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窮奇不捨極了,掌心的字是烙進血肉的誓言,教他激動地將她緊摟入懷,捧著她的小臉,忍遏不住地吻上她的唇,她嚇了一跳,趕忙將他推開,又怕他誤會,趕忙再寫道——房裡有人,郭大人和郭夫人、祝涓都在。
袁窮奇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壞心眼,「我知道。」
祝湘楞了下,疑惑地注視著他。「……什麼意思?」
「我看得見。」明知道義父義母和祝涓就站在她身後,他依舊情難自禁地親吻她。要他如何遏制?如此甜美的誓言,要他怎能不心旌動搖?
祝湘注視他良久,伸手在他眼前揮動,他精準無比地握住她的手,她楞了下,突然光火地往他胸口捶。「混帳,你為什麼不說?!你害我好擔心!」
袁窮奇趕忙抓住她的手,就怕她傷到自己。「祝湘,是你沒給我機會說。」
「我沒給你機會說,你就不會說嗎?御醫說你中的毒是見血封喉,那是種無藥可治的毒,但慶幸的是你吸入的毒粉不多,所以還能搶救,可御醫又說你的眼恐怕會看不見,我才以為……」罵著說著,她突地趴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像個孩子般地放聲大哭,像是要把連日來的擔憂害怕一股腦地宣洩出來。
祝涓楞楞地站在她後頭,她從未見過姊姊這般哭過,明明是哭著,但她可以感覺到姊姊的喜悅,一如三年前姊姊死而復生,她也是哭得聲嘶力竭。
「祝湘,對不起,別哭了。」袁窮奇輕撫著她的背,卻怎麼也安撫不了她。
「你這孩子真是的,竟還開這種玩笑,是要教咱們擔心死嗎?」郭夫人走向前安撫著祝湘,斜瞪了袁窮奇幾眼,要不是見他正體虛,她肯定要替祝湘討個公道,揍他兩下。
「義母,抱歉。」其實他一開始還挺疑惑祝湘為何一直在他掌心寫字。「對了,這裡是——」
「這裡是祁毓殿,是睿王……不是,是新皇的殿所,因為你受了傷,皇上便要你暫時在這兒養傷。」郭庭邵走向前解釋著,順便說起在他昏迷這幾日所發生的事。
第二十章 新皇登基(2)
齊賢已除,齊昱嘉理所當然地登上皇位,齊承浩則回到屬地依舊當他的慶王。而後再以曹瑾娥行刺先皇為由,將端王府滿門抄斬,田尚寶亦被處了絞刑,在首輔的輔佐之下,齊昱嘉正在學習朝政,準備將朝中無能官員慢慢肅清。
而這段期間裡,郭庭邵派人前往榆川鎮,準備將楊安平夫婦和楊莫愁接回京城,另一方面郭夫人則開始著手籌辦婚禮,就等著楊安平夫婦抵達京城,便能舉行婚禮。
趕在臘月末,楊安平夫婦終於來到京城,齊昱嘉則替楊安平平反,讓他重新改回曹柏祥的身份,並得以重掌戶部尚書一職。而袁窮奇則因為邊境護駕有功,拔擢為正二品都指揮使,賜大紅飛魚蟒袍,而郭庭邵為主謀略,拔擢為五軍總督。
只是這些封賜必須等到元旦,齊昱嘉正式登基之後才生效。
曹柏祥不敢相信自己竟還能回京,重回職位,甚至還能與逝去的女兒相逢,大喜之餘接受袁窮奇的建議,把祝湘和祝涓收為義女,再讓祝湘風風光光地從戶部尚書府出閣。
當天宴請的賓客並沒有宮中大臣,只有袁窮奇最親的錦衣衛兄弟們和齊昱嘉,還有曹柏祥夫婦和曹莫愁。
新人三拜之後,本該將新娘子送進洞房,就在袁窮奇拉著同心結欲帶祝湘回喜房時,卻被郭夫人給攔截了。
「我說兒子,你沒娶過親,所以你不知道這時新娘子要是進了房會有多無聊,最重要的是她會餓肚子,你捨得嗎?」郭夫人問。
「那……」袁窮奇有些猶豫,但他這個武將之後的義母,行事本就不按牌理出牌,會有什麼悖禮的舉措安排,他也不會太意外。
「快快快,掀她的紅蓋頭,讓大伙瞧瞧今日的新娘子有多美。」郭夫人催促著。
「如此好嗎?」曹柏祥向郭庭邵求助,實是於禮不合,豈能讓新娘子未進洞房前就讓人瞧見她的模樣。
「無妨、無妨,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家人。」酒席還沒開始吃,郭庭邵已經喝下幾杯黃湯,整張臉漲紅著。
見郭庭邵都這般說了,曹柏祥也只能雙手一攤。大廳上,本來坐在位子上的幾個錦衣衛同袍隨即鼓噪了起來,直嚷著要看新娘子。
