡試圖用開絲線,但這些絲線卻像活的一般,突地收緊,禁錮了她的動作。
榮少穎笑道,「小黑貓,乖乖束手就縛吧,這樣能少吃點苦頭。」
第4章(2)
宮無歡頑強掙扎,抵抗絲線傳遞過來的內力,心頭不免一驚,她曾聽師父說過,江湖上有一種武功,以絲線為網,運送內力將人縛住,如同操作傀儡一般,讓人無法動彈,甚至還能讓被操縱的傀儡身不由己地去殺人。
沒想到今日竟讓她見識到這種功夫,這個榮少穎到底是誰?
她全身被絲線纏住,成了他的活傀儡,她奮力抵抗,對方已盯上三師妹花千千,命在旦夕,她必須盡快通知千千這個消息,若是千千有個萬一,她絕對不會放過這些人!
想到此,滿腔憤怒化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她誓死不屈,試圖執起手中劍將絲線削斷,以致被絲線緊縛的脖子和手腕皆因她的抵抗而劃出了血痕。
榮少穎眼中有驚艷,面露恐懼的美人或許自有一番楚楚憐人的美態,但引不起他的興趣,而陷在網陣中,寧可讓自己傷痕纍纍也不肯屈服的美人,渾身殺氣不減的模樣,才真是美艷動人。
「小黑貓,別亂動,這些絲線是用南海鮫筋所制,刀劍是斬不斷的,反倒是你白皙的肌膚上多了幾道傷痕,讓我甚為不捨哩。」他一邊說,一邊緩緩收線,如同蜘蛛縛住了獵物,一點一點地將對方拉向自己嘴邊,等著品嚐那美妙的滋味。
宮無歡身上的血痕越來越多,流出的鮮血沿著絲線匯聚成滴,而她容顏依然傲骨冰冷,臉上的血色轉成了蒼白,鮮紅襯著她冷漠的雪白,如同冬天雪地上開出的一朵牡丹。
榮少穎輕輕歎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呢?不如你求我幾句,說不定我會心軟呢。」
她要是信他就是傻子!
宮無歡忍著火燒般的疼痛,奮力運指,將手中的劍一轉,劍鋒所斬之處,絲線立斷。
榮少穎一怔,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宮無歡劍勢爆發,雷霆電閃間削斷所有絲線,銀光一閃,劃過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