袁窮奇沒轍,只能應大伙的要求,掀開了祝湘的紅蓋頭,露出精雕玉琢的羞怯玉容,教大伙莫不讚歎祝湘冷蘊的氣質之美。
「義母,然後呢?」袁窮奇知道今晚這場婚禮全是由她作主,主動請教著。
「自然是要留下來和大夥同樂用膳啦。」郭夫人親熱地拉著祝湘坐在身旁,另一隻手則拉著祝涓。
坐在對面的曹柏祥夫婦不禁道:「既然郭夫人這般不拘小節,那麼至少也該讓祝涓坐在咱們這邊吧。」
秦氏是打從心底喜歡祝涓,覺得她那沒心眼的爽朗性子討喜極了。
「曹夫人,這話不是這麼說的,本來我是想要把祝涓收為義女的,可誰知道你們夫婦一來,招呼也沒打上一聲就把祝涓一起給認做義女,我心裡嘔著呢。」郭夫人半真半假的說著,還不忘捶胸頓足以表她的不甘。
那模樣逗得席間大伙放聲大笑。
「既然讓郭夫人嘔著了,那就讓老夫敬郭夫人一杯,作為賠罪。」曹柏祥趕忙舉杯敬她。
「說什麼賠罪來著?不如就讓我也收祝涓為義女,往後她就一個月住在尚書府,一個月住在都督府。」郭夫人以退為進,一把將祝涓摟進懷裡。
祝涓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竟能受到諸多長輩疼愛。
「祝涓,你意下如何?」秦氏笑問著。
「我……」她看了祝湘一眼,瞧祝湘眸色溫柔地笑著,像是鼓勵她勇於表達己見,她便道:「我娘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若我現在能有兩個義母,那真是老天厚待我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兒個一早找我敬茶,從這個月開始就住在這兒。」
「那怎麼成?要過年了,祝涓自然是要跟咱們團聚,郭夫人有窮奇這個義子,自會帶著祝湘和你們一家團圓,不能連祝涓都帶走。」秦氏趕忙道。
「那朕呢?」坐在同一桌的齊昱嘉悶悶地道。「要過年了,誰陪朕?」
事實上今兒個還是他硬跟太傅和首輔告假才能外出,等到他回到宮裡,又得要埋頭苦學那些乏味透頂的帝王學。
「那就大夥一起過年呀。」祝涓一溜煙地跑到齊昱嘉身旁,拉起他,笑瞇眼道:「咱們在杏花鎮的時候,每逢年節時,一些街坊都會聚在一塊唱歌跳舞,就像這樣。」
祝涓穿著粉杏色長襦衫羅裙,踩著小碎步,嘴裡哼著邊境小調,羅裙隨著她翩然起舞如花朵般盛開著,在齊昱嘉的身旁轉過一圈又一圈。
見狀,幾個錦衣衛同袍跟著又跳又唱,雙手打著拍子,學祝涓掐起蓮花指,學她轉圈,大伙撞成一團,席間哄堂大笑。
就連祝湘也被逗得大笑,偎在袁窮奇的肩頭上,從沒想過原來婚禮也能這般有趣。她曾經出閣,是以皇室規格,八人大轎被抬進端王府,拜堂之前繁文縟節多得教人頭疼,壓根忘卻緊張,而洞房花燭夜裡,她獨自一人從一更天坐到五更天,才見人把高惟庸給抬進喜房裡。
在這裡,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冷硬的禮部誓詞,有的是最真的承諾和最溫暖的家人圍繞,這些都是她最想要的,曾經離她那麼遠,如今老天竟把一切都賜給了她,她是何其幸運能擁有。
「姊,一起來!」祝涓正在興頭上,不住地朝她招手。
祝湘用力地搖著頭,珠冠不斷地輕顫著。她什麼都會,就是這種唱歌跳舞完全學不來。
「大人,今日慶賀你終於抱得美人歸,從今而後,你就可以真正地定下了。」龐得能轉圈轉得頭昏,趕緊逃到桌邊抓了杯酒,企圖以敬酒逃過轉圈的命運。
「多謝。」袁窮奇舉杯敬他。
「不過咱們京城裡的名門千金肯定心都碎了,先前咱們到尚書府迎娶時,我還瞧見王大人千金躲在街角看呢。」龐得能沒心眼地說著,壓根沒瞧見袁窮奇瞬間變得冷銳的眸光。
「我還看見那個吳大人的千金哭紅了眼呢。」另一個不知死活的同袍跟著道出第一手消息。
袁窮奇瞪著這些瞎眼的同袍,餘光瞥見祝湘褪盡笑臉,冷聲問:「這是為什麼?」
「嫂子,你有所不知,以往大人在城裡多吃得開,是眾名門千金青睞,一再示好的對象,而大人也總是來者不拒,周旋在她們之間……」龐得能說到最後,終於瞧見袁窮奇殺人般的目光,嚥了嚥口水後,從善如流地道:「但其實大人是透過那些名門千金得知一些消息,大人其實也是很辛苦的。」